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鲜血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还不待他好一番作呕,一段红绸飞下,勒上他的脖颈,将他吊了起来。
“老妹!救我!咳咳……”他惊叫一声,还没说两句,红绸收紧,勒得他干呕起来,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周子鹤抽出剑,手腕一转就要朝房梁上刺去。
“嘻嘻,你还记得我么?”一个熟悉的笑声响起。
那声音叠着两个声音,一个嘶哑低沉,一个稚嫩如孩童,十分怪异。
周子鹤定睛一看,那新娘已不见了踪影。
“不想他死,就按我说的做。”那声音继续道。
周子鹤看了一眼屈阳华,他紧闭着眼,脸色泛紫,无力地蹬着脚。
“做什么?”
“很简单。”那声音咯咯笑了起来。
“我要你给新娘送一杯喜酒。”
屏风后突然亮起了烛火,映出里头纤细的人影。
周子鹤端起桌上的酒杯,朝屏风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听得外头有人在放鞭炮。
接着,又是吵闹声和笑声。
“恭喜恭喜!”
“这大小姐可是寻了一门好亲事啊!”
“崔家有福喽!”
有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他们似乎在拍手,稚嫩清脆的歌谣声回荡在房中。
“不要叫,不要叫,乖乖上轿。
又有锣鼓,又有花轿。
又有花鞋,又有新帽。
等情郎,盼情郎,欢喜洞房。
家家户户,点上花灯。
半夜三更,哭爷娘嘞。”
周子鹤心生奇怪,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红艳艳的喜服。
再一抬头,喜堂中央,檀木桌旁,新娘正端坐在椅子上。
周子鹤呼吸一滞,目光凝在她身上。
她脚步不停,走到新娘跟前,弯腰递上酒杯。
静默良久,新娘抬起手在桌上敲了敲,素手隐在宽大的袖口下,也不接酒杯。
周子鹤将酒放在桌上。
“嘻嘻,你还欠我一个拜天地呢。”那个声音突然响起。
说罢,新娘缓缓起身,面向喜堂。
周子鹤也很识趣,站在她身旁,目光却紧盯着她的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第三次弯下腰。
“好呀好呀,”那声音极为开心地笑了起来,它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说:“交杯酒!还没喝酒!”
周子鹤目光一动,端起桌上的酒杯,静静地看着她。
新娘默了默,露出一点莹白的指头,端起了酒杯。
两人手腕触碰的一瞬间,周子鹤手里的酒杯突然倒下,酒洒在新娘的红袖上,醇香瞬间弥漫开来。
“对不起,”周子鹤平静道,随后快速伸出手去捉新娘的手腕:“我帮你擦——”
新娘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周子鹤一击不中,以更快的速度出手,那新娘却一退再退,每次都能躲开她的捉拿。
“咚”的一声,那新娘跌倒在喜床上,以为周子鹤还要来捉她的手,便迅速向后仰。
不料一道翠光闪过,青剑飞至她面前,“唰”的一下掀开了盖头。
周子鹤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榻上之人眼眸低垂,玉簪挽起乌发,面如碎玉堆雪,在烛光下泛着莹莹柔光,凤羽般的长睫在细白的脸上烙下淡淡阴影。
她缓缓抬起眸,一双琥珀色的浅瞳盛着火光濯濯,一片宁和深邃,就如同周子鹤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倒映着自己错愕的身影。
往日总是素白的身影,如今一身殷红嫁衣,清冷眉眼像是染上了溶溶春光,一眼望过去,就落了满眼的潋滟。
“真的是你……”
周子鹤的声音有些抖,双目微红。
“师尊,你怎么才出来见我,我……”
她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没有再说下去。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子鹤。”她轻轻唤了一句,伸出手去触摸周子鹤的脸。
周子鹤被指尖的冰凉激得轻颤了一下,随后闭上了眼,微微偏头,脸在掌心隐晦地蹭了蹭,眼尾的红晕也在留恋这来之不易的抚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榻上人的眸中闪过一丝怔忡。
“呜呜……”屈阳华突然看见了什么,扯着脖子上紧勒的红绸,拼命发出些声响想叫醒周子鹤。
在他的视线里,摸着周子鹤的手,是一双早已腐烂的枯手。
而她面前的人,一张溃烂的血脸缓缓笑了起来,朝周子鹤张开了鲜血淋漓的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