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低声问:
“那莎,能破解吗?”
那莎沉重地摇了摇头:
“找不到破绽。”
她迟疑道:
“据我的观察,这个机关的弱点同样是设计者本人,如果他不现身,我们就不能继续。”
气氛陷入了僵持。
长笙沉吟:
“要逼他出来才行,但是我们要怎么做?”
【重复上次的招数呢?】
赵传欣大脑飞速运转。
长笙摇了摇头:
“他不会再上当了。”
长笙沉思,当下的松间雪到底重视什么,又想获得什么……
她几乎和赵传欣同时想到了答案。
那莎。
她回头与那莎对视,看见那莎正看向自己。
她轻笑:
“相信我吗?”
那莎坚定点头。
缠绕着那莎的藤蔓悄然松开,那莎直直往地面坠去,因为机关内没有改变重力,她身子一沉,坠的越来越快。
一旦她坠入地面,与死无异。
长笙轻笑,朗声说:
“你就针对我吧。这任务,姐姐我不玩了——”
她悠闲自得地双手插兜,看不出一丝的紧张和抱歉。
那莎坠的越来越快,信徒们呆呆地看着这个场景,没有一个人敢动。
【还没出现吗?】
赵传欣额头滴下冷汗。
如果赌输了,长笙就再也无法回来。
长笙悠闲自得地闭起眼睛,好像小憩。
下一瞬,她猛地睁开眼睛。
地面上,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接住了那莎,他下一秒就想走,却被那莎用唯一能动的手指死死箍住衣角。
她艰难道:
“不准……走……”
“长小姐……要抓你……!”
男人冷笑一声:
“真是条好狗,可惜你的主人一点儿也不在意你。”
他说不清道不明地补充:
“她就是个冷心冷情的骗子。”
下一瞬,他被长笙猛地扑倒。
长笙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居高临下命令道:
“你输了,让他们都停下来,放那莎自由。”
男人冷笑一声,他的脖颈被掐出红痕,脸色却毫无波澜:
“无所谓,你掐死我算了。”
“你!”
长笙被他呛了一口。
她后颈的藤蔓结结实实地把男人绑起来,男人沉默地看着她做的这一切,一字不发。
直到信徒们将那莎扶起,男人才盯着身上的藤蔓冷哼:
“你骗我的,还真是桩桩件件算不干净。”
长笙死死箍住男人。信徒们已经把停止行动的机器人们丢在广场中央,他们愤怒于尤克教的人间炼狱,那些机器人竟然还能独立行事,他们模仿着那莎同乡熟悉的模样,哭泣着求饶:
“道森,你还记得吗,你以前那么小,一个人出来干活儿,我看到了担心,每次都跟在你身后。”
“那莎,你不要你奶奶了吗?”
这些人嗫嚅着,脸上挂着真实的恐惧感,他们大叫求饶,又回忆往昔。
只看得人不寒而栗。
道森和另一个潮声湾的信徒早已泣不成声。
“你们,不准顶着他们的脸说话!”
他们大声地阻止,却丝毫无济于事。
正在这个时候,那莎却突然晕了过去。
信徒们顿时也顾不上这些机器人,他们围着那莎,歌娅轻轻检查了一下那莎,却发现并无外伤。
她的神色凝重起来。
长笙的藤蔓猛地将松间雪箍紧。
松间雪的脸色因疼痛而涨红,眼眸却比冰雪还冷。无论长笙怎么逼问,他都一声不吭。
长笙气得骂了一声,藤蔓猛地把他甩在地上,沙土飞扬,将高不可攀的俊美男人变得狼狈不已,长笙骑上去,扬起拳头,狠狠朝他脸上砸了上去。
男人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一点儿都没躲。
长笙闭了闭眼,拳头打在了男人脸旁的地里。
她有些没有办法了,长笙睁开眼,正打算继续逼迫,却在这一刻看到了眼熟的东西。
她的手有些抖,飞快又重重地拉开男人的衣襟!
一个太极八卦样式的阴鱼吊坠就静静躺在男人被衣领包裹的锁骨处。
她脑海中闪过那个最开始在阴沟里发现自己的,那个威严的中年女人。
她无视男人因愤怒而薄红的脸,开始大笑起来。
她笑得几乎岔了气,在男人冷漠的眼神中,她凑到男人耳边,说:
“你在找松上清?”
