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别墅一楼的书房和卧室都保持着紧闭的状态。乐薇每天经过时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唐海涛的拖鞋整齐地摆在门口，但门缝里从未透出过灯光。

"嫂子！开门！"

海瑶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门铃声响起。乐薇放下缝纫剪去开门，看见海瑶抱着个纸袋站在台阶上，白色连衣裙下摆沾着雨水，发梢还滴着水珠。

"老街那家糖炒栗子！"海瑶献宝似的举起纸袋，栗子的甜香立刻弥漫开来，"排了半小时队呢。"

乐薇接过纸袋，指尖触到温热的栗子壳。海瑶熟门熟路地踢掉帆布鞋，光脚踩在地毯上转了个圈："今天工作室进度怎么样？"

"刚改完'月光花园'的腰线。"乐薇领着她往工作室走，"你上次说的铃铛元素，我用了极细的银链......"

海瑶已经扑到人台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件半成品礼服。晨光透过纱帘照在月白色的真丝绡上，银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天啊......"海瑶的声音变得很温柔，"这比我梦里看到的还要美。"

海瑶今年马上就大四，身上还带着校园里特有的青涩气息。乐薇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孩，这几天都黏着自己，但丝毫不觉得她麻烦。

"对了，"海瑶突然转身，"我哥打电话说这周都不回来了。"

乐薇点点头，继续低头整理丝线。那些彩色的丝线在她指间穿梭，像一道道微型的彩虹。她没问为什么唐海涛不直接联系自己——这本就是他们协议的一部分，不需要对外的时候互不干扰。

"嫂子......"海瑶突然凑过来，身上带着少女特有的栀子花香，"你和我哥......"

"我们很好。"乐薇微笑着打断她，"要不要尝尝栗子？"

海瑶眨了眨眼，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知道你们是协议夫妻......"

乐薇手中的栗子"啪"地被她捏开了裂缝。

"别紧张！"海瑶连忙摆手，"是我偷听何东哥打电话才知道的。"她吐了吐舌头，"我哥不知道我晓得这事。"

乐薇掰开栗子放入嘴里，借机平复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当她重新望向海瑶时，小姑娘正托着腮看她，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海瑶突然说，"至少比嫁给程志明那种人强。"

乐薇惊讶地抬头："你知道程志明？"

"当然！"海瑶做了个鬼脸，"何东哥的背调可详细了......"她突然捂住嘴，"啊！我不该说这个！"

乐薇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活泼直率的女孩像一束阳光，照进了她精心构筑的防御围墙。

——

午饭后，海瑶蜷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乐薇注意到她总是反复翻看同一页——那是一位男模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特写。

"喜欢这种风格？"乐薇状似无意地问。

海瑶的手指在杂志页面上顿了顿："嗯......有点像何东哥常穿的那套。"

乐薇敏锐地捕捉到她耳根泛起的红晕："何东平时很照顾你？"

"他老把我当小孩。"海瑶撇撇嘴，"上周我去公司，他居然给我买了盒巧克力。"她声音越来越小，"还是儿童节特别版......"

乐薇忍俊不禁。她可以想象何东那个工作狂面对海瑶时，把她当成小妹妹照顾的样子。

乐薇轻轻放下茶杯："你好像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

海瑶突然僵住了，杂志从她手中滑落。乐薇看见她的睫毛快速颤动，像受惊的蝴蝶。

"我......"海瑶的声音细若蚊呐，"我只是......"

乐薇没有催促，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窗外的知了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他第一次来家里时我还很小。"海瑶突然开口，"他当时穿着蓝色毛衣，蹲下来问我作业难不难。"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杂志上模特的轮廓，"那时候我就......"

话没说完，她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被自己的坦白吓到了。

乐薇了然地微笑："下周一就要去实习了？"

海瑶点点头，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何东哥是我的指导老师......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海瑶说完，也顾不得不好意思，突然捉住乐薇的手。

"首先，"乐薇整理了一下思绪，"别叫他'何东哥'，叫'何老师'或者‘何总’。"

海瑶认真地点头，像在听什么恋爱秘籍。

"其次，穿得成熟些，可以适当化点淡妆。"乐薇打量着海瑶的连衣裙，"别再穿这种校园风的衣服去公司。"

"还有呢？"海瑶急切地问。

乐薇思考了片刻："让他看到你的专业能力，而不只是......"她指了指海瑶青春洋溢的脸，"这个。"

海瑶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两人边聊着实习注意事项，乐薇边整理设计稿，直到夕阳西斜。

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乐薇抬头，看见唐海涛推门而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开了，眼睛里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

"哥？"海瑶惊讶地跳起来，"你不是说这周都不回来吗？"

"拿份文件。"唐海涛简短地回答，目光却落在乐薇身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侧脸，新剪的短发衬得她脖颈线条格外优美。他注意到她低头时专注的神情，那种全神贯注的样子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乐薇放下手中的设计稿，对上唐海涛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转瞬即逝。

"我马上就走，夜机去北京。"唐海涛说着，走向书房。

海瑶冲乐薇挤了挤眼睛，小声说："我去厨房倒水。"说完就溜走了。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乐薇一人。她低头继续整理设计稿，却能感觉到唐海涛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即使他不在视线范围内。

不一会儿，唐海涛拿着文件从书房出来，在玄关处停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乐薇，发现她正低头专心看着设计稿，阳光在她的发丝上跳跃，整个人像一幅安静的油画。

"乐薇。"他突然开口。

乐薇转过头，有些惊讶他会主动叫自己。

"你的新发型，"唐海涛说，"很适合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赞美让乐薇怔了怔。她下意识摸了摸发尾："谢谢。"

唐海涛点点头，转身推门离开。乐薇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速。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来去如风，却总在不经意间留下一些让她回味的细节。

海瑶端着水杯回来时，发现客厅里只剩下乐薇一人。

"我哥走啦？"她撇撇嘴，"真是的，回来也不多待会儿。"

乐薇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本杂志上，男模的深蓝色西装让她想起海瑶刚才羞涩的表情。青春的心事总是这样美好而纯粹，不像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复杂的算计和协议。

她轻轻抚摸着"月光花园"礼服上的银链，听着它们发出细碎的声响。这个下午的阳光格外温暖，照进了她心里某个许久不见光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