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回事?
竟然对瓦西尔做出这么无理的行为!之前虽然会发生过这种情形,可都是同梦里出现的梦幻女郎浪漫邂逅。
如今,面对穿戴一丝不苟的瓦西尔……他真是疯了。
脑袋里留存昨夜的梦,他记得不甚清晰。可年幼的他出现在这间房间里,和一个贵族孩子玩耍。熟悉自然的氛围,这令他感到费解,醒来时的瓦西尔注视着他,似乎让梦境化为现实一般。
可这也不算对瓦西尔起反应的正当理由,德鲁瑟有些怀疑自己的用心。
他并不是贪慕虚荣之人,可瓦西尔让他留下来的请求,拒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德鲁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潜藏的私心,身体接连两次、自然而然的反应让他稍加醒悟。
他似乎对瓦西尔产生了应当留存在恋人之间的依赖和不齿的想法。
德鲁瑟有些慌张,回想起瓦西尔对他所说的话,云淡风轻的语气,他总觉得是在戏弄自己。
“德鲁瑟,你不能这样……忍着呗!认真起来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像你这样一无所有的人,甚至缺了条灵活的胳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德鲁瑟踱步在床前,一遍遍试图说服自己。
“嘿,瓦西尔对你来说,就像这件昂贵的西服,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穿上它?”
“痴人说梦……”
德鲁瑟对自己荒唐的行为进行了简短的概括。
“是时候下去了,瓦西尔该等急了。”说着,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将自己套在那件昂贵的西服里。
餐厅内,瓦西尔在他的位置坐着,见德鲁瑟穿着西装到来,仍然自然起身,拉开属于他的椅子。
“你穿起来很合身,算这件衣服发挥了它为数不多的价值。”瓦西尔夸赞道。
“没有的事,是这件衣服足够漂亮。”
德鲁瑟刻意避开瓦西尔的视线,有些冷漠的坐下,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瓦西尔的双眼注视着,清楚发觉他的变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因为德鲁瑟洞察了自己不堪的内心。
“西装的事,让你不舒服了吗?如果是这样,我会立刻命人做些你穿着舒服的衣服。”
“没有的事,我很舒服……”德鲁瑟慌张否认,无处安放的手被搁置在半空,撒谎意味明显。
“德鲁瑟,你对我撒了谎,对吗?”
“是……是的。”德鲁瑟沮丧地回答。
“到底是为什么?亲爱的德鲁瑟,对于你真诚的话,我不会生气的。”瓦西尔耐心询问,也只有德鲁瑟值得他如此耐心。
“噢!不过是……我自己犯蠢的事情,实在不适宜困扰你。”
德鲁瑟无所谓地说着,飘忽不定地视线却再次出卖了他。
瓦西尔却不打算放过他,紧紧盯着他紧张的眼睛,触及他闪躲的目光。
餐厅出奇的安静,气氛逐渐焦灼起来,德鲁瑟泄气一般,终是败下阵来。
“瓦西尔,我对自己感到厌烦……没错,就是这样,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家伙,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番回答令瓦西尔感到意外,因为他深知德鲁瑟不会和爱慕虚荣挂钩。可他有些认真的神情,为这番话增加了可信度。
贪慕虚荣吗?那又如何?他瓦西尔最富有的便是身后的万贯家财。他足够聪明,早早的将原先不甚满意的资产规模无限扩大。
所以,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是吗?那你想要些什么?不妨说说。”瓦西尔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德鲁瑟有些没想到,瓦西尔竟然会这样说。
“呃……”
想要什么?德鲁瑟一时想不到任何东西,钱吗?可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想不到吗?那就等想到了再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的。”瓦西尔看着苦恼的德鲁瑟,宽容开口。
“瓦西尔,你为什么对我那样好?”德鲁瑟突然说。
“因为你是我珍贵的朋友。”
朋友吗?德鲁瑟有些丧气,胸口涌出些气愤,朋友之间能做出那种事情!所以只是拿他来泄欲吗?
“所以你只会用钱来买朋友吗?”德鲁瑟语气有些无理。
“不,德鲁瑟,因为我拿你当珍贵的朋友,才会和你分享我所拥有的一切。”
珍贵的朋友呀!果真如此……他不该再幻想那么多,平民和贵族做朋友已经够骇人听闻了,他还要奢求什么?
“是的,我了解了,感谢你的解释,我不再纠结了。”
有些生疏,瓦西尔隐隐觉得不对劲,好像闹别扭的情侣一般,所以德鲁瑟在耍小性子?
瓦西尔思索一瞬,是因为他说的话?哪里不合适吗?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
“德鲁瑟,对不起,我欺骗了你。”瓦西尔诚恳道歉。
德鲁瑟有些疑惑,偏头看向瓦西尔,接着听他说下去。
“我并不想和你做朋友,只是担心你无法接受我真实的意图,所以德鲁瑟,你能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此前,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情真意切。”
德鲁瑟手中的银质叉子掉落在桌上,碰撞碟子发出干脆的一声“咣当”后,盘子内的声音不断撞击,持续不到一秒的“铮”,似乎是德鲁瑟被撩拨的心弦之音。
德鲁瑟空张着嘴,睁大了双眼,耳中回荡“情真意切”四个字,效果和一年前战场上的炮弹声不相上下。
瓦西尔探过身子,伸出手握住德鲁瑟的手掌。
“德鲁瑟,你会讨厌我吗?”
