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C市静静地换了天。
现在已是深秋,站在料峭的秋风里,陈御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晚从那栋破旧的小楼里逃出生天之后,自己就报了警,当晚,警车出动,没费多少功夫就将人全数逮捕,济生集团保安部的人也一并被带到了警局拘留。
发现重阳的时候,重阳已经奄奄一息,重阳身边没有手机,联系不到人,警察只能将人送进医院。
第二天,通过作案团伙口中得知,重阳是济生集团保安部那边的人,警察通过王楠,找到了陈御白,拨通电话,接通的却是邵蕴。
第三天,邵蕴告诉陈御白,重阳一切安好,只是为了配合调查,得关一阵子。
陈御白不疑有他,反应迅速,被解救的第一时间,就把陈润生的各路私生子和情人的照片发给了楚鹤鸣,提出和楚鹤鸣联手,给陈润生致命一击。
楚鹤鸣本就因为陈润生为娶新欢踹了姐姐的事窝火,奈何陈若岚一直念着父女深情不好动手。楚鹤鸣把照片给陈若岚看了,照片里,是让人眼花缭乱的环肥燕瘦,还有几个外貌神似父亲的姐妹,和一张张的亲子鉴定。
陈若岚满脸荒芜,她沉默着来回翻看那些亲子鉴定,直到那纸张扭曲,力透纸背。她平复了下情绪,问楚鹤鸣:“妈妈知道吗?”
楚鹤鸣点头:“知道一些,姐姐一直想要保护你,所以从不和你说,你爸一直在外面养小情人,但是姐姐可能不知道,陈润生有这几个私生子。”
陈若岚苦笑,说:“我还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吗?”
楚鹤鸣盯着陈若岚,说:“岚岚,你知道你爸为什么和姐姐离婚,他想要儿子,以前没有儿子,你才是被宠的女儿,现在他有了儿子,你再也不是他的小公主了。你看看你的那些妹妹们,她们之所以不被承认,就是因为不是男孩。”
陈若岚满脸悲戚,痛苦地说道:“小姨,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楚鹤鸣慈爱地看着陈若岚,说道:“姐姐不想离婚,我就只能顺着姐姐,她性子软又执拗,我不想她难过,还有你,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爱你的父亲,我也不想你难过。”
陈若岚坐在楚鹤鸣身边哭了很久,两人说了许多话,陈若岚最终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小姨要对亲爸出手的事实。
从楚鹤鸣那里出来之后,陈若岚去找了陈御白。
年纪相仿的姐妹无语凝噎,沉默良久,陈御白这个姐姐先开口:“大伯母还好吗?”
陈若岚低头,说:“挺好的,她今天才知道我爸对你……”
陈若岚眼神疲惫,拉住陈御白的手,说:“我猜到过他外面有女人,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对你下手……姐姐,真的很对不起。”
陈御白的眼中不起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说:“七年前,我父母弟弟死的那一年,原本我也该死的。”
陈若岚瞳孔地震,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脱口而出:“你是说……不可能!”
陈御白轻轻拍了拍陈若岚的手,说:“从前我与你说这些,你百分百是不信的,今天我和你说,你只是难以接受,你仔细想想,答案就在你心里。”
陈若岚失魂落魄地走了,晚上,陈御白接到了楚橘声的电话,电话那头,楚橘声满怀歉意,对陈御白说:“对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这些年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那几年联系不到你,还以为是你任性,原来……原来……”
陈御白满脸平静,轻声安慰道:“您当年的境遇本来就是自顾不暇,这次我站出来指认伯父,实在是无奈之举,本来还怕伯母生气,”
两人客套寒暄,相互理解,无形中倒是更亲密了些。
如今生死关头,陈御白满心烦躁。重阳不在身边,自己总是失眠,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煎熬,打定主意得去问问重阳什么时候能出来。
恰巧,负责案件的警官吴勇打来电话,说是现在认定济生集团保安部的人是打架斗殴,索性没什么伤亡,通知陈御白在指定如期过来保释。
陈御白连连道谢,吴警官顺口问道:“就是你们公司的那个重阳,伤的挺重的,户籍上显示她是个孤女,现在这人还没醒,如果您能联系到重阳的家人……”
“她不是我们公司的。”
“……”
“她没有家人,关于她的事,以后您联系我就行,我可以全权负责。”
“这不合规矩,必须是家人……”
“我就是她的家人,吴警官,重阳现在在哪?”
“在中心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之前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是一个叫程玉的女孩签的。”
陈御白又开始尖锐的耳鸣,整个脑袋像是被斧头劈了一般,痛得她动弹不得。
在这一刻,陈御白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什么让陈润生体验铁窗泪,什么公司上市,争权夺利,好像都不重要,就算输了也能东山再起,但是重阳,重阳死了的话,自己这一生,都将无法释怀。
她扔下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如今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王楠带人日夜看守,陈御白跌跌撞撞地喊来王楠,指明要去中心医院。
王楠以为是陈御白怎么了,一点时间也没耽搁,开着车就往中心医院跑。
车上,陈御白头部的痛感终于减弱,她问王楠:“重阳的事,你知道吗?”
王楠不自然地眼神回避,说:“知道,但是邵总说了,不能和你说,不然你就乱了,最后功亏一篑。”
陈御白甩手给了王楠一个耳光,不怒自威:“你是谁的人?你听命于谁?”
王楠一句话都不敢说,到了医院,陈御白还算顺利地找到了重症医学科,重症医学科是对家属封闭的,大门关的很紧。
陈御白等了许久,才看到一位医生从里面出来,陈御白赶紧上前,挡住了医生的去路,说:“我是重阳的家属,请问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医生耐心解释说:“之前和你家另一个女孩说了,这个病人情况不太好,那把匕首还差0.1毫米就刺破心脏了,她肋骨被刀刺断了,肺部也有个大窟窿,失血过多引多器官功能衰竭,这个病人现在花费非常高,账面上已经用了快二十万了,后续的治疗就是个无底洞……”
陈御白恍恍惚惚看着医生的嘴开开合合,脑子里一片混沌,听见医生说到钱,忙说:“用最好的药,我有钱,非常有钱,二十万不是事,两百万两千万我都有,医生,请一定要救救她!”
医生又说了很多,但陈御白又开始剧烈的头痛,她痛苦地捂住脑袋,声音虚弱:“我……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
医生满脸悲悯,说:“我们有固定的探视时间,这样吧!明天上午十点你过来,要穿医院的防护服进去。”
陈御白连忙点头,她竭力克制那难耐的痛意,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祈求:“医生,求求你,今天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我看一眼就走,这样,我给医院捐款,五百万够不够?你让我见见她,好吗?”
那医生倒是没见过有人这么要求,一时间神色错愕,解释道:“女士,这个不是钱的事……”
王楠有几分不忍,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陈御白,对满脸为难的医生说:“医生这位是济生集团的陈总,之前济生集团还是她父亲在位的时候,给医院投资了很多项目,老陈总热衷公益事业,是个好人,你们医院的很多领导人都是认识的。”
那医生眼睛一亮,问道:“济生集团的陈润成先生?那我认识!我的妻子当年就是被陈润成先生资助过的山区贫困生!”
那医生纠结许久,对陈御白说:“好吧!我来带你去看看,但是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陈御白连忙点头,推开王楠的手,挣扎着跟在医生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