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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番外二[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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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程让第一次见到沈弃,是在徽州监狱的会客室。

玻璃对面的女人穿着橙色囚服,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着莫尔斯电码——三短三长三短,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沈小姐。"程让推了推眼镜,"您父亲委托我来做心理评估。"

沈弃的敲击声停了。

"他给你多少钱?"

"每小时两千。"程让如实回答,"但我会如实记录。"

沈弃突然笑了。那是程让第一次看见她真正的表情——像冰层下的火焰,冷得灼人。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沈弃的指尖划过评估表,"去年《心理学报》上那篇《感官剥夺与创造性思维》,观点很精彩。"

程让的钢笔掉在地上。这篇被学术界嗤为"妄想"的论文,只在一个非公开论坛发过。

玻璃对面的囚犯歪了歪头:"我要越狱。"

---

2

程让的二手车停在监狱两公里外的废弃砖厂。

后座放着沈弃要的东西:一套维修工制服、液压剪、还有程让自己研发的电子干扰器。按照计划,今晚九点十五分,沈弃会从洗衣房的通风管道爬出来——

手机突然震动。

「计划变更,现在」

程让手忙脚乱地启动干扰器,监狱的探照灯立刻像喝醉般摇晃起来。远处传来警笛声,但最先冲进砖厂的却是穿着囚服的沈弃——她的橙色外套不见了,头发剪成板寸,嘴角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开车!"

程让这辈子没把油门踩得这么狠过。后视镜里,沈弃正用绷带缠住流血的手腕,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

"为什么提前?"

"典狱长换了值班表。"沈弃从鞋底抽出张纸条,"把这个交给初霁。"

纸条上是幅潦草的平面图,标注着「西区地下三层,水阀室」。程让刚想问这是什么,沈弃已经拽开车门——

"停车!"

十五岁的程让完全懵了。沈弃在时速八十公里的车上跳下去,就地滚了三圈,起身时手里多了根不知哪来的铁棍。

"明天中午。"她敲了敲车窗,"栖云居枣树下见。"

程让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沈弃站在马路中央,铁棍横在胸前,像要单挑追来的警车。

后来程让才知道,那天沈弃用自己当诱饵,让他带着图纸安全离开。而那张纸,是初霁父亲被秘密关押的地点。

---

3

栖云居的枣树结果那年,程让正式成了沈弃的助理。

说是助理,其实更像人形盾牌——每当沈父派人来"请"女儿回家,程让就抱着账本往门口一坐,用复式记账法把保镖绕晕。

"你爸又来了。"程让从窗帘缝往外看,"这次带了个穿白大褂的。"

沈弃头也不抬地修改设计稿:"说我死了。"

"他说要停掉你母亲的靶向药。"

剪刀重重扎进桌板。沈弃抓起外套往外走,程让下意识拦住她——

"让开。"

"你出去就中计了!"程让急得冒汗,"初霁马上到,他......"

"初霁?"沈弃冷笑,"他连自己父亲都救不出来。"

这句话像把刀,把程让钉在原地。等他回过神追出去,沈弃已经坐进沈家的车,而初霁的摩托车刚好停在院门口——

两人隔着车窗对视的瞬间,程让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爱恨交缠"。

那天之后,沈弃消失了三个月。再见面时,她锁骨上多了道疤,而初霁手腕上添了圈牙印。

程让始终不知道那三个月发生了什么。直到地震后整理栖云居废墟,他在初霁的保险箱里发现张照片:沈弃站在某个地下室里,脚边是昏迷的沈父,而她手里拿着针管,针尖滴落的液体和初部长当年用的神经抑制剂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沈弃"失踪"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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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程让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拦住沈弃去见安德森。

那天本该由他陪沈弃去仓库,但林妍突然发烧,他只好留下照顾。等赶到现场时,只看见初霁抱着昏迷的沈弃冲出来,两人浑身是血,身后仓库火光冲天。

"带她走!"初霁把车钥匙塞给他,"去张医生的船!"

程让从没开过那么快的车。后座的沈弃不断呕出紫色液体,副驾上的林妍用棉签蘸取样本时,突然僵住了——

"这是......记忆草浓缩液?"

程让急打方向盘:"什么意思?"

"她在强行恢复被药物抹除的记忆。"林妍声音发抖,"相当于用烙铁烫开脑神经。"

后视镜里,沈弃的瞳孔已经变成不自然的灰蓝色。她突然抓住程让的椅背:"二叔......在车库......"

这是她昏迷前最后一句话。

等程让带着警察赶到沈家车库,只找到被撬开的暗格和满地碎玻璃。而沈弃醒来后,再没提过那天的事。

只有程让注意到,从那天起,她设计稿上的签名从"SY"变成了"SQ"。

---

5

非遗基地开幕那天,程让喝多了。

他摇摇晃晃走到后院,发现初霁独自坐在枣树下,手里把玩着个老式U盘。

"这什么?"程让大着舌头问。

"安德森的保险。"初霁将U盘抛给他,"沈弃用记忆草换来的。"

程让对着月光细看——U盘外壳刻着「鸢尾花·最终协议」,接口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什么时候......"

"溶洞爆炸前夜。"初霁的声音很轻,"她单独去见了安德森。"

程让的酒突然醒了。他想起沈弃锁骨上的疤,想起那三个月空白,想起记忆草治疗时她近乎自毁的坚持——

原来她早就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为什么告诉我?"

初霁望向展厅的方向。透过玻璃,能看到沈弃正在给访客讲解《千里江山图》,她的手指划过隐藏的暗纹,动作轻柔得像抚摸伤痕。

"因为你会记录。"初霁起身,"而她选择忘记。"

枣叶落在U盘上,像给秘密盖了枚邮戳。程让摸出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

「所有破茧的蝶,都值得被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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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三年后的巴黎,程让的《感官艺术发展史》出版。

签售会上,有读者问:"书中那位'SQ'女士,后来怎么样了?"

程让看向展厅角落——沈弃穿着绛红色连衣裙,正在和初霁争论某幅画的色调。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只停在花间的蝶。

"她学会了用疼痛作画。"程让合上书,"现在,她很幸福。"

初霁突然转头看过来,灰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融化的琉璃。他举起酒杯,对程让做了个口型:

"谢谢"

程让知道,这句感谢不是给他的。

是给所有选择记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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