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至江心,速度渐渐慢下来,船夫干脆也走进内仓。只见主仆三人围坐一圈,桌上4只杯盏。
“陈亮,我家那2个小混蛋还活着吗?”船夫斗笠一摘,俨然一位精瘦汉子。只见他毫不客气的坐到空位,将茶水一饮而尽后,右臂一伸,从旁边矮柜里拎出一瓷瓶,房内顿时酒香四溢。
“活着呢,但苦头肯定是要吃一点的。”陈克大笑着抢答,“叫他们差点坏我好事。”
自家小辈被坑,船夫也不生气,慢悠悠品了一口清酿后,开始询问任家一行有什么收获。
陈氏兄弟面面相觑,除了几张纸,好像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两人只能齐齐看向孙公子。
“陈克,还记得吗?”孙公子问完,不急不慢的端起茶杯,吹了口气。
陈克收敛笑容,起身取了纸笔,二话不说,屏气凝神,笔走龙蛇。一炷香的时间,把任府从大门到花厅,到书房,但凡他经过的、见过的景、物位置呈现的八九不离十。
陈亮点点头,果然公子叫陈克那神来一笔,确有深意。
“公子,我与那任易一起进的书房,他倒也不避着我,直接从暗格里取的书信,当着我的面翻检。我瞟了几眼,从署名上看,多为商贾、亲族等人,并没有特别的。”
“嗯。来之前已经预估他们有所准备,所以即使突袭,我也没奢望一举而就。今天最大的目的还是打草惊蛇。明天看暗部回报再做决定。”孙公子边解释,边低头在图上圈了几处,然后递给陈亮,“让你的人找机会进去再探一下,我总觉得进府以后一直被人窥伺。”
陈亮领命出去,顺带把弟弟也拖下去。“元和八年”这四个字在脑内回旋了一路,正好趁现在有空,用用他那过目不忘的脑袋,两年前到底发生什么大事,引得公子念念不忘。
留下屋内两人,一个品茗,一个独酌,江面微风穿堂而出,稍稍带走端午暑气。
然而,不一会儿,舱房里同时响起两道。
“师伯......”
“陛下,冉冉和阿砚..”
中年人扶额苦笑,这是说的同一对活宝。
被称为陛下的青年,正是民间戏称“小皇帝”的赵行知。因为某些不能言说的皇家秘辛,年少时曾远赴塞外天山拜师。拜的正是眼前中年汉子所在的门派,因为创派祖师遗训,鲜有门人出世,导致人丁日渐凋敝,传了几代后,目前全门上下硕果仅存9人、2猫、3狗,很是默默无名。
贺冉冉与陆砚则是中年汉子陆机门下爱徒,却与他师承不同。
2个月前,贺冉冉自以为摆脱监视,逃出师门的时候,人在京都的陆机从接到门内传信那刻起,不假思索,直接打马一路南下,以期拦住上赶着送人头的徒弟。
教养多年,他实在过于了解自己的徒儿,憨直有余、机灵不足,但胜在毅力坚强。如果醉心武学,将来成就必定在他之上。
但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弊端也开始凸显。
等他快马加鞭追到汉水地界,发现自己儿子陆猴精身影,为时已晚。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误打误撞截胡了暗部回传的消息,被不知内情的张呈等人一路追赶,逼进了丛山峻岭。
两个塞北草原的土包子,这次估计把之前十几年没看过的树木,一次性看了个够。想想也挺乐。
“师伯是真一点儿都不担心么?”赵行知舒展双臂,终于感觉松快一点。回家后几年疏于练习,身体素质确实有点下降。
陆砚举起酒杯,向西北遥敬,无奈道:“总归还是有点的,儿行千里母担忧,真出事回去不好交代。”
赵行知摇摇头,坐回原位,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续上茶水。
所幸汉水到堇州多为寻常丘陵,一般的蛇虫鼠蚁也伤不了人。以他们俩的脚力,近日应该能到海西。
“师伯安心,暗部留在海西的人,是师弟和师妹的老熟人,只要他们进城,必定丢不了。”
“汉水那个?!”
“是。”
“感觉不妙啊...”,陆机挠挠头,总觉得是忘记什么要紧的事情,但一时间也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