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茂嘉满面涨红，怔怔的坐在椅子上，看向来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慌乱和恐惧，桌上的试卷被他紧紧的攥住，皱作一团。

盛风荷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与女人的目光相撞，女人眉头紧锁，满面阴沉，看向盛风荷的眼神鄙夷又愠怒，盛风荷心中莫名，她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人，而眼前这个人却好像很讨厌她。

她正不解，耳边突然听到方茂嘉颤抖的声音，他喊眼前这个女人，妈。

看得出来，方茂嘉很怕她。

见女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盛风荷出于礼貌，站起身喊了声阿姨。

秦瑛冷笑，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扬手就给了盛风荷一巴掌。

她是成年人且用了力，盛风荷猝不及防挨了她这一巴掌，脸颊狠狠偏向一旁，她皮肤白皙清透，瞬间留下了红色的指印。

这一下太出人意外，盛风荷还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阵眩晕，大脑嗡嗡作响。

书店里静谧，巴掌声格外清晰，老板躺在躺椅上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跳下来跑过来。

“这位女士，您这是作什么？”老板拦在盛风荷面前，蹙眉看着秦瑛。

秦瑛则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神色愠怒的看向老板身后的盛风荷：“我打的就是她这种不知洁身自好的女孩，我儿子才跟她做了一个多月的同桌，就怂恿我儿子早恋，耽误他的大好前程，真是个害人精！”

闻言，老板也很诧异，不由看了一眼方茂嘉，方茂嘉肩膀瑟缩，眼神飘忽，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老板此时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只知道陈杳经常和这个女孩在这学习，其他的就不了解了。

盛风荷已经有些缓过神，听见秦瑛的话，眼中满是诧异和震惊，“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我没有和方茂嘉谈恋爱，也没有影响他学习，他成绩下降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瑛眼中不屑，看向盛风荷的书包，厉声质问：“你书包上的情侣挂件，难道不是我儿子买给你的吗？我儿子房间女生用的水杯难道不是给你买的吗？我儿子手机里那么多你的照片，你居然还敢狡辩，小小年纪就撒谎，满脑子的谈情说爱，我那么听话懂事的儿子都被你这个女生给带坏了！”

自从老蒋打电话告诉她方茂嘉早恋，秦瑛就翻了方茂嘉的房间和手机，在他房间里发现了和盛风荷书包上一样的云朵挂件，还有女款的水杯，最重要的是，她在方茂嘉手机里找到了大量盛风荷的照片。

她联想到方茂嘉经常周五晚回家的情况，怀疑是在偷偷和盛风荷约会，放学后便悄悄的跟着方茂嘉，果然在书店里见到了盛风荷。

方茂嘉在家一向听话懂事，在学校从来没有违反过校规校纪，突然早恋，秦瑛想当然的便认为是盛风荷主动追的方茂嘉，带坏了方茂嘉，她怒气冲头，上来就给了盛风荷一巴掌以解恨。

听着秦瑛一字一句的控诉，盛风荷脑中轰的一声，震惊之余，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自己莫名丢的一些东西，和方茂嘉做同桌时浑身的不自在，还有若有若无黏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原来，这些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再次看向方茂嘉时，他闪躲的眼神，通红的脸庞，看起来依旧像是太过内向而不安，可这次，盛风荷却突然觉得刺眼。

她看向秦瑛，不卑不亢：“我没有和他早恋，他也没有给我买过任何东西，纵使买，我也不会要，他房间里的东西是怎么来的，您应该去问他，至于您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必须向我道歉。”

女孩的话掷地有声，目光里没有丝毫的胆怯，她没做过的事情，她不会承认，被人平白无故的诬陷辱骂，她不会因为对方是成年人就沉默的忍下来。

老板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看着腼腆温柔，无辜被打被骂竟没有害怕慌乱的哭，湿漉漉的睫毛也只是被打时留下的生理性眼泪。

秦瑛全然听不进去盛风荷说的话，只是一味的说手机里都是证据，看向盛风荷的眼神满满的嫌弃，心中认定了她是一个不好好学习的坏女孩。

秦瑛手中扬着手机，口中大喊，试图将书店里的一两个人也都引过来，老板蹙眉，正欲开口制止，在看清书架后走过来的人时挑了个眉，往旁边站了一步，将身后的女孩暴露在视线里。

手机脱手，秦瑛的声音戛然而止，高高的身影只在身侧停顿了一瞬，便径直走向站在桌边的女孩，盛风荷仰起头，秀美紧蹙，不管陈杳听到了多少，她都怕他误会自己：“……我没和他谈恋爱，她说的不对”

