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琐事繁多,少有真正闲下来的时候。
落哥儿上午跟着秋哥儿背着背篓到处找鸡草,耿家养的有二十几只鸡,十几只鸭子,每天鸡草也要不少。
往常这都是秋哥儿的活,邱兰偶尔也会帮忙。
这活轻松,也没人催着,只要饭点能回家就行。
秋哥儿最喜欢带着背篓满山遍野疯跑,也不怕热。
这不,今天吃完早饭闲不住,拉着落哥儿背上背篓就跑了。
他带着落哥儿跑到一处长满藤果儿的山坡。这里到处都覆盖着藤果藤,这是秋哥儿最喜欢的地方。
“落哥哥我们来找藤果儿,这里的藤果儿又大又甜,可好吃了。”
“可是我们还没扯鸡草?”落哥儿看着他有点慌。
“哎呀,没事!现在还早着呢!再说你早上扯的有,不慌!”
秋哥儿着急忙慌的丢开背篓,开始用手扒藤。
落哥儿听他说完,心下松了松,也蹲下身子扒开藤叶寻找。
藤果儿是比葡萄大点的圆形果子,是种长在地上的水果。常生长在坡间和田坎上,是村里孩子和哥儿姑娘们的最爱。
落哥儿仔细扒着藤蔓寻找,这里的藤果儿确实很大,又多,藤蔓交缠间往往长着一堆,起码有六七颗,有的大颗红艳艳的,轻轻一碰已经软了,这就是熟了,也是最甜的。
落哥儿瞧着这么多藤果儿很高兴,专找熟了的摘,不一会就摘了一捧,他环顾了下四周,找来大叶子呈着,回头又继续找。
“呐,快吃!”秋哥儿边摘边吃,还不忘往他嘴里塞。
“甜吧!”
“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村里都没人发现这里。”秋哥儿骄傲地半抬起头看着他。
“很甜!”他轻轻咂咂嘴,对着秋哥儿竖了个大拇指。
又找了大约一刻钟,他站起来巡视了下这片坡地,道:“差不多了,剩下的等它们再长长,我们过几天再来。”
“我们该去扯猪草了。”说着就把摘的藤果儿整理好,用叶子包着放进背篓,他想拿回家大家一起吃。
秋哥儿拍拍手站起来,把他摘的藤果儿也放进背篓,瞧着没有落哥儿多,不过也不少了,有两大捧。
“我们去山边扯鸡草吧,那里多。”落哥儿背着背篓对着秋哥儿说,他常年打猪草,哪里有什么草他都知道。
耿家院子,程小月正在院子里杀鱼。
“娘,这鱼有小两斤呢,怎么做?”
“你炖汤吧!我去村中何家豆腐坊买两块豆腐回来,大家都喝一碗,我现在就去,晚了怕是没有了。”
邱兰放下手中的扫帚,往院外走去,又回头叮嘱道,
“中午别煮饭了,烙酸菜饼吃,再拌俩凉瓜。”
“哎”
程小月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走出去,连忙应了声。
落哥儿和秋哥儿背着鸡草回来就闻到了院子里的中药味,还夹杂着酸菜的香气。
“回来的正好,药可以喝了。”邱兰上去帮落哥儿把背篓接下来。
“娘,我跟落哥哥摘了好多藤果儿,好甜的,你跟阿嫂肯定喜欢。”
秋哥儿拉着她的手指着背篓,又转身去取挂在墙上的篮子。
落哥儿放下背篓,小心的把里面的鸡草取出来,最下面就是用细枝隔着的藤果儿。
“怎么摘这么多?”
“这都有一篮子了吧!”邱兰忍不住惊呼。
“我看看!”程小月好奇道,“这么多,你俩哪摘的?”
“我找的地方,怎么样!厉害吧!”
秋哥儿得瑟道,“我还吃了好多,不吃的话更多呢!”
落哥儿弯着腰把藤果儿小心的放进秋哥儿拿来的篮子里,道:“我去洗洗。”
这时耿夏提着鞋光着脚也回来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落哥儿他俩摘了一篮子藤果儿呢!”邱兰咧着嘴笑。
“在哪?我尝尝!”
