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陆知年闹了个脸红，毫无底气嚷嚷：“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你是七班的人，代表着咱们班的颜面，考上重本，说出去多风光，要是因为错误的决定，比如谈恋爱什么的，学习下降多可惜啊。”

江澈绕过他，“不用你管。”

陆知年直接拦路，“不行，你不能喜欢她。”

“为什么？”

陆知年脑子一热，嘴上没个把门的，“我不喜欢她。”

江澈古怪地看着他，“你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难不成我谈恋爱要找你报备，结婚还要你做主？”

陆知年恨不能一巴掌把自己拍晕，眼睛盯着不安分的脚指头，“倒也不必。”

“那就与你无关。”江澈侧过身，“让你重写的作业你也不用管，反正你家里有矿，考上什么样的大学都无所谓。”

他们离得近，陆知年再次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不是香水味。

也不是洗衣皂的原因。

而是独属于江澈的，未知的香。

包裹着他，连嗓音都不能幸免，含着沙哑，“江澈，我会完成作业，也会考上大学。”

江澈脚步一顿，神色平静，“我说了，与我无关。”

“切。”

斑驳的树影落在少年身后，陆知年对着小黑点猛踩，发泄完，跟了上去。

手机震了一下，江澈直接点开。

屏幕里的照片没打码，纯的，媚的，凌乱的，他都见过，而这次的主人公足足有四个，江穆清倒在一摊液体里，眼中有泪水，清醒而颓废。

他们致力于把江穆清打扮成精致的洋娃娃，淫.靡的死物，让他哭，让他笑，让他变脏，变烂。

然他们的恶趣味远不止于此，他们享受被江澈撞见时，他眼中的憎恨与不甘，江穆清眼中的绝望与破碎。

这很美妙，很愉悦，会让他们兴奋到高.潮。

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却伪装成正义之士，收留父子两，只为把江穆清这个筹码牢牢握住，把所有的罪孽推到江澈身上。

江澈没得选，要么替祁连生卖命，时刻走在法律边缘，要么沦为替罪羊，最终也不会落到好下场，要么——

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面前是死路，身后是悬崖，不管走哪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可江澈不想放弃，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斗到底。

他只想简单的毫无顾虑的活着。

“事先声明，我可没有跟着你。”

江澈垂下眼，地上多了个影子。

“怎么不走？”陆知年挡住路站在江澈面前，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真的没跟踪你，我只是想……散散步，对散散步。”他张开手，“吃饱了就想消化消化。”

“嗯。”

陆知年双手兜住后脑勺，倒退，“大学霸，好学生，江澈同学我有个问题。”

江澈抬头，示意他问。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啊，刚才那个女生，你喜欢吗？”

江澈简洁明了：“女生，不喜欢。”

陆知年像是发现重大秘密，“你是gay？你喜欢男的？”

“不是。”他捂住嘴，“你有男朋友了吗？”

“有病。”江澈丢下两个字走了，只留陆知年在风中凌乱。

他摸出手机，差点没拿稳，点开微信：gay，喜欢男的。

看着冷掉的饭菜，陈述很想谴责陆知年浪费粮食的行为，但他怂不敢正面刚。

大腿一麻，掏出电话手表，瞪大眼睛看了好几遍。

这一天天的真特么魔幻。

【貌美男高】：陆哥，你是gay，还喜欢男的？

【貌美男高】：你不是只喜欢腰细腿长，身材火辣的大姐姐吗？？

陈述感觉自己离真相只差一步，难不成。

【貌美男高】：陆哥，难道……你不行！ ！ ！

陆知年打字的手停住了，把聊天框里的内容全删干净。

是个人都会有情感寄托，只要开心，喜欢，幸福，对方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爱情本身就是一件伟大的事，异性是，同性也是。

爱上并不可怕，摒弃恋爱的初衷才可怕。

【L】:带上你的电话手表，滚。

陆知年回到班里，浑身不对劲，陈述想找他搭话，被一个眼神吓回去。

他支起脑袋，用鼻子吸起笔。

刚开始想得还挺正常，啥时候吃鸡，周末该干啥，软软是怎样的女孩子，约会的步骤，情侣必打开网红店。

直到脑海里隐约出现一个名字:江澈。

他的认真的样子真帅，皱眉也好看。

脸好小，不知道有没有巴掌大。

嘴也很红，很润，看起来就很好亲。

同性伴侣之间如何解决需求，用前边还是后边，回爽吗？

他男朋友有没有拉过他，抱他，亲他。

他们是否会在落日余晖中拥吻，夏夜月色里阔谈理想，是否会一遍遍说着我爱你。

“陆哥，陆哥。”陈述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老师叫你。”

