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冗长的治疗后路今总是会不可避免地陷入熟睡。
等到他再度醒来,已近深夜。
陈医生将路今送上车,刚转身准备回家接接到一通来电。
她不用看来电人的姓名,疲倦地摇摇头,等着车道里汽车消失,接起电话,“喂,您好。”
电话里传来几句话。
她笑容不变,“对,您儿子刚刚就诊完。”
里头的动静加大,似乎很是激动,陈医生将电话拿远一些。
“这个方案我们也是启动不久,具体的效果还要在观察。”
这会里边似乎在抱怨,不停歇地说着。
“这是最好的方案了,您要是纠结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她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陈医生等着,直到他说完才将电话挂断。
回到办公室,又花了时间整理了今天的资料,给路今和陈河生给发了一份过去。
做完这些她看了眼时间,11点30。
算算路程路今也差不多到家了。
几乎同时,办公桌上的手机亮起。
【收到了,辛苦白医生。】
【我到了,下次看诊回聊。】
路今收回手机,输入密码开门。
滴滴声在别墅区安静得氛围中有些突兀,寂寥又单薄,他习惯地推开门。
准备适应着黑暗去摸玄关的开关。
却被门内骤然倾泻而出的明黄色灯光弄得一愣。
客厅的吊顶单灯有三个模式,眼下被调到了最温暖的明黄色,将每一处角落都照亮,室内的温度控制在26摄氏度,半空中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不是任何他房间摆放的香水气味,是带着点辛辣的油香,属于食物的香气。
在接近凌晨的时候可以说是突兀。
路今的心突然踏实地落回原地,连鞋也忘了脱就要往里走。
“你终于回来了!”清落的声音带着雀跃。
听到动静的林早冬从沙发上探出个脑袋,带着黑框的眼镜,洗过的头发没有做造型,柔顺地耷拉着。
他指着厨房的方向,头也跟着偏过去,“给你留了些哨子,你想吃面吗?”
“我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我点外卖送了一些油辣子,有一点点辣。”
没有得到反应,林早冬手搭在沙发背上,跪坐着直起身去看他,但玄关处已经没了人影,还未等他反应旁边的沙发凹陷下去一块,路今在他身边坐下,不说话,但眼睛望着他。
林早冬见他额头上有些汗,以为他是热着了,想去给他倒杯水。
离开沙发的意图刚刚探出个头,路今就急迫又不安地俯身。
林早冬一只脚点在地上,一只腿盘着,停住动作的时候路今就靠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的腰后,轻轻一带,两人之间便没有了距离。
路今靠过来的时候头发贴在他裸露的脖侧,细密地扎着他敏...感的地方。
林早冬有些痒,忍不住想要测了测头,想要避开,却被抱着的人以为他要逃,变本加厉地手嵌在他的腿上,一捞又卡在腰上往上使劲。
林早冬只觉得他失重瞬间,下一刻他便转了方向,等到下落的时候依然跨坐在路今的腿上,无法移动分毫。
夏日燥热的气味闷重地朝他扑来,是外头连日高温飘雨,又像是烘烤的柏油路混杂着消毒水,说不清道不明的疲倦。
路今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此刻就有些可怜兮兮地缩着。
似乎想要将他融进自己的怀抱。
林早冬被他的情绪感染,忘记了此刻的姿势,手轻轻地在他的背上抚摸,“怎么了?”
