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
话音一落,那张网就将她紧紧覆住,她挣扎地越厉害,那网就收得越紧,锋利的细线勒进她的皮肉,道道血痕顿时出现在肌肤上。
“菩提莲,又叫锁情莲,它以人心中的情欲妄念为食,幻化出你求而不得的十里心魔境,”梦禅看着她跪地不起的样子,笑道:“小施主,你有没有心魔呢?”
“是你杀了我师妹?”
“还是上次误伤你师尊?”
“哎呀,看来你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一生,仔细想来,你无母无父,无所来,无所去,带着满身病痛与怪症,走到哪儿都不为世人所容,”他怜悯似的叹了一口气:“不如这样,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你将自己交给我,我来了结你的痛苦。”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有些颤抖,那股兴奋几乎要从他的胸腔里跳出来了。
周子鹤被网困住,一动那线就陷得更深,耳边总是听到有人在叫她,一会儿是师尊轻唤她“子鹤”,一会儿又是那老妇人叫她“小姑娘”,还有人喊打喊杀要吃了她,纷乱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脑子,疼得要炸开了。
“心魔境里有什么不好?现实里得不到的唾手可得,无法靠近的就近在迟尺……”
周子鹤眼前一阵风雪呼啸而过。
她回到了不周山。
“师尊……”她的目光望着前方,灼灼梅树下,伽音一袭白衣站在那儿,融入纷扬大雪中。
“师尊!”她大叫一声。
伽音回过头,浅浅一笑,眉眼温柔。
她心下一动,刚要提步走过去,却见一个人影与自己擦肩而过,红衣黑发,发尾殷红如火,在雪色中猎猎张扬。
她走到伽音身边,执起她的手,两人并肩而立。
“师尊!我——”周子鹤急急叫住伽音。
伽音却没有回头。
忽然,天上黑云滚滚,一刹那山崩地裂,海浪一般的雪飞坠而下,顷刻间便能将她吞没。
“师尊,我会听话的,你别走……”
“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要骗我……”
她歇斯底里的喊声在风雪重重中飘摇破碎。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直劈而下。
梦禅神色一变,抬头一看,天边乌云摧来,云深处闪过几道电光,雷声隐隐作响。
“白日黑云,雷鸣如雨……”他面色白了白,心中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
另一边,彼时伽音一看那金钟消失,神色一动,便立即往山洞赶去,走了几步,四周气波骤起,面前突然凭空射来一把巨剑,直直朝她门面飞来。
她往后一退,巨剑插入地上,大地龟裂开一道数丈长的裂缝,咔咔两声,裂缝越裂越大,中间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正好把她与前路划分开来。
伽音看向天边云雾深处只露出几个尖角的山脉,目光微沉。
“她发现我们了!”
一声惊呼在众人都屏气静息的大殿上响起。
北阴尊站在窥天八卦镜前,双手结印,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朝镜中汇去,镜子里的伽音忽然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明明知道她看不到镜子另一边,北阴尊却觉得那目光直直望入了她眼中。
“大惊小怪。”北阴尊冷哼一声:“发现了又如何?”
窥天八卦镜只有一方是通的,断没有镜内人朝镜外人施法的道理。
她身后方才惊叫出声的月陵撇了撇嘴,几个其他宫的弟子朝她投来鄙夷的目光,都被她亮出的剑光吓了回去。
“你觉得我能如何?”
一道空灵悠远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上响起,却分不清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带着回音荡入每个人的耳中。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抽剑列阵,面上顿时如临大敌,兵器的出鞘声此起彼伏。
再看镜中,伽音依旧是那副神色冷然的样子。
北阴尊神色一变,双手猛地合十,一把黑金古剑在于她身前逐渐成形,剑身的金纹若明若灭。
她口中念诀,那把剑颤动起来,剑尖朝着镜中的人,只要她一声令下,那把剑就能穿入镜中,将里面的人捅个鲜血淋漓。
“是尊主的春霄剑!”有人惊道。
“此剑一出,恐怕她要吃些苦头了。”陆将刑在一旁叹道。
“去!”北阴尊急喝一声,那剑如离弦之箭一般,朝镜中射去。
下一刻,大殿剧烈摇晃起来,八卦镜前猛然拔地而起一座土山,黑剑深深插入其中,嗡嗡震个不停,却是动弹不得。
镜中的伽音神色也不由得动了动。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雷鸣,她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立马朝那边赶去。
“怎么回事!八卦镜不是只通一方吗?她怎么能……”月陵心下一惊。
“不是伽音,”北阴尊沉吟道:“巳时三刻,方位属北,五行属土……”
“三重土字阵,凝石搬山。”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转而看向陆将刑:“陆宫主,这种级别的阵法,除了你,想必就只剩你那好外甥女了。”
陆将刑面上早没了笑容,少见地沉重起来。
他虽不愿相信,但还是第一时间就叫人去查看被软禁的陆绸,正要开口,就见那名弟子神色慌张地跑来,在他耳边道:“陆师妹不见了!”
“施法之人,不能离阵太远,她一定就在这周边,速去搜查!”陆将刑一颗心沉到了底。
他就是把那丫头宠坏了,先前周子鹤逃下山,她竟哭着吵着要跟下山,他一狠心把她软禁在宫中,她还不惜以绝食明志,没想到现在不仅逃了出来,还能用他教的东西帮着外人,真是翅膀硬了!
那固执的性子,真是跟她母亲一模一样。
“我这不周山还真是出人才啊,一个两个的,胳膊肘都往外拐,某些人的反叛之心,真是昭然若揭了……”北阴尊嗤笑出声,话里有话。
玄仪是,陆绸也是,不知还有谁也想。
陆将刑紧绷的脸松了松,又浮现笑容:“师姐说笑了,要不是师姐上次把他们二人放下山,现在恐怕没有那么多事端。”
“请陆宫主注意措辞,什么叫我们尊主把他们放下山的?!明明就是他们耍诈自己溜下山的!”月陵在北阴尊身后冷声反驳道。
陆将刑笑了两声,丝毫不在意她的无礼:“你们小辈终究是看得少了,要是师姐想,他们连这山头的一步也踏不出,只不过师姐不想闹得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而已,毕竟那两位,都是极有天赋的弟子,若是能自愿归顺不周山是再好不过了。”
“师姐素来以惜才闻名,我知道你是顾念师父当年珍惜你羽毛的恩情,因为无意间见识了你的天赋,便一路提携你至如今的一山之主,后来师父西归……”
“陆宫主。”北阴尊淡淡出口,颇有不悦之意。
陆将刑眼中笑意渐深,口中却歉疚道:“是师弟逾越了。”
“加派人手下山去追,若是漏了一个,你们便全都自刎于山门前,以血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