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胸腹,任由胃酸腐蚀消解。
于她而言,强逼着自己咽下远比吐出来容易得多。
似乎不需要她的回答,吴世勋自己便能自圆其说。
一切的一切,恰恰都因为爱。
他不敢碰触她,眼神隔了层江南的春雨朦胧望着她。
他问自己唯一在乎的,“是不是很疼?”其他的,她或许也不知道,而他也不是非要现在知道。
他知道,顾亦纾是很怕疼的人,是个很娇气的家伙,却又要强,最后成了最坚强、最勇敢的人。
有时候她忙着做全世界最坚强、最勇敢的英雄,独留着吴世勋成了那个最怕疼的人。
“不疼。”顾亦纾轻笑着摇摇头。
她的眼眶里接收不了那么多春雨,只需很少,干旱就不在,其他的都不禁溢出,又被吴世勋摩挲着润意,然后轻拭着擦掉,顾亦纾忍着不学往常一样蹭他的手。
这就是顾亦纾的吴世勋啊。
他关心她的音乐,关心她的喜好,关心她的激情,关心她的笃信,他关心她从眼睛里流露出的东西,他关心她在灵魂里保留的特质。
他体察她,感受她,理解她,然后靠近她,无法自拔地,坚定不移地,爱她。
“你是不是生气了?”她含着软糯娇气又夹着哭腔的音儿,吴世勋听得心都要碎了。
顾亦纾原本的坐姿改成跪姿,上半身居高临下地觑着他,手压着他的两侧颌骨,不让他逃避她的进攻。
指间不留神触摸到他的脖颈,颈间烫热,还有筋脉随着呼吸搏动。
“生气了吗?”明明是恃宠而骄的滋味,她却表现得像是怕被丢弃的猫咪,可怜地蹭蹭他的衣摆,又用气息聪颖地打了她的标签。
吴世勋气得笑了一声,紧抵着上颚的舌在口腔慢条斯理的扫荡过一圈,里面还是咸涩的海水味道。
他就着她的动作却不看她,“没有。”
顾亦纾放开他,气势汹汹地在房间里踱步,仗着病人的身份闹脾气,“你就有!”
“你的脸就像只气哄哄的猪!”她开始叠加其他攻击手段了。
“…………”他气得扯了下嘴角。
算了……
吴世勋直往胸腔里涌的自己被隐瞒后所升起的后怕感渐渐消褪,终是不敌那些她哭泣的软塌塌的让他碎裂又重新建构的情绪。
她是最重要的。
吴世勋也学着她的样子站起身,坐着莫名就矮了一头,要知道她才是那个犯错误需要反省的人,倔强不想落下乘的吴世勋在这里莫名且无用地坚持。
他照着那面落地镜,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像气哄哄的猪。
顾亦纾见他不说话,又软绵绵地凑过去说好话,“你不是猪,你是气哄哄的狼。”
“猪也挺好的。”
吴世勋看着镜子里女孩儿生动的面容,用眼睛选定顾亦纾脸上的某一个部位,作为他失而复得的吻的落点。
他转身直直地对上她的眸,暗哑着嗓子:“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难过,和害怕。”还有些其他的什么,只是像线团一样理不清。
他二十多岁的生命中,她还没有教过他,如果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真的失去了她,他还能做什么。
“我知道。”顾亦纾鼻尖一酸,她也是。
“很疼吧?”吴世勋红着眼,小奶音都被激了出来,他问了第二次。
“很疼……难受……”
女孩儿一直坚持着的终于崩塌,她开始不住地颤抖,眼角的薄红色变得越来越深,连泪珠也要掉下来。
哭腔黏黏糊糊,软软绵绵,恨不得把人拽进去,溺死在她泪水里的感觉。
她隐瞒着很多很多人,在知道的人面前又负担着所有的情绪。
她真的等他很久了。
等一个能安然穿上病号服做病人的人,等一个她愿意亏欠对方也愿意全盘接收的人。
等一个她痛苦对方就注定痛苦,他们却能分担对方痛苦的人。
那个人就是吴世勋啊。
常言说,让一个习惯坚强的人卸下盔甲需要三次或者更多才能让对方一层层撕开已经与皮肤融为一体的伤疤。
在吴世勋面前,顾亦纾只需要两次。
剩下的伤疤,在他身上。
顾亦纾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又摇了摇,像个小兽一般在摇尾乞怜。
明明他才是,求她不要瞒他,求她别让他失去,即使复得。
吴世勋掌捧着顾亦纾的脑袋,不厌其烦地用指腹抹掉她在眼尾不断滑落的泪珠子。
在轻渺渺的镜光钻缝而出之后,吴世勋映上了温软的如太阳的光芒,让人想要拥抱,而不是仰望。
顾亦纾也这么做了。
“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变好的。”男人此刻的眼底带上了一种奇异的执拗意味,在昏暗的光线下,流露出些许深刻的味道。
一切都来得及。
一切都不会改变。
幸好顾亦纾定了时间,不然热气腾腾的饭可能要毫无技术含量地翻车。
顾亦纾急匆匆地向厨房走,脚步却轻快了不少,“等久了吧。”
吴世勋懒洋洋地跟在身后,似真似假地抱怨:“是啊,我等你好久了。”
在她要开盖时,他又早早套了隔热手套端饭,“差点就饿死了。”
“…………。”顾亦纾翻了个白眼。
两人将一切坦诚地摊开后,开始大快朵颐地吃饭。
当然主要是顾亦纾吃,吴世勋忙着仔细看她的病历单,又翻看她的药物,还拍了照,说要好好研究研究。
顾亦纾怕苦,吃药最艰难,他又忍不住念叨说曾经常常光顾的定制糖果店又要派上用场。
之前顾亦纾非常喜欢吃糖,吴世勋也常常从那里买各种精致花样的糖给她,后来她戒糖,那家店也渐渐退出了他们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再次进入视野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问道什么时候告诉妈妈和奶奶,还有其他朋友们,她只是说这次回国就先告诉妈妈,奶奶不用告知太详细,只是说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而其他朋友也会循序渐进地告知。
“你是病人啊……”吴世勋叹了口气,“不要这样精心地考虑别人。”
“别担心嘛,在慢慢变好啦。”顾亦纾笑嘻嘻地给他塞了块巧克力饼,自己拿了块草莓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意外总是先于计划而行。
失而复得,从来都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