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天籁小说网 > 开局一把刀,人在洞庭漂 > 第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 第 28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从旧梦中醒来,已是酉时,日头斜挂在徐府飞檐,将青砖灰瓦染成凝血般的暗红色。

杨么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客房起身,睡前那股沉郁之气倒是消了几分,准备寻徐雁归,心平气和的谈谈合作攻打江陵城之事。

她沿着回廊前行时,忽然瞥见竹影深处闪过半截藕荷色裙角,正是二姐祝问梅今晨穿的衣裳颜色。

想起午宴时徐子骞盛气凌人的模样,杨么不禁有几分担心,准备先去同二姐谈些女人间的体己话。

从安乡县徐子骞下毒一事,杨么便觉得此人行为龌龊,非托付终生的良人之选,再加上当着娘家人的面,还敢对妻子横断专行,私下里不知该是怎样一幅恶毒嘴脸。

杨么又想起大哥,马元良三十岁了还没娶妻生子,虽是托着效仿义父、终生侍奉摩尼尊者的借口,可心里是不是还挂记着二姐呢?

就算义父不同意,你们二人不能私奔吗?

杨么兀地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义父的命令,在她心中从不加质疑遵照执行,变成了可以溜须耍滑绕过去的玩笑。

她又想起了程娘子临别前的箴言,到底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小义?

如果回报义父的养育之恩不是大义,那什么又该是她的大义呢?

脑子里捣鼓着这些高深的道理,杨么不由得学着黎高岑,虚空捻须,近日来,这已经成为她思考时的专属动作,可脑子被一团浆糊挤得要爆炸了,还是想不明白。

所以当初二姐到底为什么要弃了大哥,嫁给徐子骞这种废物啊!

过了立春,冰雪也逐渐消融,后院的青砖地积着未干的雪水,杨么信步走过,耳力极好的她,听到瓦当滴水声里混着断续的呜咽,不由得收敛了脚步声和气息,蹑手蹑脚的走到紧闭的门前,用手舔一指口水戳破窗纸,猫着腰偷看。

屋内,徐子骞正将祝问梅的头颅按进铜盆,盆中飘着几缕带血的发丝,高声叫骂:“你也敢迟到了,是不是像你那个好妹妹一样看不起我?”

这是在做什么?杨么蹙眉,心中疑云密布,正欲冲进去□□明白,转过头来却与一双古井无波的圆眼睛对视。

幼童稚声稚气道:“娘又不听爹的话了。”

“那可是你娘!”杨么认出了眼前的幼童是祝问梅和徐子骞之子,徐承嗣。

她心头一紧,想到除夕宴会,素来讲究打扮的二姐,是披头散发来的,难道那时也……。

徐承嗣瘪嘴:“爹爹说娘是贱籍养的,活该受罪!”

他们这些钟执收养的孩子,无父无母,未曾登记,在官府那可不算贱籍吗?

可你爹还被官府通缉呢!

杨么正欲给这孩子纠正过来,屋内,铜盆里的水花突然剧烈翻腾,祝问梅挣扎间打翻了案头青花瓷瓶,水泼湿了徐子骞的云锦靴面。他暴怒地扯住妇人发髻往多宝槅撞去,中央供着的白玉摩尼尊者像遥遥欲坠。

这尊陪嫁之物,本该庇佑祝问梅在夫家和和美美,如今却沾满她的鼻血。

不能再等了!

暴怒中,杨么踹开房门,还带倒了门口半人高的珐琅彩瓷瓶,碎瓷片飞溅到徐子骞脚边,徐子骞惊慌地跳脚欲躲,而“万仞”已然架到了男人脖子上。

“你这狗贼,纳命来……”有人拉住了杨么的刀。

被打的鼻青脸肿,还留着鼻血的祝问梅苦苦哀求道:“幺妹,他毕竟是承嗣的爹。”

牙还没长齐的幼童,也扑过来咬她的手腕:“坏姑姑,不准你杀爹爹!”

杨么随手推开,徐承嗣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止住,哇哇大哭,祝问梅又扑上去抱住孩子安慰,心疼不已。

明明养这孩子还不如养个番薯,嫁这种男人还不如当个寡妇,但是祝问梅脸上的关切和担忧,却是发自肺腑。

人家一家三口互相关怀,嘘寒问暖,衬得她杨么倒像是坏人了!

