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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小心会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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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囱:“你在赌什么气。”

正当的理由、合理的协议、妥当的安排……许囱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被贺朗阁用语言包裹着,要用些控制力才能将注意维系在对贺朗阁表情的观察上,直到刚刚贺朗阁露出犹豫的神情,许囱才觉得着急,语气明显加重起来。

贺朗阁做什么决定都是可以的,也是可以心平气和商量的,可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自己,反而拖到现在呢。许囱怕贺朗阁偷偷受什么委屈,又暗自往自己身上背什么包袱。

许囱夺走了贺朗阁手中的杯子,不再允许贺朗阁目光的回避,像是从地上捡起贺朗阁的视线,紧紧握住不放。

直到被许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贺朗阁才意识到自己瞒住这件事的幼稚。

贺朗阁早知道自己做错了,始终没有告诉许囱,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在逃避,无法对许囱做到坦诚。

一直以来,贺朗阁都致力于证明自己的独特,希望自己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但那样的贺朗阁,那样自在的贺朗阁,只有一半是属于真实的他的。另外一半,只悬浮在理想之中。

实际上的贺朗阁,深切地知道,那些看似嚣张的个性、独特的坚持和口口声声的自我维护,只是对他自卑内核的掩护。

贺朗阁这些所谓的坚持只是薄薄的一层壳,一旦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受到自己的影响了,就会立刻把自己交出去,生怕麻烦别人一点。

贺朗阁几乎是把全部的自己都剥离抽解给了许囱,但还是忍不住留住这一层壳,让里面的东西不要漏出来才好。

在遇到许囱之前,贺朗阁没有对这部分的自己有过多在意。

贺朗阁意识到自己外壳里包裹着的东西时,起初是厌恶的,因为自己的怯懦挣扎显然与人们歌颂和追崇的自信勇敢相悖。但没过多久,他意识到这些只是随着自己天然生长的一部分,没有对错好恶之分,自己注定要与之共生,而他能做的仅有接纳和感受而已。

贺朗阁从来不觉得自己违背最初的意愿选择顺从星隆是错误,因为他清楚这是在自己性格的土壤之上必然生发的结果,它只是等待着时间的发酵,这才出现而已。

他犯的错是不该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继续虚荣地将本该暴露的东西继续佯装修饰起来。

其实许囱早晚都会知道的,贺朗阁太贪心了,贪心地想让这个时间再晚一点,晚到他有时间厘清他该如何面向许囱解释,解释自己心中的怯懦为何强大到战胜了对爱人坦白的勇气。

“你那天跟打电话跟贺褒途说,后悔跟我那么早表白。”

这是贺朗阁早就为自己找好的理由,有一点道理,好吧,贺朗阁承认这是歪理。

不过,把自己的懦弱隐藏在情侣之间的小计较里,把自己的逃避变成一场情侣之间的小赌气,就可以避重就轻,也会让这个选择和结果显得不是这么痛苦了。

结束跟星隆的谈话后,许囱一直在调查当年的真相。

六月份,学校这边正是期末月,考试和复习的空档里,许囱就去跑这件事。丢了线索实在找不到破解的方法的时候,许囱给贺褒途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许囱说过要是自己在比现在更有能力的时候再喜欢上他就好了,或者可以忍得久一点等自己再厉害一点再跟他表白就好了。

也是这一次对话被贺朗阁无意间听到了。

贺朗阁作出决定并不艰难,他不可能再去给贺济川制造麻烦了,那年的他解约的时候,就已经让老贺赔了一大笔违约金和卖出去很多人情了,自己不能一直不懂事不是。

耗费精力的是思考该如何向许囱解释这件事,直到听到许囱对贺褒途说的这段话。

贺朗阁并不在意许囱是否有能力为自己摆平这些麻烦,他眼里看到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竟让许囱这种耀眼得似乎能握住火焰的人生出了迟疑。

