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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囚鸟艺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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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非遗终审现场的温度低得反常。

沈弃站在后台化妆镜前,指尖轻触锁骨处的蝴蝶胸针——初霁给她的"护身符"。镜中映出她今天的造型:绛红色礼服裹着纤细的身躯,后背的"茧"被金线割裂,水晶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凝固的泪。

"还有十分钟。"程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流程表,"评审团刚到,你父亲坐在正中间。"

沈弃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程让走近,递给她一杯温水:"初霁呢?"

"在外面。"沈弃接过水杯,指节泛白,"□□的人拦着他不让进。"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终审规定设计师必须单独入场,而初霁作为"相关利益方",被安排在观众席最后一排。她今早下车前,他最后整理了一次她的裙摆,说:"我就在你身后。"

而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会场,和七年的恩怨。

"该上场了。"程让拍拍她的肩,"记住,无论发生什么——"

"我不会跑。"沈弃放下水杯,站起身。镜中的女人眉眼锋利,像一把出鞘的剑,"这次换我面对。"

走廊的灯光惨白,沈弃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两侧墙上挂着历年非遗大师的作品,她看到父亲最喜欢的那幅《千里江山图》复制品——十七岁那年,她曾偷偷用丙烯颜料在上面画了一只蝴蝶,被罚跪了一整夜。

主持人的声音从会场传来:"下面有请'茧'系列设计师沈弃女士!"

掌声响起。沈弃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灯光如瀑倾泻而下。

2

评审席上,沈恪的表情凝固了。

他穿着标志性的三件套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女儿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不是作为沈家大小姐,而是作为设计师,作为他必须公正评判的参赛者。

沈弃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大屏幕上,那只破碎的"茧"被放大数倍,震撼全场。

"各位评审好。"她的声音很稳,"'茧'系列灵感来源于中国传统的缫丝工艺,但我想讲述的,是破茧的故事。"

她按下遥控器,屏幕切换成设计手稿。第一张是初霁帮她补全的那只蝴蝶,旁边写着潦草的字迹:"想用初霁的眼睛看世界"

评审席传来小声的议论。沈恪的指节敲了敲桌面,会场立刻安静下来。

"这件礼服的后背由十九层真丝叠加而成。"沈弃转身,让灯光穿透面料,"每一层代表一年禁锢。"

她数着心跳,缓慢旋转。第十九层真丝上绣着一行小字,只有转身到特定角度才能看清——

"给我自由,或者给我死亡"

这是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刻在日记本扉页的话。第二天,那本日记就被父亲烧了。

沈恪的脸色变得铁青。

"最后,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沈弃的目光越过评审席,落在最后一排的初霁身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在满场正装中格格不入,却像黑暗中的灯塔,"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茧'。"

她按下最后一个按键。

大屏幕突然切换成视频——十七岁的初霁在美院画室里,对着镜头说:"沈弃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设计师。"画面跳转,二十岁的初霁在伦敦街头举着寻人启事;二十六岁的初霁在栖云居的灯下,一笔笔修复她的设计稿......

会场哗然。

沈恪猛地站起:"关掉!"

视频继续播放。最后一段是初霁在纪委审讯室的画面,他对着镜头平静地说:"非遗项目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保护传统工艺上,我愿意接受任何调查。"

沈弃关掉视频。

"这就是'茧'系列的全部。"她直视父亲的眼睛,"评审可以打分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

突然,最后一排传来掌声。初霁站了起来,掌声在寂静的会场里格外清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整个会场掌声雷动。

除了沈恪。

他站在原地,手杖重重敲击地面:"我要求取消沈弃的参赛资格!"

主持人尴尬地凑近话筒:"沈厅长,这不符合......"

"她违规使用非评审材料!"

"视频是我加的。"初霁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与沈设计师无关。"

沈恪转身,父子俩隔空对视。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嗅到了火药味。

"根据非遗条例第13条。"初霁走下台阶,声音不疾不徐,"终审允许设计师携带一名助手,我是沈弃的合法助手。"

他走到舞台前,仰头看着沈弃。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视频是我的助手材料。"

沈弃的胸口微微起伏。初霁没告诉她这个计划,但此刻他站在光里,像十七岁那年一样,为她对抗全世界。

沈恪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转向其他评审:"诸位,请考虑这个项目的政治影响。"

赤裸裸的威胁。

一位年长的评审清了清嗓子:"沈设计师,请问您与初先生的关系是......"

