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楼道电梯外。

当电梯门缓缓关上，诸伏景光那一身明显陷身黑暗的气质消失在眼前，萩原研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的同期确实去当了卧底，而且住在他隔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卧底警察们在追踪的人。

萩原研二握起拳头，在墙面上轻轻敲打一下，发泄自己不得了的情绪，又不伤及自身留下痕迹。

事实上，他在发现自己先前确实是被隔壁的那位鱼冢女士跟踪时就开始了充分的观察，将搜集来的资料整理成册也并未发现什么指向性证据。

而且，他对另一件事也非常好奇。

两人最初的相遇，是否是鱼冢春策划的？

为此，他甚至和交通科进行了深度联谊，出入交通科频繁，总算是看了道路上的监控录像，确定确实是偶然，并非鱼冢春策划。

那么在医院是鱼冢春那毫无选择，必须听人命令行事的样子，像是被黑暗势力裹挟的无辜者也是真的？

掌控她的黑衣男人会让这样的女人住在一个警察的住所旁边吗？萩原研二摇头。

绝对不会，除非自己身上有值得挖掘的东西，或是他的存在就足以威胁某人。例如，正在卧底的诸伏景光。

目前诸伏景光看起来没有危险，现在比卧底更危险的是他自己。

大胆一些猜想，还有另外一种情况，这个住所由金丝雀自己选择，但金丝雀哪有能力自己选择住所？

萩原研二将自己原先的猜测推翻，确定这名金丝雀女士是被裹挟其中的无辜者，而并非黑暗同伴的一员。

萩原研二选择当警察的理由十分不寻常，他有身为警察的正义感，或者他更愿意称之为身为遵纪守法好公民的正义感。

这让他会帮助踢足球的小朋友，也会帮助在路边喘气的鱼冢春。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和拆弹这种大事共同塑造了他的职业守则。

今天不一样了。

这件和本职工作毫无关系的浑水将他牵扯进入。

为了同期的性命，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他必须搅一趟浑水。

让他和隔壁的鱼冢女士，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救吧！

-

鱼冢春家中。

听到有人敲门并放人进来的伏特加，和进来送车钥匙的两人在门口不知所措。

某小弟：……劲爆啊！

石川航生知道这种事不是自己能听的，催促同伴把手里的钥匙给伏特加，便走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鱼冢春提点过他的论坛这件事，看着自己的空空荡荡的页面。

伏特加：[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还有你旁边那个。]

石川航生看了眼兴致勃勃的某人，默默等他在帖子里和人详细描述了几页之后，才道：“删了吧，别插到你头上了。”

某人如梦初醒，火速删除。虽然帖子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但删掉我就当没发生。

石川航生如常回复：[收到。]

嗯，希望能把水搅得浑一些，就算不知道CIA的其他卧底还有谁，但可以告诉联络员，让其他卧底可以浑水摸鱼，从中搞事。

石川航生感觉自己要跟不上时代了，年纪大了，这种东西果然还是需要他人的提点啊。

-

卧室内的两人面面相觑。

琴酒仔细回想，琴酒认真反驳：“……你昨晚的表现不是这么说的。”

鱼冢春本来梗着脖子，听到这话有些许的心虚：“我装的……你信吗？”

除了鱼冢春，琴酒没有其他的经历，只对这种事略有耳闻。

那些欢愉的声音代表了事件性质，他本以为和鱼冢春也是一样，像是寻常男女，更是一对恋人。

这种事天生愉悦。

可鱼冢春仅有八个字打破了琴酒的幻想：技术不好，我是装的。

一个想法自动在琴酒脑中形成：她不喜欢。

鱼冢春还坐在他的腿上，面朝他的脸庞，琴酒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了许久，琴酒整理好了一套逻辑，问出了鱼冢春没想过的问题。

他好似懊悔，好似心疼，又好像只是陈述事实：“……难受？”

不问为什么伪装，不问在医院怎么不说，不问何时开始的，具体有几次，不问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告诉他。

只问她难受不难受。

琴酒高大的身躯有一瞬间的佝偻，布满青筋的手臂和滚动的喉结在弱小的鱼冢春面前显得脆弱，由此蔓延至全身。

像是面前之人用一句话就能把它拼接粘好，或是直接碎掉永劫不复。

鱼冢春刹那间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难受吗？是的。

那种疼痛来自灵魂深处，是心理和生理的相同作用，让鱼冢春没有任何愉悦反应，和琴酒的技术无关。

在心心相印的恋人怀中，什么伪装都不需要，鱼冢春垂下脑袋，这种隐藏情绪的方式被琴酒当作默认，轻轻把人环抱在自己怀中：“……抱歉。”

琴酒的抱歉坚毅又柔软。

不，应该道歉的不是你。

鱼冢春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琴酒的手在她后背上拍着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慰委屈哭泣的小孩。

这种怀抱太温暖，道歉的声音又太柔软贴心，压抑许久的拒绝现在说出口，都有种重获新生的意味。

于是鱼冢春的眼角不自觉泛出几滴泪花，它们还没来得及凝聚成一颗泪珠，便被贴着眼角的黑色毛衣吸收进入，所有的委屈都被包裹，所有的情绪都被容忍，这是琴酒随时随地都能为鱼冢春做出的承诺。

啪嗒——门外响起些许动静，琴酒这才发现，进来的着，门竟然没关好。

琴酒伸手关上门，冷声道：“三郎，该去休息了。”