“到。”他慌忙站起来。

“你说一下14题的答案。”

陆知年看着那堆汉字和旁边的图形，假装思考几秒：“老师我不会。”

讲台上的老头吹鼻子瞪眼，“不会就好好听，不要发呆。”

陆知年认错特积极，“好的老师。”

“坐下吧。”

陈述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陆哥，你发那消息到底什么意思？”

陆知年坐得板正，“没什么意思。”

“别呀，我好奇。”陈述急的像屁股着了火，要不是老师还在讲台上，非得围堵陆知年。

“我就不告诉你。”陆知年嘴角挂着笑，特欠收拾，“急死你。”

陈述：“……”

放学铃刚响，陆知年嗖一下就没影了，陈述憋出一大段鸟语花香还没按下发送键，就被自动屏蔽了。

陆知年不是故意尾随江澈的，他只是太想知道江澈是怎么判断出喜欢男生还是女生的，不问清楚，吃不好睡不着。

街口停着辆迈巴赫，陆知年一瞟，只见江澈打开车门坐进去了。

他对象还是个大款。

哼，迈巴赫而已跟谁没有似的，陆知年不以为然，双手插兜，东瞧瞧西看看，余光随时关注车子。

陆知年靠近，用手在车窗上画了个爱心，朝着它龇牙咧嘴。

他眯着眼往里边瞧，正对上一双眼睛。

操，这隐私玻璃的质量也太差了吧。

车窗缓缓摇下，陆知年硬着头皮打招呼，“江澈，你还没回家呢。”他摸着头，“我就是路过，没见过豪车多看了几眼，嘿嘿。”

视线略过江澈，看清那人的脸，表情有些绷不住，“叔叔真年轻，哈哈哈。”

那人看向他，笑得意味深长，“你和小澈是朋友吧，按理来说，我们应该送你一程或者一起吃个饭，但很不巧，今天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下次吧，下次一起吃饭。”

这时江澈忽然开口，“祁叔叔，他是来找我补课的，后天就考试了，我想划些重点。”

陆知年刚想开口，江澈冲他眨眼，他立马改口。

“啊对，我和小澈是同桌，陶……老师让他多帮帮我。”陆知年说完还不好意思的补了一句，“主要是我比较笨。”

一时间，安静得过于怪异。

“好。”那人笑着按在江澈手上，侧过身，“还是学习重要，小澈你可要好好辅导你的同桌啊。”他推了推眼睛，“咱们的事不急，下次一起算。”

江澈咬紧牙齿，攥紧裤子，手腕上的疼痛不断袭来，“谢谢祁叔叔。”

“张叔，开门。”

“是，老爷。”驾驶位上的大叔亲自为江澈开门，弯着腰客客气气道：“江澈同学，下次见。”

江澈推开出车门，抽出湿巾把被碰到的手擦干净，“张叔，路上注意安全。”

陆知年看着车驶入大道没了影才敢开口，“你对象啊？”

“你说什么。”

“就刚才那个啊，忒老了吧，都能当我爹了。”他猛然抬头，“难道说，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陆知年自以为窥到了事情的真相，不由得肃然起敬，“你真厉害！佩服佩服。”

江澈脑瓜子嗡嗡的，一个冷眼甩过去，“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陆知年委屈巴巴，“不是你自己说你喜欢男生的吗，他又开着豪车来接你，一般都会认错吧。”

江澈简直无语，“我什么时候说喜欢男的了？”

一提这个陆知年可来劲了，“今天中午啊，休想抵赖，你说‘女生不喜欢’，不就说明喜欢男的？”

江澈都要被气笑了，“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女生，但那个女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懂了吗？”

陆知年打死不承认理解错了，“怪你自己没说清楚。”

江澈懒得和他多拉扯，“对不起，行了吧。”

陆知年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你去哪？”

“回家。”

陆知年在后边大喊：“不给我划重点？”

“没空。”江澈转过身，“刚才的事，谢了。”

陆知年站在原地，心情愉悦，江澈喜欢女生，他还和自己说了对不起和谢谢。

晚风吹走燥热，却带不走愁绪。

江澈低下头。

——小澈，你很不乖。

抬头，云层，晚风，落日。

去他妈的祁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