"合作伙伴。"沈弃说。

"恋人。"初霁同时开口。

会场再次哗然。沈弃的耳根发烫,她没想到初霁会这么直接。

沈恪的手杖砸在地上:"荒谬!"

"沈厅长。"初霁转向他,语气平静,"七年前您问我,凭什么干涉沈弃的人生。"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份文件,"就凭这个。"

沈弃眯起眼,看清了文件标题——《监护权终止声明》。

"沈弃今年二十六岁。"初霁的声音回荡在会场,"根据民法,您对她的监护权早已自动终止。"

沈恪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3

终审结果要三天后公布。

沈弃走出会场时,夕阳正沉到徽州城的飞檐后。初霁跟在她身后半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近以保护,又足够远以尊重。

"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她突然问。

初霁笑了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

"变态。"

"嗯。"他坦然承认,"还拍了你睡觉流口水的样子。"

沈弃猛地转身,差点撞进他怀里。初霁及时扶住她的肩,掌心温度透过轻薄的衣料传来。

"为什么说我们是恋人?"她抬头看他。

初霁的睫毛在夕阳下镀着金边:"因为这是事实。"

"我们没在一起过。"

"现在开始也不晚。"

沈弃的心跳漏了一拍。初霁的眼神太认真,像十七岁那个差点接吻的午后,纯粹又炽热。

喇叭声打断旖旎。程让开着越野车停在路边:"上车!你爸的人跟过来了!"

沈弃回头,看到两辆黑色轿车正从会场侧门驶出。初霁拉开车门,几乎是把她塞进后座:"去机场。"

"什么?"

"终审后有个国际研讨会。"初霁系上安全带,"我替你报了名,今晚飞巴黎。"

沈弃愣住:"你早就计划好了?"

"从你走进栖云居的第一天开始。"初霁转头看她,"我知道你终有一天要飞走。"

越野车驶上高速,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沈弃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二十六年来,第一次真正自由的旅程。

"你不跟我一起?"

初霁摇头:"有些事我需要单独处理。"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落地后再打开。"

沈弃接过信封,触感很轻,像一片羽毛。

4

飞机穿越云层时,沈弃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七岁的她和初霁站在少年宫门口,她穿着红裙子,他手里拿着毛笔,两人对着镜头傻笑。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巴黎第八区有家甜品店,马卡龙全法第一。老板是我朋友,报我名字打五折。——CQ"

沈弃的指尖轻轻擦过那行字迹。CQ——初霁。

她翻过照片,发现角落里还有一行小字,墨迹很新:

"这次换我等你"

舷窗外的云海翻涌,像她起伏的胸口。沈弃将照片贴在掌心,突然明白初霁的用意——

他给她自由,也给她归途。

5

栖云居的灯亮了一整夜。

初霁站在书房,面前摊着沈弃的所有设计稿。电话响起,他按下免提:"说。"

"沈厅长同意和解。"程让的声音传来,"条件是沈弃必须参加下月的家族聚会。"

初霁冷笑:"告诉她了?"

"还没。"程让顿了顿,"你真要放她走?"

"不是放。"初霁拿起一张设计稿,上面画着破茧的蝴蝶,"是等她自己飞回来。"

窗外,一架飞机掠过夜空,尾灯在云层中划出细长的光痕。初霁想起今天在会场,沈弃转身时礼服上的水晶折射出的光——

像星星,也像眼泪。

他拿起钢笔,在日历上圈出一个日期:三十天后,沈家聚会。

足够她看清这个世界,也足够她想清楚——

要自由,还是要他。

6

巴黎的雨来得突然。

沈弃站在甜品店屋檐下,手里捧着初霁推荐的马卡龙。店主是个华裔老太太,听到"CQ"这个名字时,眼睛一亮:"初小子还好吗?"

"您认识他?"

"他每年都来。"老太太笑着指指橱窗,"那幅画就是他留下的。"

沈弃走近,看清了那幅水彩——巴黎圣母院前的广场,一个穿红裙的女孩背影,像极了她七岁那年的打扮。

画框右下角标注着日期:2017年8月。

她离开中国的第二年。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沈弃咬了一口马卡龙,甜味在舌尖化开。手机震动,程让发来消息:

"你爸同意和解,条件是你参加下月家族聚会。"

沈弃没回复。她点开相册,翻出终审会场的照片——初霁站在光里,仰头看着她,眼神专注得像在看全世界唯一的珍宝。

屏幕被雨滴打湿,模糊了他的脸。沈弃用指尖擦去水渍,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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