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空气寂静了三十秒，两人对视，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一分钟后，林嫣撑不住先移开眼，上看看、下看看，目光游移了一阵，却始终没敢再看萧矜然。
“咳咳，”她清清嗓子，试图让时间流回到两分钟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清澈地问，“诶？刚才谁赢了？是我吗？”
那道锐利中带着逼迫感、沉甸甸压在她身上的视线才终于消失。
萧矜然也很配合：“嗯。”
林嫣：“那我的问题是，你婚前不是就打算结一结就离的吗，既然没有喜欢我，为什么现在又不想离婚了？”
一句话，给自己老底揭了个彻底。
那天，她问的是‘有没有喜欢的人’，现在的结论却是‘既然没有喜欢我’，正常来说，就算萧矜然本来不知道，现在也听出来了。
还好萧矜然一直比较配合，也能装傻。
他没有质疑，但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萧矜然和林嫣商量：“这个问题，我能待会儿再回答吗？先欠着。”
林嫣又不傻，当即怀疑他是想赖账，紧追不舍地逼问：“待会儿是什么时候？”
萧矜然早有计划，说了个具体时间：“你回答我下一个问题之后。”
这不是耍赖嘛？
这游戏玩的就是个一问一答，还特别规定了必须回答，不允许喝酒代替，他现在不想答推到后面，那林嫣下次输了也推后，岂不是死循环。
林嫣不同意，坚决抵制这种玩赖行为，字正腔圆地拒绝：“不可以！”
萧矜然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林嫣以为又要僵持的时候，他开口：“那我回答你上一个问题。”
说完，不给林嫣丝毫抗议的时间，萧矜然大方点头：“有。”
“？”
“什么？”
林嫣人傻了。
说的时候义正言辞，说完萧矜然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尴尬地补充了一句：“没量过，但是应该有。”
然后仓皇跳过这个话题：“好了，下一局。”
林嫣不干，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痛斥他：“萧矜然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经人！没想到、没想到……”
林嫣有些难以启齿。
转念一想——
……好吧，其实早就也没那么正经了。
但她还是觉得痛心疾首，一双有些圆的猫眼怒瞪着萧矜然，仿佛他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萧矜然尴尬的同时也觉得冤枉：难道你就是什么正经人了吗？
他指出：“……是你先问我的。”
林嫣恼羞成怒，更生气了：“我问是我问，我问你就一定要说了吗？我一时失智，口嗨的话，忘记就行，你怎么能回答呢？”
萧矜然：“……我也是口嗨，你不用记住。”
“啊啊啊啊啊啊！”
林嫣发癫尖叫，其实声音控制的还好，并不刺耳，就是状态有点颠，让人能深刻感受到她的抓狂。
她手舞足蹈，像个猴：“你都告诉我了！那么真实！那么具体！我怎么忘得掉？说不定今天晚上梦里都是了！我怎么忘得掉！”
漂亮的猴。
还挺可爱的。
萧矜然可能也是破罐破摔了吧，反正鬼使神差的，下一句又抖搂出来：“哪里具体了，我又没让你量。”
说完，他首先沉默了一下。
自己反省：最近跟她在一起待得太久，有点嘴比脑子快了，坏毛病，得改。
他稍稍正色，话从嘴巴里吐出来就不打算再认账，抓住林嫣一只胳膊，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后，若无其事地说：“重新来一次，好不好？”
这边林嫣真的还没办法平静，没有理会，反而是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这样翻一下那样滚一下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萧矜然给她时间，摸出手机，放了一段大悲咒。
五分钟后，林嫣同意。
重新猜拳。
这次，萧矜然赢了，他问林嫣：“你现在什么想法，还是很想离婚吗？”
林嫣没有马上回答，但看向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不然呢？
这个问题林嫣早就想过。
首先，他们的婚姻不只是单纯的两方结合，还掺杂利益。虽然林嫣本人没有拿好处，但萧矜然给林总投了一笔不小的资金，她是明显的受益方。
如果不是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那么，除非萧矜然出轨被她捉到了，或者有家暴这种原则性问题，否则她就算是一辈子守活寡，应该也是不会主动提离婚的。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