杨么心里堵得慌,却又不好发作,也不想留在这碍眼,赌气出门,想着不对,转了个圈,又走回来了。

徐子骞看到这女修罗去而折返,惊吓度升到了一个阈值,两股战战,这回尻下没有椅子撑着,竟跌坐在地。

杨么扶刀,居高临下问道:“喂,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娶二姐?”还破坏了大哥和二姐的好姻缘。

徐子骞紧张之余,也不管掩饰,想到什么便说了:“当年,钟执和‘翻江龙’对上,周啸川威胁要带着水贼弟兄,辗转百里北上灭门,我父亲应约带人马来看家护院,岳父才把问梅许给了我,以证两家永结秦晋之好……”

杨么隐隐回忆起,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斋堂里来来往往很多不认识的人,来供奉的社员、听经讲佛的信众都变少了,她和李子昂几个小的,还被下了禁足令。但那时杨么太小了,只当是好玩,完全未意识到周遭环境的险恶。

眼看着少女脸色越来越黑,徐子骞生出了几分急智,揽过妻子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赔笑道:“当然,主要还是我对问梅一见钟情,明里暗里求了‘大圣爷爷’好多次……”

少女的脸色阴云密布,沉得能滴出水来,却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走过几重门禁,进入徐雁归的书斋,老东西正在赏玩新得的钧窑天青釉笔洗。杨么沉默的将染血的白玉摩尼尊者像重重拍到案头,这老贼了然一笑:

“听说杨大都统下午去犬子庭间大闹一场?”

“你!”杨么你你你你了半天,却不知如何说起。

看这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早已知其儿暴行,还不止一次,却纵容放过。

可她能怎么办?她只是个妹妹,甚至还是不是亲生的,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杨大都统不是来谈正事的吗?且将这些家务小事放到一边,让我听听钟兄的条件。”

“我二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杨么把剑拍在桌案,一字一句的说道。

徐雁归拈着细长的胡须喟叹:“家有家规,军有军法,若杨大都统执意叉手徐某的家务事,老夫也要怀疑合作的诚意了。”

杨么积累的怒气值已经到了一个极点,正欲发作,一名喽啰不经告请,直接进屋,跪下双手承密件给徐雁归:“官人,有急信!”

徐雁归瞥了一眼杨么,见其人理直气壮的抱剑伫立,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当面拆开了信件。

在等待的过程中,杨么心中打定了主意,此等暴行,天理难容,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等会儿不管徐雁归如何巧言令色,祝问梅如何不情愿,她都要带她走。

今天这个家,她杨么还就当定了!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徐雁归看完信后,反倒瞬间态度软化:“幺妹,刚才是老伯说得严重了,这事是子骞做的不对,明天我把他绑到厅前,让问梅亲手抽他个几十下,再跪上三天三夜,向问梅负荆请罪,你说好不好?”

杨么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难道是义父在她出发后,又开出了更优渥的条件,急命信使送出,所以徐雁归迫不及待想要谈合作?

见少女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密信,徐雁归哂笑着解释道:“只是些生意上的问题。”

和一心抢劫的“翻江龙”、专心经营小镇的“赤天圣母”、广泛结社收取香火的“大圣爷爷”都不同,“芦中剑”黑白两道都混,什么都沾点,生意甚至延伸到江南那边,起义前便是四家中最有钱的。

难道是生意上出现问题,需要义父的相助,所以这老匹夫才改变了态度?

杨么脑子转过百转千绪,但唯独一点,既然徐雁归这位公公要出来主持公道,她便不好喊打喊杀了,默默把刚才的决心又吞回了肚子里。

夜晚,明月高悬,也许是下午睡乏了,也许是生气二姐的境遇,也许是还想着那封信的内容,杨么辗转反复,就是睡不着,决心去找二姐私下谈谈,问问当事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起身穿衣,目力极好的她,只借着一地月光,便瞥见窗纸被戳破了一个洞,一炷香悄悄伸入屋内,散发迷烟,门外还有数个鬼头鬼脑的影子乱窜。

少女立刻将计就计,将外袄揉成团塞入被窝,营造出有人躺着的假象,自己则蹑手蹑脚站到了门边,掩鼻以待。

迷香燃尽,有数人举着火把,破门而入,一人上前持刀破开床褥,棉花飞了一屋子,却没有丝毫血迹。

“想杀我,凭你们几个还不够!”杨么拔出“万仞”,占据“敌明我暗”的优势,竟让这五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顷刻间已人头落地。

杨么擦干刀上的血迹走出门,月光映照着少女姣好的容颜,却恍如一尊杀神,令人心生畏惧。

远处放哨的小厮发出惨叫逃遁,本欲归剑入鞘的少女转了下手腕,刀精准的没入胸腔,鬼嚎顿止。

杨么慢腾腾的走过去拔刀,嫌弃的撕下尸体衣角余布,再次擦拭刀身血迹。

透过庭院间的漏窗,隐隐可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恍如白昼,有不少于百人的脚步声,甚至还有盔甲撞击之声。

“如此这般人马来袭,才配得上我杨么之名。”少女狞笑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