伏特加本就拿着它和姐夫给鱼冢春指定的明天开始的训练表在门口犹犹豫豫不知所措——算了，明天再说吧。

拿到代号就应该去训练了，但是姐夫说给姐姐一天时间确定助手，这才拖到第二天，希望姐夫今天别被打击太狠，明天忘记了。

伏特加麻溜把车钥匙和计划甩在脑后回到次卧。

他并没有立即睡下，反而拿出他在网上为小偶像打榜的气势和探索能力，为琴酒淘到了很多增长技术力的小技巧，一直忙到凌晨三点钟才满意睡去。

为了姐姐的幸福，他可真是太操心了。

另一边，鱼冢春的反应可比琴酒和伏特加大多了，她猛地抬头，看到严丝合缝的门，揪着琴酒的高领毛衣质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琴酒安抚道：“刚来没一会儿，给我送计划书。”

鱼冢春捂着脸恨恨道：“我的脸都被丢光了！”

琴酒仔细回想，琴酒认真反驳：“……丢脸的是我。”

他又顿了一下：“我该道歉。”

一个轻吻落在鱼冢春发顶，像是他们初遇时在直升机上的那个文一样，琴酒承诺道，“我会尽快改进。”

嗯……倒也不用那么快。

但是鱼冢春不敢说这些话，那样不想doi的真实目的不就暴露了吗！！

所以鱼冢春敷衍了几句，又问：“三郎给你送什么计划书？”

谈到这个，琴酒仿佛扫去方才的情绪，音尾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关于你的计划书。”

第二天训练基地内，鱼冢春知道了是什么计划书。

“记住了吗？”琴酒问。

鱼冢春气势汹汹，扫过在琴酒手中快速被组装又被快速分解的狙.击.枪，肯定回答：“记住了！”

在一声开始中，鱼冢春用着和琴酒同样的速度将狙.击.枪组装完毕。

不愧是春。

琴酒满意极了。

这是今天的第一项训练，鱼冢春需要熟悉各个枪种的原理组装及其使用。

从远程狙.击到贴身搏斗，琴酒和伏特加共同制定的魔鬼三个月教程正式开始。

即便十余年没有正常的训练，鱼冢春的学习能力并没有被丢弃，只是稍显陌生，这份陌生在空闲养身体的时间里被生命力顽强的鱼冢春全数激活。

琴酒显然知道这一点，他考虑到鱼冢春的学习进度，将步调调快，却还是被鱼冢春的学习速度和天赋震惊。

射击是一项需要大量子弹填充培养的技能，一时的好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

在模拟训练室进行了几轮设计的鱼冢春心情愉悦，却也没有开口进行下一项内容。

这是第一天，余下的内容也只有基础的体能训练，琴酒便陪着鱼冢春打.枪。

从只能算是远程射击的三百码，到需要停下瞄准的五百码，鱼冢春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琴酒没有向狙击手的方向培养，准确度、被狙者速度、运动轨迹和时机的判断才是重要因素。

在尝试过更远的距离后，鱼冢春又回到了不同距离的射击中来，用过专业的狙.击.枪，也有方便快捷的小型手.枪。

酣畅淋漓的操作看得伏特加直接拍手叫好。

“哟，Gin，好久不见。”有人进入了琴酒预定的训练室，视线直接落在了鱼冢春身上，“这位是……”

贝尔摩德今日照常进行了易容，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性。

还没等鱼冢春做出什么反应，琴酒上前挡住了贝尔摩德的视线：冷声道：“贝尔摩德，这个地方今天是我的。”

贝尔摩德：……啧，这男人是鼻子是狗做的吗，怎么每次都能认出来。

贝尔摩德？鱼冢春也注意到了动静。既然是盟友，她不能让贝尔摩德就这么走了。

她上前两步，和琴酒并肩站立，神色自然询问道：“Gin，不介绍一下。”

哦豁，有演员的天赋。贝尔摩德心道。

不过鱼冢春不会等着让琴酒介绍，她把自己手里还没放下的小型手.枪抛过去，稍稍偏头，略微扬起的唇角和被汗水浸透的发丝证明她的自信。

鱼冢春神采飞扬：“比试一下。”

贝尔摩德握上武器，普通的五官突然精神奕奕：“好哇。”

伏特加：？姐姐怎么和贝尔摩德比拼起来了？

他蹭了两步，尽量减小动静然通过鱼冢春分心，终于蹭到了琴酒身边，小声问：“姐夫，她们认识吗？”

琴酒淡淡看了伏特加一眼，没有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肯定认识。

贝尔摩德外热内冷，并不是自来熟，却直接接下了鱼冢春抛过来的枪，没有做任何检查的开始使用。

这可不是第一次见面能做到的程度。

琴酒又看向两人即将分出胜负的战场。

不过既然春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道。

“险胜。”贝尔摩德转了把枪，用一根食指挂在扳机连接处，整个枪在她手中晃晃悠悠。

鱼冢春也不矫情，虽然最后只输了一点，总体算起来可不止一点半点。

这才第一天，她还有很多需要学的。不过，认输可要不得。

鱼冢春收回琴酒给自己准备的各式各样的枪：“下一次不会输给你。”

贝尔摩德搭上鱼冢春的肩膀，看样子因为一场比试，两个人快速熟络了起来：“那就得等下一次咯。”

她话音一转，“枪法不错，等会儿训练完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鱼冢春完全不理会旁边的琴酒和伏特加可能有别的意见，扬着明媚的笑脸答应了下来：“好哇。”

啊，外面的空气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