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辞听到来人气势汹汹的语气，缓缓举起手，回应道：“是我。”
顺着下午不太强烈的光线，林谣抱着一沓文件，看向书辞，眼中闪过一瞬的错愕，目光冲她上下打量，再次确认问：“你是李书辞？”
在她眼里的林谣从来都是温柔，亲和，说话缓缓的模样，怎地抹了记忆便成了如此的盛气凌人。
本就对林谣揣测似的眼神不舒服，再对上挑衅和怀疑的语气，已是极其不乐意。
没想到对方还继续：“昏头了？这么个小姑娘。”
“什么意思？”
林谣看她被激得咬牙切齿，回以轻笑，“没事，陆策派你到美术组帮几天忙。”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不同的是今天上司出差了，而她比之前还不愿意。
仿佛被林谣看穿，她开口便反激：“不行啊？我就和陆策说太年轻了。”
“怎么可能不行。”书辞扯出个假笑，抓起笔就走。
刚进门，下属便招呼她到工位，面对下属她倒一如既往态度柔和。
“重画，稿子完全不符合文案。”
只一眼，就给人工作下了判决，吓得书辞倒吸一口冷气。
她甚至开始怀疑，面前这位自称为林谣的人，是否只是顶着与林谣同样外貌的陌生人。
“站着干嘛，你是来看热闹来的？”
面前工位的小姑娘一听，立马低下头。
书辞纳了闷了，只是抹除记忆，咋性格能变化如此之大。
还是说……
这才是真实的林谣，以前都是装的？
对比之下，她还是喜欢以往总是笑盈盈和顺若水的林谣。
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她才真对得上国内最年轻的塔尖主美形象。
集果决，聪明，美貌于一身。
“看什么，我脸上有画吗？”书辞不自觉盯着林谣多时，果不其然得到这句问话。
她不服气地瘪嘴，偏过头看向电脑。
这脾气也忒难相处了！
她内心哀嚎，亏得她离开时还担心她受伤，就多余。
林谣不欺负别人都算好的了。
一边不情愿，一边迅速过着全美术部发来的画稿和对应ppt。
再精美的画只要沾上班味儿就完了。
书辞一口气扫完，感觉这辈子都不能再爱上任何美术作品了。
办公室灯光不知何时亮起，窗外已然漆黑。
“给。”
她扭头，一颗草莓糖静静躺在林谣手心，这糖不就是她爱揣在包里的牌子。
林谣没忘干净的念头在心里蔓延，她接过，试探：“这糖你也爱吃？”
“美术部加班多，后勤准备的，还有其他零食，需要自己拿。”
她说着指着办公室角落的白色篮筐。
“吃点，别低血糖晕我办公室了。”
刚还想谢谢领导关心的她，直接给噎了回去。
“好好好。”
林谣勾起笑，走向其他工位。
完成手上工作的书辞可不跟她纠缠，拿上包，在一众同事的注目和艳羡中就准备下班。
手还没握上门把手呢！
“跑什么？通宵。”
她大爷的！书辞心里骂了八百遍，扛不住打工人的自然反应，“好的姐。”
当当！
林笑在玻璃门外敲门，书辞转身就对上她那双带笑的眼睛，挥着手打招呼。
林谣两步上前拉开门，问：“您好，有什么事吗？”
林笑两眼迷惑，往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吃错药’的表情。
“我朋友！”书辞两步把林笑拉到自己旁边。
“宝，她吞火药？”她一到书辞身边就开始蛐蛐人。
林谣只是眉头皱起，并未反驳，“你可少说两句吧。”
“走吧，下班了。”
“她通宵。”
林笑刚挽起人，盘算着今晚要去的饭馆，就被正背对两人指导工作的林谣打断。
她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不容置疑。
林笑还想把人带走，“工作日加班……”
“1.5倍工资。”
还没等她说完，便被预判了答案，堵得林笑哽住，又道：“那得吃晚饭……”
“晚饭来了！”小助手带着盒饭从门外走来。
林谣偏头笑笑。
“哈哈。”林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她想不通，那么个集美貌、温柔、智慧于一体的好友理想对象，没两天就变成这么个招人恨的隔壁上司。
“行了，你快去吃饭吧。”书辞安慰道。
“那你……”林笑依依不舍抓着人，没了办法，只能看着她家小白兔，往虎口跳。
“好啦。”她淡然拉开林笑，催促着：“没事的，你快去。”
林笑一激动就想往书辞身上扑。
“吃个饭盒？”
林谣拿着饭盒抵在她胸前，隔开两人距离。
正对峙，书辞接过饭盒，步至林笑身边，“我去大厅吃完回来。”