既然离婚已经被摆到台面上了，前面那条林嫣主动不主动的就作废，她当然不可能因为萧矜然一句‘没想离’就轻飘飘地放下。
总得再商量一下吧？
其次，萧矜然的态度真的很重要！
他不想离总得有个理由吧，要是正当理由，林嫣肯定要综合考虑他那边的情况，再做决定；但要是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是纯胡搅蛮缠，那她肯定是想离啊。
所以问题又回到上次那个死循环。
林嫣不太有底气地看了萧矜然一眼，小声：“你这个问题，我能等会儿再回答吗？”
萧矜然：“……等我先回答你那个问题？”
林嫣狠狠点头。
“……”
萧矜然凝眉思考一番：“要不这样，再猜一次拳，一局定输赢，谁输了谁先回答，行不行？”
“可以。”
萧矜然信心满满。两天玩下来，他对林嫣的技术已经有所认知，知道她比较菜，赢的几局都靠运气，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但事实证明，猜拳可能本来就是靠运气一项游戏。
因为林嫣每次赢都能赢在点子上，就比如，这种关键性的最后一局。
“哈哈哈……”
林嫣大喜，得意洋洋地凑过来，用手掌心包住了萧矜然的拳头，扬眉吐气：“输了吧你！”
萧矜然：“……”
林嫣手不大，但掌心很热，五指葱白，因为没吃过什么苦，指腹十分柔软。她想完全包裹住萧矜然的拳头，试了几次没成功，挨挨蹭蹭的，反倒像抚摸。
都说灯下看美人，美更胜平常。
卧室里灯光昏黄，给林嫣明艳的笑脸镀了一层暖光，三分朦胧，七分鲜活，加起来，就是十二分的动人。
偏偏她还不自觉，发现包不住萧矜然的拳头后，两手都过来，抱着他的手，试图掰开了比划。
“哇，你手怎么这么大！”
扣得萧矜然有点痒，像被烫到似的，快速抽手。
他语气镇定，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不对劲，冷静地说：“男人都大。”
林嫣手里空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无语：“……抱歉，忘记你守身如玉了。”
萧矜然：“嗯。”
沉默片刻，林嫣点他：“好了，你说吧。”
萧矜然犹豫，半晌，才开口，但也不是重点，而是要求林嫣：“先说好，你要帮我保密。”
林嫣警惕起来：“要不我们先签个保密协议？”
就算林嫣脸皮厚，也不好意思拍着胸脯说出‘自己一定能守口如瓶’这种话来。在一些严肃的问题上，她还是更相信法律和巨额赔偿的约束力。
太有自知之明了。
萧矜然莫名有点好笑，弯了弯嘴角，说：“暂时不用。”
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现在是萧氏的话事人，他的身体健康不单只关乎自己，还和萧氏的股票挂钩，所以不能轻易透露。
婚姻问题也是同样，结婚、离婚会引起股权变动，也不能草率。
不过他们签过婚前协议，倒是影响不大。
萧矜然斟酌了一下用词，坦白道：“抱歉，利用了你，其实我选择和你结婚，是有原因的。”
林嫣严肃地盯着他，竖起耳朵听。
萧矜然说：“大概十五个月前，我刚接手家里生意，工作压力很大，食欲骤减，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下饭，还为此进过医院。”
“我试过各种办法，吃药、换厨师、心理疏导……但是都无济于事，我还是吃不下饭，最坏的情况一天甚至要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直到那天，我打开小猴app，无意中刷到你的视频，看到你吃饭，我也被勾起了食欲。”
他顿了顿，说：“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嫣还没完全消化，震惊地问：“所以你就千方百计和我结婚，把我娶回来下饭？”
后半句没问题，萧矜然很严格地纠正：“没有千方百计，只是家里催婚，相亲名单里有你，我将计就计。”
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进一步解释：“离婚协议就是那时候写好的，我当时的计划是，等我熬过这段困难时期，食欲恢复、或者经过治疗后痊愈了，就离婚。作为补偿，把现在住的房子分给你。”
林嫣：“那现在呢？”
萧矜然想都不想：“现在也是。”
只不过唯一的问题是，他目前还没好。
最近受伤在家，工作压力骤减，虽然食欲是好些了，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吃饭能不能离得开林嫣，还要等恢复成工作状态后，再见真章。
萧矜然的问题回答了，现在轮到林嫣。
他问：“你呢，还是坚持要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