“去去,别把泥踩得到处都是,去后院洗洗。”邱兰把人赶去后院。
耿家后院有口井,是耿顺还在的时候打的,花了有小二十两银子才打了这口十几米深的井,都快能赶上一头牛了,当时惹得邱兰好一阵抱怨。
午饭后,一家人坐在屋檐下一起吃藤果儿。
这对落哥儿来说是神奇的,在季家他每天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张翠芳也不会让他闲下来,没事做就会让他上山砍柴。
每当有什么好吃的也会支开他或赶他出去。
像这样悠闲的吃着东西聊天的经历让他陌生,让他感觉恍惚犹如置身梦境,有着无限美好。
“月底前得把稻子收了,已经黄了。”耿夏一边帮媳妇剥藤果儿一边说。
“等你二弟回来就收,也不知他这次要呆几天?等他回来,家里收了稻子就把他和落哥儿的事办了。”
落哥儿恍然间听见这话心里一紧。
想着昨天带他回家的汉子,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跟他相处,也怕他看不上自己。
他长得并不好看,这他还是知道的。
在季家的时候,傍晚他常在河边洗衣,也趁着四下没人的时候仔细地瞧过他在水面的倒影,又黑又瘦,微微凹陷的两眼眶还有点骇人。
曾因回家太晚在傍晚吓哭过在外贪玩的孩童。
所以他害怕耿季瞧不上他,他不想离开这里。
虽然只在耿家待了一天,但让他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他舍不得离开,也不想离开。
“娘!”落哥儿眼色怯怯的看着邱兰嗫喏着开口。
“好孩子,这事是季小子开口的,你不用担心。”
“只是现在家里银钱不多,怕委屈了你。”邱兰拍拍他的手。
“不委屈,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落哥儿低头垂眸看着自己手。
“傻孩子!”邱兰摇摇头,并不赞同。
山中的蝉鸣声尤其扰人,一天都没个停歇的时候,一直吱吱地叫着。
耿季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起来了,实在吵得不行,躺不下去。
耿季瞧着堂屋几只獾子有些萎靡,找来药粉给它们包了下。希望它们撑一撑,别死了。
耿季瞧了瞧天色,又看了看院子,干脆拿上水桶去后山打水。
围墙后面往前走两百米就能听见山涧的流水声,再往前七八米就可以看见蜿蜒的水沟。
水沟最前面是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潭水清澈泛着黑,好似能将人吸进去,不由升起无限恐惧。
耿季来到一处较大的水沟,他一般都是在这个水沟打水,并不去到前面水潭,快速的打了两桶水,脚下不停,往回走。
耿季挑了几趟水就把水缸打满了。
吆着三只狗往山涧走,他打算给几只洗洗,天气热,狗子又常跟着他到处去,不勤点洗,怕是要馊了。
临走他把弓箭和刀带上了,打算洗完在山间转转,也好散散狗子们身上水汽。
耿季走在前面时不时唤一下大橘,狗子们不爱洗澡,都不怎么想跟着他去山涧。
他只得时不时呵斥一下大橘,大橘是头狗,有它带着就不怕跑了。
还没走到地方,他远远的就瞧见有八九只羚羊在山涧喝水,后面的大橘也感觉到了动静,几只狗都安静的向前探去。
耿季屏住呼吸,拉弓瞄准,
嗖一声,箭已离弦。
耿季捏着弓向前奔去,大橘它们也一拥而上,分散着围过去。
他没管射中的羚羊,跟大橘它们一起围追着慌忙逃窜的羚羊群。
风和树枝快速从耳旁掠过,耿季眼睛紧紧锁住前面,瞅准时机又搭弓射出一箭,
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此时的羚羊群已经慌不择路,有一只已经慌张的摔下山坡,
跌倒在地,
被后面的大白追上扑按着咬住了喉咙。
此时的羚羊群开始四散奔逃,耿季挑了只长着长长羚角的追去,
大橘跟大灰从侧面包抄过去。
片刻,前面的羚羊就被团团围住。
耿季环顾了下四周,还好,没跑得太远。
他把腰间绑着柴刀的麻绳取下来,走过去套住羚羊的脖子。
这只羚羊也是有点脾气的,还想用尖角来顶他。
被旁边的大橘和大灰一顿汪汪汪的伺候,
大橘还退后几步喉咙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羚羊被骇的身子都打颤,老老实实的被套着脖子跟着走。
大白撵上的那只摔断了腿,它正摇晃着尾巴趴在地上守着。
耿季瞧着它脖子上的伤也不严重,应是能活,也没绑它,只让大白驱赶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射伤的两只羚羊眼看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有点可惜,耿季只好扛着回去了。
他回到山中院子,坐等歇了歇,看着院子里的猎物,心里很高兴,明天可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