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贺朗阁在剧组的照片被传出，网络上关于贺朗阁的讨论始终没有终止，官方的杀青微博发出，更是将舆论掀到了顶峰。
不光是因为销声匿迹近十年的小童星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更是因为星隆竟然找了十年前和自己决裂的演员再合作。
当年贺朗阁离开星隆，霸凌后辈的事情自然又被扒了出来。
“想赚钱想疯了吧，怎么还敢回娱乐圈，而且还是回前公司星隆。”
“星隆怎么还敢用他啊。”
一部分的讨论是这样的，更多的是感叹“救命，他是一点没有长残啊！”“姐妹们，娱乐圈又上什么货了，这眼睛也太迷人了！”“宝贝，妈妈终于等到你长大了！”
“等等，你看有人说他去年考上了明宸，那可是top大学啊。”“我还刷到有人是他的同学，说他本人可好了。”
“那十年前的事情，稀里糊涂的就传出来了，证据在哪啊？”
“非实锤就散了吧，大家关注电影就好。”
贺朗阁简单浏览了一下，就关上了资讯软件。
倒不是害怕恶评，单纯是因为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被大家发得到处都是，太羞耻了。
在那之后，偶尔有娱乐公司的记者想来采访自己，贺朗阁都拒绝了。看见有学生自发在最后一排给老师当护卫，贺朗阁会叫他们都坐回座位，不要耽误听课。一般情况下记者探寻不到什么讯息，拍两张照片就灰溜溜地走了。
其实没什么好被拍的，贺朗阁相信自己的照片就算被拿回去，也不会有媒体感兴趣的。
他的日常就是每天上下课，有时候去市里买生活用品和给学生的礼物，有时候就坐在草木里。
山里的人不认识许囱，山里的草木也没见过许囱，在这里想许囱也不会有人发现。
有时候村委会发一些印着各式图案的文化衫，不知道是什么活动剩下的。在他们这里算是比较珍贵的东西，每次都会优先留给支教的老师一件。
发到手里贺朗阁就会放在卫生间的架子上，洗完澡会随手穿在身上，每次有新的花色，即使不习惯，贺朗阁也会自拍一张，发给许囱。
许囱收到一张照片之后，就会连发好多条语音过来：
“呜呜呜，我们阁阁长大了，知道寄照片回家了。”
“我可是有大明星贺朗阁的私藏照了，都别惹我。”
“你说你这照片以后能值多少钱啊？”
“不过我不会卖的，多少钱都不卖。”
“你忙不忙啊，要是事儿多的话偷偷偷个懒哦，别太累颈椎了。”许囱补充道，想了想又改口说：“算了，我们阁阁啊，玩得开心就行。”
贺朗阁每次听到许囱给这么多回馈之后，即使不喜欢自拍，对待发照片这件事也不敢太懈怠了，总感觉隔一段时间不发就对不起许囱的认真对待。
贺朗阁每次不紧不慢地看完许囱的消息，都会好奇许囱明明很忙，究竟上哪找的时间给自己发这么多条消息。
许囱也会经常寄一些东西过来，零食、膏药、衣服……有一次还寄过来了一箱地瓜丸，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基本上都是许囱在路上遇到的或者是在网上刷到的，类似于操场上领到的小狗一类的东西，这些都被贺朗阁好好地收着。
有些吃的和衣服，其实都买得到，贺朗阁会跟许囱说可以不用总是寄，但许囱像是听不到一样，还是有一张张快递单屁颠屁颠地跑到贺朗阁的山林里。
明明许囱以前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不好意思，并且能够巧妙地化解，贺朗阁回想。
两个人不在一起之后，许囱变得对贺朗阁的别扭有些不管不顾了，从不避讳地说着想念的话。
贺朗阁对许囱说，许囱你好像变笨了
许囱给的回应是笨点好，笨点就不觉得远了。
是无关紧要的小对话，却又为许囱提供了一个契机。
几分钟过后，许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那是好还是坏呢？
贺朗阁一如既往地打下了“是好事”这三个字，犹豫了一秒还是删除了，改成了语音，诚恳地重复了“是好事”三个字把消息发了出去。
这是贺朗阁最近的口头禅，是之前和班上的孩子一起玩UNO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因为经常会被班上的孩子恶作剧般地连着+4，无奈要抓16张牌的贺朗阁总是抱着能抽到交换手牌的功能牌的心思，一边一张张抓牌一边嘟囔着“是好事，是好事。”
