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打算和我说些什么?”
“瓦西尔,国王最近被一个民间组织给绊住脚了。”
“怎么说?”
“迪米特尔·布拉戈耶夫,一个奇怪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钱财,借此领导着工人运动,又创办一个月刊,发布些荒诞言论。”
“哦?那确实麻烦。”
“侯爵先生,这正是您向陛下表露忠心的时候。他对你的信任正一点点消失不是吗?”
玛丽娅的到来足以印证这一点,同样,她也有足够的自信让瓦西尔承认这一点。
“现下局面,陛下不得不信任我,我何必辛苦这一遭?”
“的确不算是个划算的买卖,可如果,我说我有足够自信说服陛下改变联姻的心意呢?这样,您就不必再分出心神应付这些讨厌的事吧?我的姐姐可更是难缠又讨厌,脑子也不灵光。”
玛丽娅可不相信瓦西尔不会动心,她提供给他一个稍加诱惑的交易,足以置换其中的麻烦。而对于她来说,可以因为这件事向鲍里斯三世讨要几年轻松。
她可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公主,王室中最璀璨的明珠。
“真是不错的主意,公主想借我的力谋求些什么?”瓦西尔毫不客气地开口。
“嗐,不过是想要几天轻松日子。在一群蠢笨的家伙中,我过得实在辛苦,要操心太多事情,或许这就是能者多劳?”
瓦西尔坐在沙发上,交叠的双腿,轻蔑地翘起皮鞋。
若玛丽娅·露莎算是聪明的,那王室中的家伙能幸存至今,可真是上天无比珍贵的悲悯。
“我会考虑这件事的,除此之外,公主还有要说的吗?”
“当然,这间卧室的墙面颜色我并不喜欢,侯爵能否给我换个颜色?每次看到它不相符的颜色都要纠结好久。”
“这件事跟仆人说就好,公主还有别的事吗?”瓦西尔再次忍耐着询问。
“哎呦,最近的天气实在不理想,每次出去都觉得胸闷气短,侯爵先生平日有没有这个感受呀?”
“家庭医生一直都在……”
“行呢!想来也是我多虑了,实在辛苦侯爵今日前来。”
德鲁瑟,祈祷吧!我已经尽力了,瓦西尔嘴毒的实在讨厌,她的伎俩已经用完了。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公主跟仆人说,若是解决不了便嘱托管家。”
“好的,多亏了侯爵先生,你的下人和您一样体贴。”
瓦西尔掏出怀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德鲁瑟又可以和他呆在一起了。
“侯爵今日有事?”
“不,只是觉得如此宝贵的时间不该这样浪费。”
……
沉默数秒,玛丽娅现在打心底里体谅德鲁瑟。瓦西尔这个如此冒昧的家伙,德鲁瑟怎么能忍这么久才肯跑?
“哈哈……侯爵先生真是风趣……”
“公主,您如果没有珍贵的信息分享,我便告退了。”
瓦西尔说完后,不等玛丽娅回答便起身作势要走。
哈哈哈……瓦西尔,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家伙,把你的嫌弃给我收一收。
玛丽娅无比顺畅的华丽人生,遭遇的第一个挫折是瓦西尔。
瓦西尔一出门便神清气爽,门外的新鲜空气从头到尾将他笼罩,他迫不及待地向德鲁瑟的房间奔去。
一点阻碍都没有,他甚至不用提前出声招呼德鲁瑟,他期望给德鲁瑟一个小小的惊喜。
“德鲁瑟!”
没有任何回答,瓦西尔走进卧室,被子仍凌乱地堆叠在床尾,床上已无一人。
不在自己房间,是在庭院吗?
瓦西尔折返回去,偌大的庭院,仆人穿着清一色的装扮,只是没有德鲁瑟。
那会在他的房间吗?
瓦西尔并未吩咐普斯去寻找,他享受这种寻觅爱人痕迹的过程。
“德鲁瑟!你在吗?”
瓦西尔朝屋内喊去,仍然得不到回应。
接二连三的小小挫败让他有些不安,不由得捂住心口。
德鲁瑟怎么可能会消失呢?一定是在某处藏着偷笑呢!说不定在期盼着他将他揪出来。
房间的们仍开着,熟悉的房间布局,回忆涌上心头。
冥冥中,瓦西尔走了进去,观察着德鲁瑟留下的细微痕迹。什么都没有消失,只是德鲁瑟不在而已。
突然,床柜旁的一封信吸引了瓦西尔的注意力。
这会是线索吗?