男人的瞳孔一缩。
松间雪的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出血,他看向长笙的眼神充满着不信任。
长笙笑了笑,从自己衣物内侧的贴身小袋中掏出了一枚吊坠。
正是与松间雪那条阴鱼吊坠相对的阳鱼吊坠。
她伸出手,‘吧嗒’一声,两块吊坠严丝合缝的拼在了一起。
松间雪低头,下一秒,长笙猛地抽回这枚吊坠。
她轻笑,居高临下又胜券在握:
“想知道松上清的消息吗?那么……”
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号令道:
“从现在起,乖乖听我的吧。”
信徒们面面相觑,他们离得远,并不知道长笙与男人说了什么。
随后,他们看见长笙的藤蔓放开了男人,男人冷着脸,盯着长笙的眼神仿佛像看一个死人,却没有反抗,也没有逃离。
他跟在长笙身后,保持着两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长笙回来以后,脸色凝重。
“我知道那莎晕倒的原因了。”
众人一惊。
长笙侧头看向松间雪,示意他说明。
松间雪冷着脸,垂眸看向地面。
在长笙威胁的眼神中,男人不情不愿地开口:
“那莎身上的芯片,不止绑定了王庭的机关。”
“她已经与整个尤克教的核心深度绑定了,不论她去到哪里,都离不开回去的命运。”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莎。
这个柔弱坚韧又聪明的女孩,他们今天之前还在为她的自由跟她贺喜,如今才知道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长笙笑了笑:
“没事,我已经决定了。”
她扬起拳头,自信道:
“我要……掀翻尤克教老巢!”
【你疯了!长笙,我不准你冒险赌命!】
赵传欣在她耳边骂骂咧咧,而眼前这些信徒们眼神中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是惊叹与感激。
他们默默地低下头祷告:
“感谢吾神垂怜——愿意救这悲凉的世界——”
“不!”
歌娅站了出来,她阻止道:
“吾神,您还身受重伤,却不可以冒险行事!”
一直站在长笙旁边冷着脸的松间雪哼笑一声:
“这个不用你操心。”
歌娅愣了愣,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还是之前她‘冒犯’神明后被他亲自惩罚的凶恶模样,当时他如同神明最忠诚的教徒,如今形势逆转,他一副坚决不从的异端,歌娅丝毫不信任他。
但男人不论别人怎么开口逼问,都不再继续说一个字。
那莎被信徒们带去木屋休息,而长笙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中,独自跟男人进了另一间屋子。
一个小信徒惊讶道:
“一男一女,为什么要进一间房?难道他们——”
“呸呸呸!你这个大色鬼!”
另一个小女孩儿信徒骂道:
“吾神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不准你胡乱臆想吾神高尚的品节!”
木屋内,长笙几乎哈哈一笑。
任谁都不会想到,为她做身体修复的机械师,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星际通缉犯拉斐尔。
星际时代曾经热衷过机械改造人体,但很快人们发现机械与人体具有排他性,所有的改造都成了催促死亡的慢性病,机械改造人们不得不不断地修复自己破损的身体。后来,联邦下令禁止了机械改造手术,此后,会这个手艺的医师遭受排挤纷纷离开医院,那些机械改造人们也更加艰难起来。
机械改造人和执行手术的医生都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
长笙之前从来不需要做身体修复,她的身体奇迹般与机械十分兼容,仿佛就是她自身的身体。但哪怕人体也会受伤,进入任务后状况频发,她也不得不面临这一情况。
正常人需要找医生,而长笙,需要的是精通机械改造的人。
而拉斐尔,恰巧完全符合。
拉斐尔估计这辈子也不会猜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机械知识竟然如此大材小用吧。
她嘿嘿一笑,并不介意男人冷色的脸,她随口威胁道:
“想知道松上清的下落,就专心辅佐我。”
男人的脸更臭更冷了,仿佛被人强迫到了极致。
他闭了闭眼,还是说道:
“不想影响手术效果的话,闭上你的嘴。”
长笙乖了下来。
她信任闭上眼,进入意识深处前,她感受到男人冷静而理智地触碰她的机械义体。
长笙睡了十分悠长而舒服的一觉。
等到她醒来时,便看到了眼前的提示。
【身体机能上升35%,当前机能为81%】
长笙顿时惊了一下。
据她所知,一般的机械身体修复手术最多能修复9%。
这就是星际通缉犯的实力吗?
长笙偏过头,看见男人靠在床头,就这么直挺挺地睡着了,她又有些心虚。
好像确实没给人家安排房间。
她摇醒了对方,勒令道:
“出去。”
男人的脸色冷漠到了冰点,仿佛一眼都不想看到她,却还是乖乖跟在长笙的身后。
信徒告诉她,那莎已经醒来了。
长笙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松间雪一起走进那莎的房间,准备商量对策。
她叫了几名信徒一起进来。
长笙看向松间雪,再次催促他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