许囱发现贺朗阁这个口头禅之后，仿佛是在刻意收集贺朗阁说的是好事，屁大点变化都要过来跟贺朗阁交代一遍，然后假装困惑地咨询贺朗阁这事怎么样，其实电话那头已经摇着尾巴等待贺朗阁一句满是肯定的是好事。
他们家贺朗阁虽然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但是无形中充当了许囱的永动机，仿佛只要是那样一句对现实毫无影响的“是好事”，许囱的生活当真会是处处是好事。
“在和对象发消息吗？”王康一下课就来到了实验室，推开门看到许囱正侧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屏幕，大方袒露着笑容的样子，就知道许囱在干什么了。
许囱点了点头回应是，又帮王康把要填的材料整理好递了过去：“我不放心就过来看了一眼，应该都是正常的。”
许囱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两个人共同完成的项目模型，嘱咐王康接下来还要麻烦多费心把生物实验的部分做出来，他接下来就主要负责整理数据写材料了。
“我课多了点，有时候顾不上，还得谢谢你每次都帮我往这边跑。”王康赶紧把材料接了过来。
“没事，为了咱们的项目好嘛。”许囱笑笑说，王康是通情达理的人，虽然是其他专业的，基础知识一点不差，小半年来两个人的合作始终都很愉快。
之前项目的指导老师来考察的时候，还说他们有可能代表学校冲刺国家的金奖，到时候山盟有可能在他们上大三的时候就在金奖获得者中挑选他们中出众的提供工作。
许囱翻了翻日历，推演着项目目前的进程，应该可以赶上最后的成果汇报。
目前项目的基础已经建好了，后续的工作就是总结和监测数据了。
“咱们要在22号之前把阶段成果填报系统，你要是课多没时间的话，我可以来做总结文件。”许囱一边盘算一边嘱咐道。
“系统那边，我已经填报好了。”王康的面容还在笑着，语气却变得冷淡起来：“有个事想跟你说，新一轮的成果填报，我只写了我的名字，在情况说明里表明许囱已经退出项目。”
许囱还没来得及反应出这句话的含义，就听到王康接着说：“我想要这个金奖，我没法再向上考去满足山盟的学历标准了，我想去山盟。你家里有钱，有关系，你不缺这个金奖的，你欠我的，许囱。”
为什么，许囱的闹海里不断回荡着这三个字，许囱意识到王康是认真的，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有什么意义呢，系统上许囱也是可以登上去更改的，王康是没法替他做出退出项目的决定的，自己电脑里完全有证据证明他为项目做了多少工作。
看出了许囱的疑惑，王康向前走了一步，把手机屏幕对着许囱，满不在乎地提示到：“你不主动退出的话，我就只好把这些放出去了。”
许囱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康拍下了许囱和贺朗阁视频的照片，还有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这么舍得费时间和心思跟我泡在实验室，就是为了这个？”许囱开口问道。
“意外发现的，你们有钱人就是好，能谈小明星啊。”王康的眼神一直盯着许囱看，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缓缓说道：“不费时间的，我们这种普通学生，要对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可不就是要舍得自己的时间吗。”
王康伸手摸了摸两个人共同完成的项目模型，又突然变得因为感受到许囱突然变得狠厉的眼神，将手收回了。
王康笑了笑说：“放心，我只是想要一个项目成果，只要你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我绝对不会把照片放出去，毕竟我跟小贺同学无冤无仇。”
“系统还有两天截止，你放心去考虑。”
许囱像是完全没听到王康的话一样，吸了口气问：“你不知道这件事之前，来找我合作的时候，是真的想和我一起做项目吗，还是早就想好了，要这样？”