于是贺朗阁将这段话纳入到自己的阵营,使之成为自己的士兵,假装在意不断提携,严阵以待应付许囱的诘问。

“我,”我那时候只是压力有点大……

许囱想对那通电话作出解释,但想来已经于事无补,于是停了下来,任由一个极易被忽视的“我”字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就因为这个吗,我知道了。”许囱倚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样子,语气轻飘飘的。

“许囱。”贺朗阁轻轻唤着许囱的名字,他知道许囱没有生气,只是在担心自己,只是越想到这里,贺朗阁对自己隐瞒许囱的事情就越感到愧疚。

贺朗阁想感谢许囱,感谢他在得知自己的决定之后,先问的是自己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犹豫片刻后,贺朗阁睁大着眼睛望着许囱,语气轻柔又诚恳:“其实我愿不愿意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在客观上看来是这样的。你不想让我去做不想干的事,是因为你在意我,我只要我的意愿在你们这里得到珍惜就好了,别人无所谓的。”

“星隆不就是要出一口气吗,这件事之后他就不会再找到我了,而且我并没有付出多少,就能把事情解决了,比起让它一而在再而三地来找我身边的人,这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吗。”贺朗阁不断强迫着自己看着许囱的眼睛,直至让他确信这些话真实无疑地流淌自自己的心底。

紧接着,许囱问道:“你记不记得去市集的那一天,你跟我说的话。”

贺朗阁沉默了两秒,没等他说话,许囱就开口道:“你说你想要那些东西,你说自己只是看起来很决绝,但并没有孤注一掷。”

那个时候的许囱,听到的,只有贺朗阁的想要,不希望那之后出现任何的后缀。

但是,可是,不过……任何的转折和顾虑,坠在那样明亮的贺朗阁的身后,都会显得冗杂和黯淡。

贺朗阁想起了自己当时一冲动跟许囱说的胡话,笑了笑说:“许囱,不光是我,太多人用经验告诉我一件事,爱别人会让自己快乐,爱自己也会让自己快乐,但仅限于坚定地爱自己,不坚定地爱自己会让自己产生羞耻,因为这个过程,必定会辜负其他人。”

贺朗阁是能说出那些想法的啊,贺朗阁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梦,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自己”、“他人”绕来绕去的,贺朗阁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表达清楚,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他只是在混乱和困惑之中,听到了许囱清润的嗓音。

“可是不管别人,我希望你能坚定。”

贺朗阁不可避免地会被这种话所诱惑,没办法啊,贺朗阁就是会对对方没有缘由地莫名其妙地就站在了自己这边而动心。

这是贺朗阁宁愿受伤宁愿被误解也不停止表达的目的,这是他一直在渴求的东西啊。

“我无比希望,你能真的拥有那些。”外边多黑啊,许囱也知道,但能不能别辜负了他的贺朗阁的念念不忘。

那一刻,贺朗阁忽然发觉自己为了掩盖自己的软弱所垒砌的城池多么可笑,他一直弄错了阵营,还胡乱招收了些士兵。而眼前这位,这位也明知会战败却始终拥护他的将领,却被他假想为了远方需要应付的对象。

贺朗阁没做出任何回应,不急不忙地放任自己在许囱毫无缘由的维护里徜徉浸泡,哪怕这是只能存在于云霞之上的梦境,哪怕终究会落入现实的陷阱。

贺朗阁从不觉得自己的成长比别人面对着更多的困难,自己只是比别人对这件事有更多的感知和意识,痛觉要更加的敏感,这些感知往往不被别人理解,不过这也是好事情。

贺朗阁始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在悲观地认清自己注定独自消解全部想法和情绪的时候,还能遇到许囱,一个能够耐心听完自己荒唐的表达之后,会在自己耳边重复“行呐,这没什么不好的”,然后对老天爷说“你看既然他都做梦了,你就让让他吧”,这样的一个人。

