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放学铃响起的瞬间倾盆而下，冯翊裴的指尖在桌肚里触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纸面。被撕成四瓣又用透明胶带拼接起来的转学申请表静静躺在数学课本下，胶带边缘修剪得不苟，修补处还残留着何笔许特有的波浪形压痕。

教室后墙的挂钟秒针走过三格，冯翊才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窗外雨水冲刷着"高三（4）班"的金属班牌，叮叮当当的声响里突然混进何父的怒吼校长现在就去！"

何笔许的白球鞋踹开教室后门，校服袖口沾着泼翻的咖啡渍。"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他声音里的愤怒像把钝刀。冯翊裴站起来时碰翻了铅笔盒，金属文具在空荡教室里炸开脆响。

走廊尽头传来重物砸在公告栏上的闷响。翊裴课桌上的水洼渐溅过笔记本扉页，何笔许去年画的Q版小人晕染成彩色光斑。他伸手去擦，指腹过"给全世界最好的阿裴"那行字时，何父的咆哮震得日光灯管闪烁："转学手续明天就办"

安全出口的绿灯在暴雨中泛着幽光。冯翊裴追到二楼平台时，何笔许正把什么东西塞进消防栓箱后面，转身时湿透的额发甩出水珠。

"你修好的？"冯翊裴举起那张申请表。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巴，在纸面上溅开水花。何笔许喉结动了动，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还留着昨天争执时的红痕。

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动，红色光点扫过两人之间三米不到的距离。何笔许拽过冯翊裴躲进器材室，反手锁门的瞬间，窗外闪电照亮他睫毛上悬着的水珠。

"教导主任在查监控。"何笔许的呼吸喷在冯翊裴耳畔，带着雨后场的青草味。器材架上的篮球被雷声震得微微晃动，冯翊裴后背抵着的跳高垫散发出经年的汗味。

何笔许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掌下传来急促的心跳。"我说要上同一所大学不是开玩笑。"他声音比平时温柔，犬齿无意识磨着下唇。

冯翊裴看见对方瞳孔里映出自己苍白的脸。褪色的蓝线绳从何笔许袖口滑出，是去年买的同款手绳。他指尖刚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走廊就响起钥匙串的金属声。

何许条件反射把他往器材架深处推。透过门缝能看到教导主任的黑伞在窗外交错移动，伞尖滴落的水在监控屏幕反光里像坠落的星星。

"明早六点，"何笔许突然咬住冯翊的耳垂，犬齿轻轻磨蹭那块软肉，"校车停车场见。"他的呼吸烫得惊人，校服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露出锁骨下方淡粉色的吻痕。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何笔许肌肉绷紧。冯翊裴突然咬破食指，在他掌心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小学时发明的血誓。

就在一瞬间，冯翊裴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何笔许纤细的腰肢。他的力度很大，仿佛要将何笔许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何笔许完全没有预料到冯翊裴会有如此举动，他不禁被吓了一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我不想让你离开我……”冯翊裴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无奈和痛苦，“但是伯父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到这里，冯翊裴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小许！”

他的这句话说得异常坚定，似乎是压抑了很久才终于说出口。“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器材架被两人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晃得直摇晃，最上层的羽毛球筒“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就在教导主任拧动门把的瞬间，何笔许迅速弯下腰，像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躲在冯翊裴的身后。紧接着，他抬起脚，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给了冯翊裴一个重重的吻。冯翊裴先是尝到了雨水和血混合的味道，然后毫不示弱地把吻的主权夺了回来。而此时的何笔许，嘴唇上还留着胶带切割器的压痕呢。

门开时带进的风扑灭声控灯。黑暗中冰凉的手指缠上冯翊裴的小指何笔许的尾戒擦过他指关节。主任的手电光束扫过角落，冯翊裴看见何笔许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窗外闪电将他睫毛上的水珠照得发亮。

冯翊裴看懂了那三个字——“我愿意”。教导主任的手电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却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门再次关上，黑暗重新将他们笼罩。何笔许从冯翊裴身后探出头，轻声说：“阿裴，别怕。”冯翊裴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