叶琤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说，司长现在也在总司？”
“没错。我想，司长很快就会找到合适的借口，把所有执天者召集起来的。”
风雨欲来，叶琤危机感重重，不禁忧虑道：“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出乎意料地，莫晨风道：“你什么都不要做，安心在宿舍待着，最近也尽量不要和喻瑾接触。你现在在总司太出名了，很多人都在盯着你，如果你和喻瑾走得太近，很可能会让外人获知执天阁的动向，我们会变得更被动。”
“……好。”
叶琤虽感失落，但也明白当下要以大局为重，由不得他任性。他暗自咬牙，决定等把焚天那群人一网打尽后，一定要给予他们应有的报应，好弥补一下他和喻瑾被迫分离的相思之苦。
果然如莫晨风所言，就在当天傍晚，周潮生传达司长命令，召集各分部所有正式的执天者前来总司，参加今年的演武大会。
这演武大会每十年举办一次，今年恰好是第二十届，原本定在四月份，现在干脆提前了。四位部长对此不算意外，只不过周潮生忙得越发焦头烂额了，传达完后就不见了人影，估计是去吩咐人手准备大会去了。
离总司预定的大会开始时间还有三天，等其他执天者到达总司最早也得明天，叶琤因为事先计划而不能轻举妄动，反倒闲了下来，认真思索着目前形势。
想要找回重霄璧，在无法追踪的情况下，只能排查各分部里可能的内鬼。
这么仔细一想，叶琤才猛然发现，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竟寥寥无几，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嫌疑。这个结论令他无比头痛，光是这么想，根本没法揪出南越分部内的叛徒。
其他分部貌似就更不可能了，更何况叶琤对他们也不熟。冥思苦想之际，叶琤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楚空山的遗言，遂飞快地掏出手机联系方西西。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叶琤道：“方西西？你现在方便说话吗，附近有没有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我在宿舍，旁边没人。”方西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一字一顿道，“正在清理某个人渣送的垃圾。”
“你别扔！”
叶琤连忙阻止，急切道：“楚空山死前说了一句话，跟你有关。他说，‘小西，我送’什么什么的，我猜，他送给过你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你找找看，有哪些是比较特别的。”
那头收拾东西的声音消失了，方西西不解道：“可他送我的都是一些包包化妆品，没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啊——特别贵的算不算？”
“呃……”
叶琤顿时卡壳，想了想才道：“我的意思是，你看看那些东西里有没有夹带别的物品，可能是比较小的东西，比如芯片之类，用于存储信息的。”
“你等等啊，我找找看。话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那家伙会把重要的东西放我这儿？”
叶琤将前因后果简略说完，解释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被抛弃了，这人执念太深，报复心很强，肯定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利用，最后还把命丢了。所以，他临死前想的最后一件事大概率和报仇、凶手之类的相关。”
“行啊你，这都能想到，干脆改行当侦探算了。”
方西西翻箱倒柜一通乱找，好一会儿才道：“没有啊，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夹层什么的我也翻遍了。”
叶琤抓抓头发：“你把东西放一起拍个照，发来让我看看。”
方西西依言照做。叶琤点开照片，发现全是化妆品、护肤品什么的：“你不是说还有包包吗？”
“还有呢，别急。”
方西西又陆续发来几张照片，拍的全是包包、衣帽和鞋子，还有一些没吃完的零食。她道：“这些就是全部了。我一直都放宿舍里，刚准备清掉一部分。”
“一部分？不是全部扔掉？”
“开玩笑，那几个包包我还挺喜欢，而且很贵的，加一起要上百万呢。”方西西轻哼道，“还有那些衣服和鞋子什么的，也差不多这个价。”
虽然都不缺钱，但叶琤还是忍不住咋舌，方西西的这些东西已经是他一年的薪资了。他感慨道：“楚空山这家伙，还挺大方……嗯？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快说！”
“应该不会在那堆化妆品里，毕竟那些是你可以随时丢弃、而且你绝对不会心疼的东西。”
叶琤快速分析道：“有可能放在包包衣服里，那些东西都比较贵，你喜欢而且不会随意丢掉。你检查一下有没有缝合或者拼接的痕迹。”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少顷，方西西道：“好像是有点东西，不过被藏在了包包里。你等等啊。”
说着，叶琤便听对面传来美工刀切割的声音：“你该不会直接把包划开了吧？”
“能有什么办法。没事，只是开个小口而已——拿出来了，是块微型存储盘。”
方西西吐槽道：“居然藏在表皮和内衬之间，估计是他后来放进去的。”
“你快看看里面是什么。”
方西西打开电脑，插入存储盘，片刻后咦了一声：“是一份名单。嗯……上面是几个异能者的资料，还有我们分部两名执天者的。这是什么意思？”
叶琤惊讶道：“你还不知道吗？云部长还没和你说？”
方西西一头雾水：“云仙姑只告诉了我楚空山的事，她让我好好养伤，不要为渣男伤神费脑，别的什么也没说。”
叶琤只好重复了一遍关于焚天的事，以及各分部丢失的重霄璧，强调道：“你看到的那份名单，他们多半都是焚天的成员。你们分部那两名执天者，应该就是。”
“卧槽！”方西西忍不住骂了一句，“居然在我们分部里藏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究竟泄露了多少情报。”
“你现在带几个信任的人，把他们两个抓了。”
“行，我现在就叫上阿香一起。待会儿再给你电话。”
方西西挂断电话，风风火火地抓人去了。叶琤则握着手机，在室内不安地踱步，总觉得事情没那么顺利。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方西西一个电话打过来，没等叶琤发问，她便怒不可遏道：“靠靠靠靠靠！跑了一个！他爹的溜得比兔子还快！”