王康预料过许囱或许质问自己，或许会反抗，但始终没预料过许囱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于是迟疑了片刻，劝诫道：“这不重要，许囱。”
许囱闻言笑了笑，嗯地回复了一声，就离开了。
许囱自己都觉得自己当下的情绪，有些冷静得出乎意料，于是改变了预定的行程回了家，进了家门就胡乱地坐在了门廊前的地面上，这才算是找到片安静的环境以供他记下此刻的情绪并追溯自己此刻怀着这种心情的原因。
对他来说，即使最终将项目让给了王康也无所谓，许囱始终觉得校园里的成绩重要，但也不是那么重要，获得能长久合作的伙伴是更重要的，这也是他起初放弃原有的优势来跟王康合作的原因。
可惜的是，王康好像不这么觉得。
离开实验室之后，许囱先是给公司的叔叔打了电话，希望能够帮他调查一下王康的背景。
没有等到叔叔的回信，许囱先收到了许桓的电话，问他学校是不是出了是什么事。
“没事儿。”许囱先是给出了结论，继而解释道：“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项目，有个同学想独占成果，不过没关系，其实我没那么喜欢那个项目。”
“你什么时候可以成熟一点？”老许一听就着急了，毕竟任谁也不能在听到自己家孩子被欺负了还能做到情绪稳定的：“不让你转专业你不听，你放弃公司资助的时候提示过你不应该，你也不听，现在这个结果也是活该。”
许囱嗯了一声，又笑了笑，柔软地承接了许桓喷薄而出的全部情绪和训诫。
见许囱这么没脾气地认可自己的话，许桓的语气也平静了下来，警告道：“不要仗着你有点聪明，就随便相信别人。”
“好。”许囱答应道：“我错了。”
接着听许桓讲了一大段道理后，挂掉电话前，许囱希望许桓别为自己太过担心，安慰道：“放心吧，我可以解决的跟他之间的事情的，我麻烦王叔就是我想知道原因，人不是无缘无故地坏掉的。”
电话挂断之后，许囱收到了王叔发来的消息，原来王康之前也参加了转专业考试，唯二的名额被许囱占走了一个，他是第三名。
又想起了刚才王康在实验室说的话，许囱给王康打电话，开门见山地问：“既然你觉得我是有关系进来的，为什么不直接拿出证据证明，再拿回自己的席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
王康听出许囱已经知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了，同样坦诚回复：“我之前只是撞见过你爸爸在副院长的办公室，我没有证据，我证明不了，不如这样做有把握。”
许囱和王康就这样一问一答，两个人冷静的状态和他们之前在一起讨论课题时一模一样，他们都明白，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矛盾，这只是一场利益交换。
下一秒，王康恢复了之前在许囱相处的状态，像是朋友一样和许囱解释道：“本来我没有动贺朗阁的主意，以为你就是跟小明星玩玩的公子哥，收集照片的时候，也没想到真的会用到，因为不确定你是不是会真的在乎。”
“不过这小半年来，我知道答案了，你在乎，你不可能不答应我的。”王康不急不缓地说着，像是掌控一切的胜利者，也像是许囱的一个普通朋友。
“小贺同学最近也挺火的啊，你觉得这件事爆出去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许囱不愿再听王康继续提及贺朗阁了，想快点结束这次对话，于是言简意赅地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填报我不会改的，这个成果我不会再跟你抢，由衷希望你能把这个项目的末尾做好。”
“但你要保证你不会发出去，否则我一定就会把你擅自把成员踢出的事情报告委员会，反正我的电脑里都是项目参与的证据。”
这件事爆出去对他的影响有多大？电话挂断之后，许囱独自琢磨着这个问题，突然很想给贺朗阁发消息。
倒也不是因为真的好奇贺朗阁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因为想念他了。
许囱没有问贺朗阁如果我们曝光了怎么办，他不喜欢这种预设性的试探，而是选择如实告诉贺朗阁：“我们的事刚才差点就被说出去了，我力挽狂澜来着。”
贺朗阁发了个问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