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三皇子府邸的琉璃瓦染成鸽血时,姜知意正用银针挑开玉簪的缠金莲纹。簪头的羊脂玉在烛火下泛着暖光,映出她鬓角细密的汗珠——三皇子赠簪时指尖的薄茧,与那日北狄密信上的火漆纹路如出一辙。
"姑娘,谢大人递的帖子。"丫鬟捧着鎏金拜匣进来,匣角沾着靛蓝粉末。姜知意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谢珩来前定是刚去过刑狱。
展开洒金笺的刹那,她颈后寒毛倒竖。纸上画着半枚残缺的玉玺印痕,与藏书阁婚书残页上的纹路严丝合缝。落款处一滴墨渍晕开,状若慈云寺屋檐的螭吻兽。
"备轿,去城西染坊。"她将玉簪插入发间,簪尾金丝突然勾住一缕银发。铜镜里映出窗外玄色衣角——谢府的暗卫如影随形。
染坊的茜草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时,姜知意在后巷踩到了半截木簪。谢珩惯用的黄杨木料,刻着歪斜的并蒂莲——正是她昨夜随手丢弃的练手之作。
"姜姑娘好兴致。"三皇子执灯从染缸后转出,蟒袍下摆沾着靛蓝浆液,"深更半夜来此,莫不是为谢大人寻些罪证?"
姜知意后退半步,鞋跟碾碎一片瓦当。裂纹延展成莲花状,与藏书阁地砖的暗纹一模一样——这染坊竟是按谢府格局建造。
"殿下说笑了。"她抚过晾晒的孔雀罗,指尖沾着未干的碧穹靛,"臣女不过是来查证,上月失窃的贡锦染料究竟……"
破空声骤起。谢珩的剑鞘击碎窗棂,玉簪应声而断。羊脂玉碎成齑粉,露出中空的簪管——半卷密信泛着诡谲的幽蓝,正是北狄特制的"鬼面笺"。
"好个红袖添香!"谢珩镜片后的眸光淬着毒,剑尖挑开三皇子蟒袍,"殿下可知私通外敌该当何罪?"
姜知意弯腰拾起密信残片。靛蓝的墨迹遇热显形,竟是慈云寺布防图。她突然想起老住持腕间的平安结——与谢珩系给她的红绳,编法同出一源。
"谢大人不妨看看这个。"三皇子笑着抛来玉扳指,内圈刻着"不归"二字,"您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可是同样制式的指环?"
谢珩剑锋微颤,青梧的暗器已破窗而入。混战中,姜知意被推搡着撞向染缸,碧穹靛泼溅满身。混乱间有人攥住她手腕,将木簪塞入掌心——簪身刻着蝇头小字:"子时三刻,慈云寺。"
更漏声里,她望着满地狼藉。断簪中的密信在靛蓝中渐渐显形,竟是二十年前姜父与北狄往来的账目。最后一笔朱砂标注的数目,与慈云寺功德碑上的香火钱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