这足够让贺朗阁觉得自己是宇宙中最幸运的人了。

老天爷,不会真让自己找到了吧,找到了爱着本来的自己的那个人,贺朗阁这样想。

不过,还是要面对的啊,还是要环抱着自己走进人群里,还是要满足其他人对自己的期待,还是要为了自己和在乎的人能够更加顺利地生活,去完成些什么的啊。

“许囱,这样的在意,浅浅的就可以了,我也只要浅浅的就足够了,不要让它绊了你的生活。”贺朗阁缓慢地,几乎是迟滞地输送出了这句话,每个字的尾音都像是坠上了雨滴。

“嗯。”许囱在淋了这场短暂又轻柔的雨后,只给出了简单的回应。

“这次确实是我冲动做了决定,如果有什么后果我也愿意承担。”

“许囱,你生我的气吧。”贺朗阁讨好地笑了笑,忽而又发觉自己的笑容渗出了苦味,又赶紧收敛回来。

“然后,我才好跟你道歉,想着法子讨你原谅。”贺朗阁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温柔的许囱,如果这样无声无息的对自己的隐瞒连愤怒的情绪都不曾展现,贺朗阁害怕许囱对自己失望,彻底离开自己。这样的后果,贺朗阁实在承担不起。

“好。”许囱轻微点头,声音漂浮得像窗外租约到期即将搬离树梢正摇摇晃晃的枝叶。

事到如今,许囱还是不舍得辜负贺朗阁的任何意愿。

看到许囱这副模样,贺朗阁心头有些发麻,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清醒,好斟酌语句,说清道明,不能有任何含糊的地方。

“我没有急着跟你分开,我也绝对不希望你觉得我对你的态度是可有可无,只不过有些分开是必须的,”贺朗阁停顿了一秒,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口:“许囱,我先跟你表明态度,我不想跟你分开,但你请务必要自由。我希望你心有所属,这里边,也不必包含忠诚。”

是贺朗阁主动选择离开的,又怎么好意思缚住许囱呢,虽有一百个不情愿,贺朗阁也必须说出这般舍得的话。

不必忠诚?这小子,都把自己说糊涂了。

“我知道了。”许囱拦住了贺朗阁的话,让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许囱知道贺朗阁并不是在将自己往外推,只是陷入了自责的情绪旋涡,想让他留下,但又觉得自己失去了说出些挽留的话的资格。

“我听明白了。”许囱又说,语气不咸不淡。

许囱意识到了,持续坐在贺朗阁的身边,自己沉默的表情和堵塞的情绪也在牵动着贺朗阁,让他将愧疚发了酵,把理智抽了底。

于是,许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给贺朗阁一点时间恢复,也让自己歇一歇。

许囱捞起身侧的外套,有些犹豫地起身,不再去看贺朗阁的表情,他知道贺朗阁不会伸手拉住自己想要自己留下:“我先走了,这样下去,都不好受。”

许囱转身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留下了一句:“你也别让自己往后再退了。”

许囱不敢把这句话说得像是恳求,只能将语气控制得越平静越好,直至听起来仅仅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之间的寒暄。

许囱并没有生气,他比谁都能懂得贺朗阁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心头这片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着的理解,被彻底宣告成为了无需起到任何作用的过剩荒野。

许囱看到的贺朗阁是光洁明亮的却又绝不易碎的东西,宁愿独自着衔含痛楚也无可挑剔地独自吸纳和消解着一切斑斓与隐晦。

强大明亮的事物注定无法停靠在肩头、生长出根系,理应悬浮在天上,无论它的身体是否垂坠着眷恋与期盼,因为这是法则与规律的呼唤与指引,贺朗顺应着一切,独立得游刃有余。

许囱并没有措手不及的慌张,他知道贺朗阁那些当初吸引着自己的特性,难免会有一天伤害到自己,想来就是现在。

只是,那天离开贺朗阁之后,许囱一个人坐在外面对着街道发愣了许久。到最后许囱也没想明白,那晚的月亮,为什么那么圆,圆满得让人悲伤。

他只希望贺朗阁早就选择好的这条完善自身和显化自我的道路,不要被世界塑造成冷僻狭窄的模样,希望这远阔深空能容得下他的贺朗阁享受其中的生动和喜悦,但也不要被逼迫成独身的孤本与困窘的范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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