林谣脸色沉下，点点头。
下班时间早过了，公司大厅一片安静，连前台都下班了。
书辞在落地窗前的小桌旁坐下，掀开饭盒盖子。
鸡腿，炒菜，吃得倒是不错，也许是过了饭点，她已经不饿了，扒了两口便挑起菜来。
林笑看她那样就知道怎么回事，摸出几个她留的几个小面包塞她手里。
“拿着半夜吃。”她接过道谢。
“你拒绝她了？”林笑神神秘秘问。
“什么？”
书辞不明白她的问话。
“我知道她喜欢你。”林笑直接道，“你放心，就算她长得跟天仙似的，我也支持你。”
也不知这人在夸林谣还是在帮书辞。
“这种一被拒绝就露出本性的人不行。”
书辞有些累了，看她眉飞色舞地说着也没打断，扒了几口，实在没了胃口，还是把盖子合上。
林笑看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道别。
坐在电脑前，放空地扫了眼办公室仿佛被吸干精气的众人，想到那天放倒的林谣。
脑中兀得冒出个念头，难不成真是自己连累了她们？
想到自己两次施法，就算是她家母亲也得忘记有她这闺女了，压根不可能还记得。
“不好意思。”
一把糖果倾泻而下，洒在她桌上。
亮闪闪的糖果纸在灯光下反射出蓝色微光。
熟悉的面孔立在她旁边，眼中却没了熟悉感。
她是书辞上次在美术部认识的女孩儿，差一点便有了对方联系方式。
不过如今的她已然修正记忆，完全认不出面前人了，性格倒还是热心。
“我们赶死线，连累您了，谣谣姐平时很温柔的。”她在边上坐下，还不忘给自己上司解释。
“只是最近连着拿不出合适的稿子，拖了工期。”
要说前段时间，她是完全赞同这位的描述，现在嘛……
她一抬眼就看到那张质问她‘又在偷懒’的臭脸，和那资本家老板一个鬼样。
上辈子欠你八百万啊？
要是能现场退休，她肯定骂个够。
可惜，年纪轻轻退休是退不了的，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挣钱嘛，不寒碜。
对于女孩的说解也只能用一声叹气来回应。
“这糖挺好吃的，您尝尝，我先走啦。”
神经紧绷了一宿，朝阳照进办公室时，还没结束！但第二天上班又开始了。
书辞感觉自己整个人像飘在半空，瘫在椅子上，吐着仅剩的几口精气。晃眼的阳光刺得她快原地蒸发了。
刚想起身去吃个早餐，下腹就穿来隐隐阵痛。
算算时间，该是还有几天，但还是去厕所确认后才放心。
林谣早已买好早餐从外走进，碰上她刚走出厕所，心有所想顿住脚，把分装好的早餐递给她。
其他人闻到香味也跟失了魂的躯壳似的，朝林谣挪近。
叮叮！
手机传来未知来源的短信，书辞啃了口三明治解锁。
「您好，下午放学能来趟学校吗？我在门口等你。」
她仔细再看了遍电话号码，确认自己毫无印象。
根据学校信息，大胆猜想，可能刘笙给妹妹买了新手机呢？
怎么不说有事找姐姐呢？
说话方式也不像平时的风格。
正想着。
林谣发话：“工作不多了，撑不住的去休息三小时。”
“李老师麻烦您再跟一下。”
林谣一夜也未休息半刻，辗转各个同事之间，像是有无限的精力，如今也染上疲惫。
书辞打着哈欠点头，反正她又死不了，加了一夜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见书辞点头又转身朝门外走去。
兴许她也有些顶不住了。
还没出去十分钟，美术部的其他人就开始找人，助手解释着林谣有事出去几分钟，让不急的先等一等，反倒把人都引到了书辞这儿来。
“李老师麻烦您看一下。”
书辞震惊，她咋会看画稿啊！
这群人也不看看文案这是能用的吗？
见人就用啊！
“您看这个地方用这个还是这个……”
来人挨着讲述她的想法，算是外行的她也能听懂。
书辞也只能就文案角度提出一丢丢可能不太有用的建议。
结果这不提还好，一提全组都来了，把人团团围住。
等林谣回来，才稍微散去。
“这稿谁让你这么改的？”
林谣拿过刚被书辞提过修改意见的画稿问道。
说话声像根针刺地全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稿件作者也被问地支支吾吾，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我提的建议。”书辞站起承认，“若是不妥，是我外行，我的过错。”
林谣转向她，赞赏：“没问题，改得不错。”
众人也同时松了口气。
林谣三言两语讲清楚下属的疑问，默默来到书辞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