路今不语,只是将他楼得更紧了,
手臂的肌肉发力紧绷着,搂着林早冬腰处向下凹陷,睡衣人为起伏着褶皱。
他有些呼吸不过来,胸腔被压迫在手臂和路今的身体之间,密不透风地占有。
但林早冬没有拒绝,手轻轻搭在路今的发顶,安抚地拍着,也跟着闭上眼睛。
视野里空旷陌生的环境消失,其余的感官只能听到炽热的呼吸、嗅到温热的体味和触摸到将他牢牢禁锢的躯体。
两人如同一座连体的雕塑,静默地立在那里,没有人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的动静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咕噜咕噜地将两座雕塑唤醒。
林早冬环抱着路今的脑袋,还有些迷茫,“哪来的咕噜声。”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像是回答问题一般又响起来,更大了些,让林早冬轻易地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就在他们之间,准确说在路今的肚子里。
抱着他的手臂一僵,似乎不愿意接受现实一般地将头又往林早冬脖子出紧贴,呼噜着像条小狗。
“是谁的肚子咕咕叫啊?”林早冬明知故问。
他耐心地等着,手还在他的脑袋上抚摸。
过了会,直到动静消失,路今的声音闷闷地贴着他的肌肤,气息湿热,“我的。”
“一下午都没吃上饭。”他说的可怜,但自己有些心虚,毕竟在医生那是他赌气着不肯吃饭。
林早冬却是信了,紧张道,“你去哪了?连口饭都来不及吃。”
他大学打零工那会为了赚钱经常忘记吃饭,后面弄得几次狠,胃痛得在地上打滚,后面就老老实实按时吃饭。
“不远,开车半小时。”路今含糊着回答。
林早冬的重点本来也不是这个,没有多在意,“厨房我给你留的哨子都要冷了。”他拍拍路今的背,“要热一热再吃。”
他想让路今松开他,先去吃饭。
路今先说了声“好。”
接着就从沙发上起身,从搂腰的手臂中抽出一只托到了下方,将林早冬按在自己的胸前。
“诶慢点,慢点。”双脚腾空离地的感觉来的突然。
林早冬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只好将他搂得更紧,看着客厅的物件在他眼前退后,紧接着来到餐桌区域。
但路今仍不打算停下,大有继续往前的架势。
林早冬只好感觉抓住高背椅的顶端,攥着不松手。
路今感受到阻力,才停下,侧头看清后,“你抓着它干什么?”
“你抱着我不好去热面,万一一个不小心等下被烫到了。”林早冬觉得他此刻像幼稚园的宝宝,耐心地和他说,“明天还有拍摄呢,你先放我下来。”
路今朝厨房看了眼。
半开放式的厨房,当初装修的时候没有花什么心思,想着也用不上就随意摆了些东西,拥挤了些,两人在里面明显行动不自然。
“好吧。”他不情愿地说,但不松手。
林早冬拉直手臂,向后仰,直到能看清路今的脸,“你就把我放在这。”
沮丧耷拉着的眼睛神色聚着,仿佛在思考,视线紧紧黏在他的脸上,“那你不准走,等我。”
林早冬保证似的点了三遍,路今才将他放在离厨房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和岛台只有几步的距离,几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饶是这样,路今在开火热面的时候也时时回头看他,好像一不留神他就能变成泡泡消失一样。
林早冬趴在椅背上,替他着急,“加点冷水,面锅要冒出来了。”
路今手忙脚乱地去加冷水,面锅爆炸的架势才慢慢歇下去。
反复几次,林早冬又指挥着他将哨子面添好,路今端着一碗面放在了林早冬座位的旁边,他拉开椅子坐下。
油辣子的香味最能调动食欲,刺激着味蕾。
路今饿久了,本来过劲的脑袋这会也勾起了对食物的渴望,抽了筷子吃面。
林早冬就在一边,撑着下巴看他。
从他的脸划过,到他系这围裙的脖子,视线飘过怀抱着他的有力手臂,一路下落直到被餐桌挡住。
“咳咳。”几秒后他掩饰地清咳,将脑子里莫名冒出来的东西扫出去。
路今抬起眼,神色认真,“身体不舒服?”
“.....没有。”他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你很少进厨房?”
路今见林早冬看着他,停下筷子,用张纸巾擦了嘴,才说,“这里我成年后就回的少了,以前都在组里拍戏,要不就在学校,厨房也没人用。”
成年之前就买下的房子,林早冬有些意外,这里就像路今一个人独居的地方,找不到父母的踪迹。
按照他说的,那岂不是小时候一个人住在这里。
那路今和他一样?
林早冬张了张嘴,还以为问到了他的隐私,有些抱歉,“那个我...”
路今猜到了他想说的,哼笑了声,“不是林哥想的那样。”他端起碗筷进厨房,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着他。
“我在这等你。”林早冬趴在椅子上,路今这才放心地进去洗碗。
等到路今洗完碗,又想要上来粘着林早冬。
时间差不多要到凌晨一点,林早冬想着明天的拍摄,将他推去洗漱。
路今一米八六的身高缩在楼梯转角,阴影一半打在他的脸上,投下明暗的变化,无端的委屈。
林早冬摸摸脸,“你去睡觉,明天我们还要拍摄,状态不好英姐可要骂人的。”
“睡不着。”路今理直气壮,“我在外面睡了五个小时。”
林早冬:“.......”那他去忙什么了?
不待深想,路今就打断了他的念头,“你睡你的,我在你旁边待着。”
也不等他的回答,就冲回楼上洗漱去了。
营业要做到一起睡觉吗?
林早冬甩甩头,想拉着他问什么意思,但他将手放在耳廓,有些烫。
最后还是回了房间。
留了一盏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