瓦西尔将信拿起,拆开,德鲁瑟的字工整的排放着,比起两个月前,多了分成熟。
亲爱的瓦西尔:
写下这封信时,我便在猜测你何时会发现它,或许是两个小时、一天,再不济就是两天。但我敢肯定,它不会静静地躺在我的床头太久。
瓦西尔,说起分离,你会觉得沉重吗?我对你的爱让我难以割舍,你对我的爱更是让我沉沦。我的隐瞒和不辞而别会让你伤心吗?深知你不肯放我离开,可我又迫切地希望加入他们——与我志同道合的同伴。哪怕你怨恨我也好,至少你还肯挂念着我。
我任性地一次次对那些悲剧视而不见,可我终究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安吉莉娜是个比我还要勇敢的女孩,她再一次选择追寻她的信仰。而我,也是时候迈出第一步了。
瓦西尔,不必为我这个糟糕的家伙流泪,你的日子,依旧绚烂。
愿上天庇佑你!
德鲁瑟亲笔
瓦西尔拿着信纸的手颤抖不已,几滴清泪顺着睫毛簌簌而下,滴落在信纸上,晕染开,模糊了文字。
德鲁瑟一声不吭地走了?逃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
瓦西尔有些喘不过来气,胸脯的起伏幅度十分夸张,他面色苍白地转向普斯。
“德鲁瑟……快去找德鲁瑟……他不会走远的。”
此刻的瓦西尔不再是刻薄而冷漠的侯爵先生,而是失去爱人,无助又害怕的脆弱家伙。
“是。”
普斯快步走出门外,寻找管家,他要做的只是将瓦西尔的命令带到。
他早就从瓦西尔震惊的表情中猜到了一切。能让瓦西尔有如此变化的只会是那个从贫穷村庄来的德鲁瑟。
为此,他刻意放缓了步子,甚至有些轻松地在府上闲逛。
侯爵府实在大,他找起人来实在辛苦。期间遇见几个熟稔的仆人,停下来问候几句再正常不过了。
天气真是暖和起来了,碧空如洗。庭院里排放整齐的树木在阳光的洗礼下,熠熠生辉。和煦温风,卷起他的发丝,带走他积聚在心头许久的烦闷。
上天对他真是太好了,堕落在旧巷楼阁时,瓦西尔匆匆一瞥将他救赎。
如今,幸福美满的日子将要来临了。
德鲁瑟,你不妨跑远些,一辈子也不要被找到,一辈子也不要再出现在侯爵先生眼前。
呀!管家先生还是被他不巧碰见了。
“彼得先生,您现在方便吗?”
彼得抽身上前一步,“普斯,很方便,先生有什么事吗?”
“是的,德鲁瑟跑了,侯爵先生有些苦恼,希望您能派人出去找找。”
“德鲁瑟……跑了?”
“是这样呢!”
“亏侯爵先生对他这么上心,真是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辜负了侯爵先生多少好意。”彼得由衷地替瓦西尔感到惋惜。
“是这样呢!”普斯的好心情仍在继续。
“好的,普斯,我知道了,你先回到侯爵先生身边吧!”
“真是辛苦彼得先生!”
瓦西尔呆呆留在原地,他甚至忘记的哭泣,那封信被搁置在原处,他则倒在床上,停止了思考。
颓废的可怜人哦!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一无所措。
瓦西尔太过自信,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被他尽悉掌握。权力也好,财富也好,钟情的爱人也好,本应该按照他的预期有条不紊地运行。
“变故”这两个字本不该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可他偏偏出现了,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引起此番轩然大波。
直到现在为止,瓦西尔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对德鲁瑟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
他浅显的停留在表象,不去深究其中,他乐此不疲地逗弄德鲁瑟,却未探索他隐匿的精神世界。
于是,瓦西尔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失败,败在轻敌。
承认吧!瓦西尔,哪怕你如此深爱着德鲁瑟,你仍觉得他只是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没有多少思想,安于现状的家伙……
呵呵……他不爱你,理所当然。
瓦西尔,你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家伙,你拥有的的一切都可以被轻而易举地剥夺,甚至从未拥有过他。
德鲁瑟说过,此后的所有事,他都不会后悔,你明白了吗?瓦西尔,他并不后悔离开你,你只是他奔向自由的停靠站,亦或是个累赘。
瓦西尔没有任何力气,灵魂被击的粉碎,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以至于普斯走近时,他仍旧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
“先生,我依旧陪在您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普斯抚上瓦西尔的西装裤腿,跪在地上殷勤地开口。
“普斯……德鲁瑟回来了吗?”
“先生!德鲁瑟逃走了,他不会主动回来的!”
“他吃些苦头……一定会的,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在信中,他说他爱我……”他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装饰,怀中抱着德鲁瑟的睡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