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也该找我妈,跟她好好聊一次。”往小区门口走的时候,李执秋突然开口。
“你知道你妈在哪吗?”小艾问。
“不是医院就是澜唔苑。”李执秋十分笃定。
“哦。”小艾也不是特别清楚王女士的动向,所以没对此有多大建议。走了一会儿,她问:“晚饭是出去吃还是我做?”
“我请你出去吃。”
“我想吃火锅了。”
“走吧。”李执秋把停在路边的车打开,朝小艾瞥了一眼。
小艾没绕到另一边去坐副驾,而是就着路边拉开后座们,毫不客气地坐了进去。
“你副驾啥时候才能专门给一个人留着啊。”明明刚还在极力争吵的人这时候反而立刻恢复了常态,悠闲地把胳膊肘架在腿上支着下巴。
李执秋早就对小艾这种切换自如的行为习惯了:“下辈子比较有可能。”
“你其实是无性恋吧…我从高中到现在真没看到你谈恋爱过。”小艾想了想,补充道:“小学时和纸片萌妹的不算。”
“不是无性恋,我就是不知道该喜欢谁。”李执秋强调着,一边换挡。
“你知道啊,你就是不敢。”小艾话里带了几丝挑衅意味。
“你这么操心我恋爱,是暗恋我吗。”李执秋轻飘飘地回复了那句话,得到了小艾的干呕声。
“老子又不是m,干啥了想不开要跟你搞虐恋!”
“不是m就闭嘴。”
“霸总啊怎么整天喊我闭嘴?”
“我是总裁早晚给你做个局好吗?”
“神经病。”
红油和番茄锅底在一片蒸腾水雾中被端上来,几乎糊得人眼睛看不见。
小艾心情大好地把面条下到番茄锅里,看着红油中浮上来的鸭血,挑了一块放在碗里冷凉。
李执秋把香油倒在碗碟里,拿筷子拌匀了换成公筷往锅里下食材。
红油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汤面泛着层辣油,香味混着蒜香和香油味飘散开来。鸭血微微鼓起气泡,不断在锅里翻腾。
“你怎么跟你妈谈?”小艾咬了一口鸭血,发觉还是很烫,于是暂时搁下了筷子。
“谈跟她断绝母女关系的条件。”李执秋注视着翻涌的锅面:“只要她还有一天是我妈,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不要太极端了嘛,就算不断绝关系日子也是照样过。”
听到前半句话李执秋忍不住要皱眉,听到后半句话她才满意了一点。
“我不喜欢她拿着她是我妈的名义让我做这做那,想控制我的人生。”
小艾一口吃下剩下的鸭血,含糊地叹了一声,越过锅向李执秋伸出右手:“同病相怜,统一战/线。”
李执秋象征性握了握,握完提醒道:“毛肚熟了。”
小艾立刻去夹那一堆的毛肚,一边蘸着香油一边感叹:“这种东西,一百次都不会腻。”
“你说的是火锅还是对抗?”李执秋挑眉。
“当然是火锅。”小艾翻了个白眼,“情绪对抗天天上演,太容易腻。”
她又说:“你真要去找你妈谈吗?她那种人,会听你的吗?”
“我不是去说服她。”李执秋声音严肃起来:“我是去把一些东西交代清楚。说了,我才可以不带负担地走。”
小艾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餐厅里人来人往,声音杂乱却温暖。李执秋低头搅拌着碗里的香油:“我到现在都还怕她。”
“怕很正常啊,我也怕,她找上门的时候感觉也要逮着我抽一顿。”
李执秋从白雾上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应。
“我明天去澜唔苑,你暂时帮下店吧,陈梦缘明天没排班。”
“你还要当多久甩手掌柜啊。”
秋姐今天没来,亚风正好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她。
本来还有点沉重的身躯在知道消息后一下子轻快了不少,泡咖啡手法似乎都突然精进了。
把浓缩浇在香草冰淇淋上,她端着杯子给客人上了上去:“您的阿芙佳朵。”
“阿芙佳朵。”客人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名字感兴趣:“这是什么意思?”
“是意大利语,意思是‘溺水’。”亚风把托盘收回,尽量笑着解释:“冰淇淋溺在浓缩咖啡里,甜和苦刚好打个照面。”
客人点点头,抬眼看了亚风一眼,然后低头尝了一口。
吧台后方,吴冰正调试着收音机。她回头瞄了一眼墙上的手写菜单,又问:“今天的拿铁是你泡的吗?”
“嗯。”亚风应了一声,手上已经开始下一杯手冲,“味道怎么样?”
“我感觉你最近状态不错。”吴冰意有所指道:“是不是恋爱了?”
亚风无奈地笑了一下,眼神在咖啡液线下沉时一并压了下去:“我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不谈一个试试是怎么会知道有没有?”吴冰随口道。
亚风没有回答,手上已经开始了第二轮注水。
把手冲上给另一位客人端上去,路过点了阿芙佳朵客人的桌边,客人轻轻叫住了她:“服务员。”
亚风仔细打量了客人一眼,是一位男士,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长得还很眼熟。
亚风想起来这好像是陈梦缘前男友,刘冬梅。
“不好意思刘先生,我没有陈梦缘的联系方式。”亚风迅速改口。
刘冬梅愣了愣,慢慢往嘴里送了一口冰淇淋。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叫做严临,两人非常恩爱,严临天天接送她上下班。”亚风义正言辞地胡说八道。
刘冬梅似乎更震惊了,睁大眼睛看着亚风,也不往嘴里送冰淇淋了。
“……哦。”刘冬梅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慢吞吞道:“那代替我祝她和严临长长久久吧。”
是在忍耐悲伤吧,亚风想。
“好的,我会的。”她温和地答道。
在刘冬梅吃完那份阿芙佳朵结账后,他又找上了亚风:“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好意思,我几乎不会用我的社交帐号。”亚风蛮有礼貌地拒绝了,但说的也是实话。
刘冬梅脸上的微笑几乎都要挂不住了:“好吧,祝你工作顺利。”
“谢谢,您也是。”
目送着刘冬梅离开,亚风才略微放下心来。
“陈梦缘这桃花烂得可以啊,怎么这么死缠烂打。”吴冰看样子十分唾弃这种行为:“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
“唔。”亚风没谈过,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要不过分骚扰,给店里带来了收益就行。”
“你是老板心态啊。”吴冰撇撇嘴,“要是给我,早一杯冰美式直接扣人头上。”
? ?“你别冲动。”亚风笑了一下,转身把托盘放回去:“这种人就是越搭理他越觉得自己有希望,不理他,过段时间就自动清醒了。”
?? “好神性的光辉啊。”吴冰模仿了一下被太阳刺到眼睛而用手遮挡的动作。
?? “我这是保护陈梦缘隐私。”亚风认真道,“像他这种前男友,还指不定哪天在她门口堵人。多一个下马威,少一个潜在骚扰者。”
? ?吴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顿了顿,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状态确实不错,客人都夸你煮的顺口。”
? ?“没紧张,放开了一点。”亚风耸耸肩。
“是因为秋姐不在店里吧?”吴冰笑了笑,有些调侃:“怎么跟学生看见老师会紧张一样?”
“可能是她气场强吧。”亚风慢慢敲着吧台。
“好新的形容。”吴冰道,“她上初中那会儿,我们根本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
“因为……”吴冰停住了,嘱咐道:“不要乱说啊,这只是个人看法,”
亚风点点头。
“秋姐当时整个人特别孤僻,完全没朋友。但她也不是社交障碍,也不是害怕社交,就是不想。有人开玩笑说她是大姐大,所以之后我们都喊她秋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