“……”叶琤低头捏捏眉心，心中充满焦躁。
方西西道：“抓到的那个已经扔进地下室了，不过什么都不肯说，跟个哑巴似的。气死老娘了，等我伤好了一定要去把他打一顿！”
她气喘匀了，才有些闷闷道：“我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是叛徒。焚天到底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能让人宁死不屈？”
突然发现身边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竟然早已背离初衷，走上一条不归路，甚至还可能在关键时刻反手捅伙伴一刀，换了谁都不好受。
叶琤同样明白这种感受，早在他察觉南越分部也有叛徒后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不管那个叛徒是谁，他也不会因为成功抓住对方而感到喜悦：“你不会又受伤了吧？”
“没事，只是之前的还没好全，最多再躺一天就好了。”
方西西倒是不甚在意，不过叶琤还是能听得出来，她气息没那么足：“哎你等等啊，云仙姑给我发消息了。”
片刻，方西西喂喂了两声：“怎么回事啊叶小琤，总司怎么突然把今年演武大会的时间提前了，还要求所有执天者必须参加？”
“就是为了把重霄璧找回来。”
叶琤解释一番，方西西了然道：“把人都集中到总司，拿重霄璧当诱饵，不愁他们不上钩。很有魄力嘛，不愧是司长，有手段。”
“你来不来总司？按理说，你受了伤，这次应该是可以申请不参战的。反正我们也知道这次的演武大会只是走个形式。”
方西西道：“去啊，为什么不去。我一个人留在分部，万一出点什么事，连个奶妈都没有，那我岂不是死翘翘了。”
叶琤哭笑不得：“你别老是咒自己成不。什么时候到，我和老唐他们去接你。”
“哎哟，这么体贴啊。”方西西调侃道，“还是免了，我怕你女朋友看到吃醋。行了就先这样，我再去检查一下分部的屏界什么的，挂了啊。”
叶琤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抓到焚天的小尾巴，结果对方比狐狸还精，打架打不过，逃跑倒是第一流。
只不过，这么一来，重霄壁的下落倒成了一个问题了，对方会把东西带去哪里呢？
手持重霄璧的人，必然会直面联盟执天者，甚至是执天阁的天罗地网，那么，有什么办法能够既躲避联盟的搜查，又能完成他们的目标呢？
叶琤来回踱步，思忖半晌，还是没能得出一个较为合理的推测。
室内光线逐渐黯淡，他抬头一瞧，天边只剩一线日光，挣扎着不肯消失。
叶琤摸摸脖子上的白玉平安扣。
他又开始想念喻瑾了。
翌日上午十一点，方西西和任明香抵达总司。四位副部长许久未曾聚首，本以为这次述职大会是没机会见面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重霄璧一事倒让他们久违重逢。
方西西一下车就看向叶琤：“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吧？”
叶琤道：“说实话，我觉得没有必要……但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跟我来。”
其余三人愣了愣；方西西解释道：“我要去见见……楚空山。”
几人相顾无言。
方西西倒是很坦然，跟着叶琤来到灵堂。在见到楚空山的尸身后，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叶琤倚在墙边：“我们已经查明，楚空山身上的确被植入了木悬丝的域场碎片。事发的时候，本来已经阻止了他自残，但没想到，操纵域场的人居然能够直接摧毁他的心脉。”
方西西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利用木悬丝的特性，远程操控，就是暂时不知道这个距离有没有别的限制。现在我们只知道，压制异能的安全屋可以屏蔽这种控制。”
虽然方西西在电话里叫嚣着要打爆渣男的狗头，但真到了面对的时候却又心情复杂。半晌，她重新盖好白布，关上金属柜门，突然蹲下来抱着头，一言不发。
叶琤没有催促。他移开视线，望着太平间紧闭的铁门，想起自己在迷魇梦境里的经历，便与方西西感同身受。他抬手按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稍微缓解突如其来的隐痛。
那样的痛楚，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西西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她慢慢抬起头，扶着金属柜子起身，看了看手机：“……”
叶琤没听清：“什么？”
方西西咳了几声，闷闷道：“我说，云仙姑找我，我得去她那儿报到。你们先去吃饭吧，不用等我。”
方西西脚步微乱，叶琤目送她离开，不禁叹了口气。
方西西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等到四人再度聚首，都已经近傍晚了。四人找了个僻静避风的角落，把买来的大堆熟食和低度数鸡尾酒一放，坐下开始边吃边聊。
叶琤撬开瓶盖，递给方西西：“喏，你要的橙子味。”
方西西接过来就是一通猛灌，那豪迈的姿势看得唐岷手里的小龙虾都掉了。他咽下虾肉，劝道：“别这样，你看得我害怕。”
秦闻谦弱弱道：“我总觉得你下一秒就要殉情了。”
“——放屁！”
方西西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吓得一个激灵。她恨恨咬牙：“老娘没了他也能活得好好的，不爱就不爱，他算个屁！”
“好好好，啥也不算。”叶琤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快吃点别的，别一直喝酒，容易醉。”
“忘了他吧。”
“是啊是啊，不值得哈。”
方西西啃着鸡翅，眼眶明明已经红了一圈，嘴上还是恶狠狠的：“死了就死了，他活该，谁让他干这种事……”
三人沉默着听方西西宣泄情绪，直到她连灌了两瓶酒，叶琤才把剩下的酒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些，给她开了瓶果汁，转移话题道：“你伤还没好全，别喝那么多。”
秦闻谦同叶琤打配合：“受伤了？那你这次的演武大会还参不参加？”
方西西摇头：“不了，云仙姑跟我说，她没报我的名。”
唐岷剥开虾壳：“真可惜，还以为我们能一起同台竞技，这还是头一次吧。”
“得了吧，要是我上场，你们几个还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下来呢。”方西西撇撇嘴，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