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清晏倚着山洞岩壁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混着黑丝，昭示着千机散毒性的反扑。谢无咎的兄长——谢无殇正往火中添柴，余光瞥见他颤抖的身影，将熬好的药汁递过去：“药效将尽，若不想毒发而亡，今日必须启程。”

沈清晏却置若罔闻，目光死死盯着谢无咎覆着白布的躯体。自苏醒后，他便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是一遍又一遍用谢无咎留下的匕首，在岩壁上刻着两人的名字，每一笔都深可见骨。此刻刀锋突然崩裂，飞溅的碎片划破他的脸颊，血珠坠落在“谢无咎”三字凹陷处，宛如泣血的红梅。

“为什么不喝？”谢无殇扣住他手腕，“我弟弟用命换你活着，你就这般作践自己？”沈清晏突然暴起，挣脱束缚后抓起地上的碎刃抵在咽喉：“他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沙哑的嘶吼震得山洞回音阵阵，泪水混着血水滑进嘴角，“带我去漠北的不是他，准备聘礼的也不是他……”

洞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谢无殇望着他通红的双眼，恍惚间看到幼时弟弟倔强的模样。记忆翻涌——那年谢无咎执意加入血衣楼，也是这般固执地说：“我要成为执刃者，保护想护之人。”此刻他轻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这是他最后一封未寄出的信。”

沈清晏的手剧烈颤抖，展开信纸的瞬间，谢无咎歪斜的字迹跃入眼帘：“晏晏，若你看到这封信，我大概已死在某个角落。别为我难过，去漠北吧，那里有座开满格桑花的山坡，我藏了个匣子，里面是……”墨迹在某处晕染成模糊的团块，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

“他说要送你半阙凤纹玉佩，凑成一对合卺。”谢无殇的声音被雨声淹没，“沈清晏，你若死在这里，他用命换来的心愿，就真的成空了。”

沈清晏跪在谢无咎尸体旁，将信笺贴在心口。千机散的毒性在经脉中肆虐，他却突然笑出声，笑声凄厉如杜鹃泣血。抓起地上的药碗一饮而尽，滚烫的药汁灼伤喉咙，他俯身亲吻谢无咎冰冷的唇：“谢无咎，我带你去看聘礼，带你回家。”

谢无殇望着两人相偎的身影，默默收拾行囊。暴雨冲刷着洞口，他背起谢无咎的尸体，沈清晏攥着那封残信紧随其后。惊雷照亮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命运的巨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