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谈什么《教育法》？不给你们好好立立威，你们能听话吗？成绩能进步吗？”化学老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她还是顾忌着孙悟空的身份背景。
孙悟空摸了摸耳垂：“那你为什么教的是E班，而不是A班？”
“你！”化学老师颤抖着手指，指了孙悟空半天，都没能说出话。
这件事是化学老师的大忌。
化学老师确实是学校高薪聘来的没错，但她之前是一所比郗又夏学校要好得很多的学校的老师。据小道消息所说，她当时就是因为体罚学生过于严厉被家长举报而被辞退。
郗又夏的学校那时正缺教师资源，就捡了这个空把她聘走了，只不过却没让她做A班的老师。
A班的学生成绩好，虽然有她可以锦上添花，但A班的家长大多都不愿意通过体罚的方式换更优秀的成绩，这对他们来说本末倒置。
而E班的学生就不一样了，成绩差得离谱，性格大多也很顽劣，家长们头疼得不行，化学老师能替他们管教最好不过了，即使化学老师会用比较过激的方法也没关系。
最初化学老师知道她要教E班时，是十分不愿意的。
她之前教的是什么学生？现在又要教什么学生？
落差是不可能没有的。
可她没有选择，郗又夏的学校愿意给她抛高薪的橄榄枝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体罚学生在现在这个社会可不是个小事情，幸亏当时她体罚学生是被家长向学校举报，没有闹大到别的地方去，不然她能不能继续当老师还是个问题。
化学老师只能委屈地接下这个任务。
不过好在E班竟然还有化学课代表这个极度偏科的化学天才，也算是给了她一些慰藉。
但她没想到E班还有孙悟空这个意外。
按理说，像孙悟空的这个背景，都会被家里人用钱砸进A班当吊车尾，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老老实实地待在E班。
化学老师想不通，也生气得不想再去想。
E班四十七个人，四十七双眼睛看着她。
孙悟空却还是一副挑衅的模样，她完全没办法下台。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动，旁边存在感为零的郗又夏用着极其细微的声音，开口：“老师您先不要和孙悟空计较了，上课要紧，大家还等着听您给我们讲昨晚的试卷。”
他们明明都在看戏，有几个人想听课，又有几个人能听懂？
化学老师这么想着，却微仰着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回到讲台上开始讲课。
郗又夏刚呼出一口气，就听见孙悟空“哼”了一声。
她思考了几秒，拿笔去戳孙悟空。
孙悟空躲开。
她又戳。
孙悟空又躲。
反复几次，郗又夏写了个小纸条，推到孙悟空的课桌上。
孙悟空仍然装作不理睬的模样，但余光却将纸条上的内容看得完全。
【我错了。】
就三个字？！
孙悟空不可置信地忘记自己还要端着生气的模样，拿起纸条正反看了好几遍。
郗又夏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睛。
孙悟空提笔重重地在那三个字下面添了几个字，推回郗又夏桌上。
郗又夏拖近纸条看。
【不可信。】
郗又夏咬唇，又写：【我帮你收集证据，你动用你校外设定把她开除好不好？】
这不是哪吒曾经说过的话吗？
孙悟空怀疑地斜了郗又夏一眼，懒懒地回复：【原因？】
郗又夏写：【我不想你生气。】
孙悟空不吃这一套：【别装乖。】
郗又夏老老实实地写：【她看不起E班，只肯好好教化学课代表，其他学生她都不管的。有她在，E班的成绩很难提高。】
孙悟空：【哦。】
郗又夏惊喜：【你答应了？】
孙悟空：【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
郗又夏焉巴。
孙悟空好笑地看着郗又夏的模样，轻声说：“我答应了。”
郗又夏肉眼可见地振作了些。
孙悟空垂眸看满是宣泄情绪的红叉号的试卷。
他当然不是随便答应下郗又夏的请求的。
郗又夏对化学老师是没有不满的，或者说她对谁都没有不满，连这次偷拿哪吒的话来哄孙悟空也是因为她觉得化学老师对E班整个班都不好，只不过郗又夏难得愿意“报复”一个人，孙悟空当然不会打击或者拒绝。
而且郗又夏也确实是在进步了。要放在以前，郗又夏只会作为一个旁观者，自己不反抗，也不会救人呢。
孙悟空苦中作乐地想。
讲台处高位，化学老师当然不会没看到这个角落两人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
但经刚才一遭，她哪敢再挑孙悟空和郗又夏的刺？
孙悟空是个硬茬，郗又夏虽然是个好捏的，但孙悟空明显处处护着她。
