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绯敏锐地察觉到司承云有些不悦。
他既未明说,也未显愠色,只是唇角微微下撇,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恹恹的倦意,似往常那般不太爱说话的样子。但月绯就是能嗅出那丝异样!毕竟,她哥秋朗也是动不动这副德行!
月绯略一思量,便知不是为了自己。月绯暗自揣测:八成是为了李湍。
司承云虽与李湍同来云栖山别院,可不论是在院中寒暄,还是桌上闲谈,李湍总是叽叽喳喳,围着司阳说个不停,眉飞色舞,谈笑风生。司承云愣是插不上一句话,索性闭口不言。显然是太子殿下有意拉拢这位大将军的独苗,可李湍偏不买账,反倒与康王亲近得紧。
月绯一向是个心眼儿坏的,看他不爽就偷乐。她故意撇下司承云,主动跟那二人搭话:“殿下与李公子相识已久吗?”
司阳笑说李湍性子太野:“他十五六岁时还是个十足的纨绔,整日斗鸡走狗,招猫逗狗。有一年我回京休沐,正逢年关,见他与人争执不下,那架势太凶。我怕闹市见血,惊扰城民,便上前劝阻,这才与他结识。”
李湍一听,急急嚷道:“殿下怎不说我见义勇为?”
司阳无奈摆手,说:“知道了,这就讲。”他续道:“深源那日与人争执,起因是伙牙子拐了个小姑娘,欲卖与一鳏居老汉。人牙子坐地起价,老汉不从,上门强抢。深源路见不平,这才仗义出头,拦下那伙人。”
李湍忙点头,拍桌附和:“正是如此!”他顿了顿,忽瞅向司阳,愤愤不平地嘀咕:“只可惜……我分明是为救人,殿下却将我连同那帮贼子一并扭送官府,害我好生憋屈!”
司阳失笑,无奈道:“你不由分说,带着一群公子哥儿将两伙人揍得鼻青脸肿,也不送官,反扔下银票,带着那姑娘就跑。我若不把你‘请’回来,该当如何?”
李湍挠了挠头,哈哈干笑两声,不欲再提此事,忙岔开话题:“言而总之,我与殿下不打不相识!他为人仗义,误会解开后,还带我去关外转了一圈。从此我俩结为莫逆,是不折不扣的好兄弟!”
实则司阳当初之所以肯带李湍去关外,乃是受李策所托。那时李湍一心向往外面的天地,几次偷跑出京,却因既无路引,又无竹符,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他认识司阳以后,更是一门心思想往关外跑。李策被他闹得焦头烂额,又怕他再出闪失,只得厚着脸皮请司阳照拂,带他去关外长长见识。李湍随司阳出过一趟远门,果真开了眼界,学了不少本事,否则也无法孤身南下偃州,混入军营,直到被燕度发现才露了行迹。
月绯一时被李湍的糗事逗的前仰后合,一时也对关外风光心生向往,司阳见她有这样的苗头,忙叫她打住,不要再想。
李策与月暄虽水火不容,他俩的孩子倒是一个赛一个的不安分,偏还都轮番请司阳带过。可怜康王殿下王爵之尊,军务缠身不说,还要忙里偷闲,屡次领这样的差事,当真是劳心劳力。
三人正聊得热闹,侍从步入厅中,躬身
请几位贵人移步用膳。
司阳颔首,正欲起身,忽想起一事,问道:“怎不见公主?”
侍从恭敬答道:“公主半路身子不适,已回别院休息。”
司阳“哦”了一声,未再多问,只温声道:“既如此,便莫要打扰,让公主好生歇息。”
月绯拿眼睛去瞅司承云,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动,而是始终挂着副半真不假的笑容。月绯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正撞上他抬眸看来,那笑意愈发温柔恬淡。
月绯收回目光,因他那假笑,心底略微有点发怵。她没再说旁的,只嚷着自己饿了,要赶紧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