“不……”德鲁瑟下意识紧跟着反驳。
瓦西尔脸上的笑容,第一次不加掩饰仍笑的干净澄澈。
“所以?不讨厌便是喜欢。”
瓦西尔还是没忍住偷换概念地给德鲁瑟下套。
“我……我不知道,我的心里乱作一团了,瓦西尔。”
“那便想好再告诉我,但要快些,德鲁瑟,等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瓦西尔已经等了十几年,又怎么会差这几天?可他似乎真的不想再孤独地等待了,总是一个人的滋味,他不想再经历了。
“我一定。”德鲁瑟肯定地回答。
今天真是一个令人愉悦的一天!橱窗外,云层稀疏,遮不住太阳无私的光芒。
德鲁瑟见到了教授他的老师,西尔维亚,一位年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
“德鲁瑟,你好,我的名字叫做西尔维亚。从今天起,由我来教授你基本的学术知识。”
“西尔维亚女士,劳烦您了。”
德鲁瑟没料到来给自己上课的老师会这么年轻,甚至是位女士。
“德鲁瑟,今天我们来学语法和文学,等你可以完全写出篇连贯、可品鉴的文章时,我会尝试教授你英语、算数。如果你对历史哲学感兴趣,我也可以倾囊相授。”西尔维亚礼貌解释。
德鲁瑟吃惊地回答,眼前的西尔维亚女士知识面渊博的如一本百科全书,他的内心无端对西尔维亚肃然起敬。
现在,知识渊博的西尔维亚女士是德鲁瑟追寻的信条。
西尔维亚对德鲁瑟的尊敬颇为满意,一整节课下来,她没有停断过一次,头脑中的知识只是被她拿出展现在德鲁瑟面前而已。
在她的口中,德鲁瑟深刻感受到了他与西尔维亚女士的差距,这令他渴求更多的知识。
此后,在一次次启蒙中,他将学会发问,学会深入思考。
“德鲁瑟,今天的课结束了,你听的很认真,是我教授过的学生中最认真的。”西尔维亚立在德鲁瑟桌前鼓励道。
虽然她认为德鲁瑟有些不合年龄的呆笨,态度却是最好的一个,她蛮喜欢这样的学生,望向她的眼神都是对知识的渴求。
“感谢您的指导!西尔维亚女士。”德鲁瑟敬重地回道。
送走西尔维亚女士后,德鲁瑟有种意想不到的开心和满足。
自己已经不是每个老师都嘲弄的“呆头鹅”了,西尔维亚女士意想不到的友善。
德鲁瑟又开始幻想未来,他可以妥帖地站在瓦西尔身边,不会招来任何人的揣度。
午餐时间,他收敛不住内心的雀跃,拿着叉子的手腕不停地随着心中的小调晃动。
“德鲁瑟,你很开心?”
“是的!瓦西尔,老师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明白,知识被我吸收进脑子里了。”
瓦西尔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觉得苦恼的课程,德鲁瑟会那么喜欢。他可真是一个好满足的人。
“不出意外,下午你的亲人便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德鲁瑟惊叫出声。
今天对他来说,完全是有史以来最让他感到幸福的一天。他感受到,心里的天平在悄悄向瓦西尔倾斜。
瓦西尔接过普斯递来的手帕,擦了下嘴巴。
一早他便送了信,母女俩看过信应该已经在马车上。见到她们,德鲁瑟该有多高兴,毕竟那是心心念念的亲人。
“当然,下午便和她们好好团聚吧!她们也非常想念你。”
德鲁瑟不真实的好像在做梦,心情再一次高昂到了极点。
下午三点一刻,瓦西尔侯爵的府邸外,停下一辆小小的马车,伊万娜和埃米莉亚从上面下来。
“哥哥会在里面?”埃米莉亚疑惑地向母亲发问。
“是的,帮助我们的神父先生,也无私地帮助了你的哥哥,德鲁瑟。”伊万娜解释道。
“夫人,小姐,请跟我来,侯爵先生和德鲁瑟先生在等着你们。”女仆上前一步,礼貌地开口。
“看来是真的,德鲁瑟真的在里面!”埃米莉亚略显激动地说道。
“是的,神父先生不会拿我们开玩笑的,亲爱的埃米莉亚。”
母女俩跟在女仆身后,一步步走近府邸。两人内心对这座府邸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德鲁瑟。
“妈妈,你快看,那还有喷泉呢!”埃米莉亚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喷泉,惊叫出声。
“埃米莉亚,在尊贵的主人家中,要更加注重自己的礼节。”
埃米莉亚有些小沮丧,不过仍是左右转动脑袋,要将庄园外景看个遍。
两人终于走进大厅,仍是入门便被楼梯中央上方的油画吸引。
“是神父先生,真是漂亮极了!”
“埃米莉亚,注意些你的言辞吧!”伊万娜无奈地再次开口。
埃米莉亚的脑袋瓜总会冒出些频频震惊伊万娜的想法,也不知是不是生过一次大病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