不行，她下课后要去找E班的班主任说一说这两人的情况。
她记得学校规定如果学生早恋的话，是要被劝退的。
郗又夏和孙悟空无从知晓化学老师的心理活动，也没看到化学老师那堪称扭曲的表情。
化学老师既然讲课全然不在乎他们这些基础知识都不牢固的学生，那他们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听那些以他们现在的水平完全听不懂的内容。
当然，乖乖学生郗又夏是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
被郗又夏哄好后，孙悟空就继续钻研化学这个科目去了，可还没看一会儿，他就遇到了问题。
他学着郗又夏之前的样子戳了戳郗又夏，指着书上的一个化学式问她原理。
郗又夏看了又看，半天才憋了句：“这个化学式就是这样写的呀。”
孙悟空：“……”
如果没有印刷错误，这个化学式当然就是这么写的，但他问的是原理？他可做不来死记硬背的事情。
顶着孙悟空质疑的目光，郗又夏从桌兜掏出一本辅导书放在孙悟空桌上，诚恳地说：“你要不放弃课本，看这个？”
孙悟空半信半疑地接过，然后发现他所疑惑的基础问题辅导书上大部分都有解答。
他又充满了自信，还给郗又夏扔了句“等我学会教你”。
郗又夏觉得只看不写也是不行，又翻出几个笔记本给他：“可以把你记不住的知识点和疑难问题记在上面，方便复习。”
孙悟空点点头，爱不释手地抱着笔记本继续自学。
郗又夏本来计划是认真听课的，可受一旁孙悟空时而点头，仿佛大悟模样的影响，手中本就看不懂的试卷更加看不进去了。
她犹疑了一下，拿出另一本辅导书开始看。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自学了大半节课。
下课后，化学老师离开了，孙悟空才抬起头，看着郗又夏说：“我收回之前所说的话，化学只要开了头，还是好学的。”
郗又夏看看桌上翻了一小半的辅导书，又看看孙悟空，想了一两秒，递给孙悟空物理学科的辅导书：“这是物理的。”
孙悟空不疑有他，接下，还顺嘴问了句：“生物的呢？”
郗又夏摇摇头：“生物的辅导书不太有用，看书足够了。数学的话，我想办法给你整理笔记。”
孙悟空挑眉：“你数学很好？”
郗又夏低头羞愧：“不及格。”
“那你要怎么给我整理数学笔记？”孙悟空问。
“我去找朱老师，她是名校毕业，数学成绩很好的。”郗又夏浅笑着说。
孙悟空想起哪吒当时和她说的话，一大串话在喉内滚了滚最后只化为一个“好”字。
即使打定主意要改变朱妍的命运，郗又夏自然会做打算。
只是她生前的职业不是老师，实在是不知道老师和学生正常相处模式是什么样子。
于是郗又夏想了半天，笨拙地决定在朱妍还没决定要和学生交朋友之前，抢了机会，让她填满朱妍的课余时间。
如果朱妍课余时间不再是和其他学生交朋友，而是和学生们之间有一个安全距离，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郗又夏抱着这样的心思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
郗又夏小心探头，看到朱妍在她的位置坐着后，才一步一步挪了过去：“朱老师好。”
朱妍正在备课，闻言抬头惊讶地看着郗又夏：“你怎么来了？蛋糕好吃吗？”
郗又夏点头：“我来找您，蛋糕好吃的。”
虽然她只吃了很小的一块，大部分都是被哪吒吃掉了。
“找我？”朱妍更惊讶了，但她惊讶之余还有些小惊喜。
她才来实习第二天，就有学生来找她了，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有点受欢迎的？
“嗯。”郗又夏鼓起勇气，问，“我听说您是名校毕业，您能不能给我补习一下数学？”
让代语文课的老师补数学是件很荒谬的事情，但朱妍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在给E班上第一节课时就注意到了郗又夏。
她觉得郗又夏乖乖的，和整个E班都格格不入，于是她就向其他老师打听了郗又夏平时的表现。
毫无例外，所有老师都给了郗又夏最差的评价。
可朱妍不太相信郗又夏是个表里不一的学生，她决定自己了解郗又夏。
正好，郗又夏来找她补习数学。
朱妍把碎发挽在耳后，扫过郗又夏的习题册。
错题很多，一看就是在基础阶段就出了差错。
她沉思了片刻，向隔壁教数学的别班老师借了一份综合类型的数学卷子，手抄了一份，然后把她手抄的卷子递给郗又夏：“又夏，你可不可以把这份卷子做一遍？”
郗又夏看着纸上清秀漂亮的字体，点头：“我可以。”
朱妍看着郗又夏眸光里全是自己，温柔地笑笑：“你也是很好很好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