因为秦瑛说的不是事实，盛风荷并不害怕畏缩，可是看着陈杳站在自己面前，她突然鼻子一酸，怕他误会，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我知道。”

陈杳声音没什么起伏，视线落在盛风荷被打的右脸上，上面红色的指印清晰可见。

陈杳转过身，一眼都没看秦瑛，只垂眸翻看着方茂嘉的手机。

相册里的照片不少，都是同一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趴在桌子上睡觉时的侧颜，认真做题的侧影，体育课在操场上散步时的背影，还有女孩背着书包走在街道上的背影，最近一张是刚刚拍的，女孩打着伞垂眸在书店前看雨花时恬静安然的模样。

这些照片无论是清晰度，还是角度，无一例外，都是在女孩没注意时偷拍的。

而且，从这些照片看，方茂嘉在跟踪盛风荷，还不止一次。

陈杳抬眸，眸光冷淡，先是扫了一眼怯怯缩缩站在秦瑛身侧的方茂嘉，随后才看向秦瑛，“手机里的照片，的确是证据。”

“不过，是您儿子偷拍女同学，跟踪女同学的证据。”

陈杳冷眼睨向方茂嘉：“事情败露，你只一味的沉默不语，自己的错，却要无辜受害的人来承担你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你还真是你妈口中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闻言，方茂嘉脸红的快要滴血，颤抖着手拉了拉秦瑛的衣袖，想要让她到此为止。

却被秦瑛强硬的甩开，瞪了一眼方茂嘉，方茂嘉只能将手收回去。

秦瑛嘲讽的看着陈杳，胸口不可抑制的起伏：“怎么，你也是她男朋友？”

她冷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脚踏两只船，品行如此不端，长大了还了得？我儿子品行俱佳，绝对看不上她这种女孩，怎么可能会去偷拍她？！”

方茂嘉偷拍，秦瑛根本不信，在她的认知和管教里，方茂嘉从小到大都是乖的不能再乖的小孩，除了学习，她基本上什么都不让他做，方茂嘉也从不忤逆她。

“嘴巴放干净点”

陈杳很少冷脸，这次连说话的声音都沉了下来：“是不是偷拍，我可以报警，让警察来判定，一旦确定方茂嘉偷拍跟踪的行为，他是可以被行政拘留的，留下案底的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他的结果。”

见陈杳语气认真，不似作假，秦瑛气势稍弱，她当时发现方茂嘉手机里有大量盛风荷的照片时，满脑子都是方茂嘉早恋的事，又气又急，根本没有仔细看这些照片是如何拍的，如果真的是偷拍，报警的话一定会毁了方茂嘉，秦瑛自然不愿意。

秦瑛神色一动，猛然上前就要将手机抢过来，陈杳自然不会给她，他单手举起手机，将秦瑛推开，

“手机还给你可以，先道歉。”

秦瑛被他推的踉跄了一下，方茂嘉慌忙伸手扶住她，秦瑛推开他的手，定了定神，不屑道：“你说是偷拍就是偷拍，我凭什么信你？”

陈杳眼神极冷，将方茂嘉的手机屏幕朝向秦瑛，一张一张的滑动着照片，里面的照片没有一张两人的合照，也没有女孩清晰的正脸照，甚至有些无需专业人士就能看出来是偷拍的角度。

秦瑛看着照片，脸色一点点苍白，方茂嘉成绩的下降，老蒋电话里语气郑重的早恋，让她在发现方茂嘉房间里手机中关于女孩的东西时，直接气昏了头，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仔细分辨。

秦瑛一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方茂嘉会去偷拍别人。

但是，方茂嘉一直都在沉默，如果他没这么做，他会为自己分辨，可是他没有。

方茂嘉的沉默，让秦瑛的心一点点下沉，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语气依旧强硬：“好，我可以道歉，但我儿子成绩的下降，她也有一定的责任。”

如果不是因为盛风荷，她儿子就不会分心。

手机在陈杳手里，秦瑛不想闹大，而且他们都还是学生，只要自己语气软一些，自然能不了了之。

听见秦瑛蛮不讲理的话，陈杳觉得可笑：“急了就要乱咬人吗？方茂嘉这种行为对她的身心造成伤害，又该怎么负这个责任？”

“小小年纪就没有教养，谁教你这么和大人说话的？”被一个高中生这么说，秦瑛面上过不去，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陈杳不想继续和她这么耗下去，语气直接：“我说的道歉，不只是说声对不起，你刚怎么打的她，自己就怎么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