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婚约（九）
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客户，初礼的父母立马迎了上来，问：“姑娘是来吃菜的？”
女子身边的丫鬟道：“我们家姑娘初来长安，想在长安开一家饮食店，听说你家有着百年招牌方才过来看一看，怎么今日一看这么冷清一点生意都没有？”
初礼的父亲道：“这不是西市刚好新冒出一个对家，对家生意太好，我们这边客户就少了。”
丫鬟继续道：“这个没有问题，我们姑娘从洛阳赶来，家族世代做饮食生意，最擅经营酒楼，正想在长安开一家酒楼。”
初礼的父母面露难色，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哎，要开酒楼的话，何必来我们这儿呢？二位还是请回吧。”
“别急着赶人啊，我们姑娘想买下你们的宝香楼。”
初礼的两个哥哥初见和初遇一听，走了过来，初遇问：“买楼？你们想出多少钱买楼呢？”
两位父母是老实人，老妇道：“傻孩子，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酒楼是百年老字号，未来要留给你们的。怎么能够卖给别人。”
初见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阿娘，阿爷，咱们就别再提什么百年老字号的虚名了。这酒楼，还不是当年靠着卖了初礼和初礼辛苦赚来的银子才盘下来的？咱们哪里有什么经营百年老店的底蕴啊？”
两老被自己儿子揭穿感觉特别尴尬。他们当年选择这家酒楼看中的就是酒楼的招牌，自然不会更改店面。不寻求变革，只贪图招牌的名声，归根结底，还是自身能力有所欠缺。
经营酒楼，每日需起早贪黑，即便是掌柜也不能有丝毫懈怠，生意越是红火，便越是忙碌。两兄弟早已厌烦了这般辛劳的生活，渴望能早早攒够银两，安享余生，不必再如此奔波劳碌。
女子道：“若你们不同意，我就只能选择西市的其他地方去另外开一家酒楼。”
两兄弟看门外宝马香车旁站立侍从无数，再见两人的穿着，连丫鬟都穿得那么好，可见此女财大气粗。
两兄弟忙道：“且慢。”暂时将女子拦住。
初见附耳对父母道：“她若在西市再开一家酒楼，到时西市两家高档酒楼与我们这个老酒楼争客户，阿娘，阿爷，你觉得我们家还能够有生意吗？你们觉得你们的厨艺能够比过那两个大酒楼吗？听儿一句话，不如就现在将宝香楼高价卖了，您二老下半辈子不愁。”
两老听后，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
初遇问道：“姑娘买楼打算出多少银子呢？”
女子反问：“你们想要多少银子才肯卖？”
初见先报出了一个几千两的数目，哥哥初遇却觉得太少，摇了摇头道：“不，至少要这个数字。”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二”的手势。
女子淡笑道：“哦，两万两。可以。”
初雨原本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对方不会答应，如今看对方反应，顿时觉得提少了，可这个时候再想改口就有点困难了。
女子微笑，指着楼中的桌椅等物，道：“将你们店里的桌椅等都留给我，算得干干净净，我再加三千两。”
那些桌椅碗筷，即便是细细盘算，又能值几何？三千两之巨，着实令人咋舌。
初见与初遇心中盘算，两万三千两之巨，即便是倾尽一生之力，在宝香楼中也难以积攒如此数目，故而二人合力说服了双亲。
二老年事已高，饮食业已难以为继，酒楼本是留给二子的家业，然酒楼乃不动产，难以分割。如今有了这笔银两，均分之后，各自营生，岂不美哉？
初见和初遇正要答应。
在二楼厢房休息的初礼走了出来，倚着栏杆，居高临下道：“慢着。姑娘，您说自己家一直都是做饮食生意，现在想在长安开酒楼，之后你是要回洛阳，还是一直留在长安呢？”
丫鬟道：“这个并不重要，姑娘就算返回洛阳，这里的店铺也有人打理。”
初礼道：“那么不如就合作？我们更了解长安的食客，能够替你们打理，你们返回洛阳也就……”
“你们都将生意做成如今这样了，姑娘如何能够放心将酒楼交给你们打理，姑娘手底下有人。”
初礼见一丫鬟竟敢出言顶撞，心中积郁多年的怨气瞬间涌上心头，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租与你们，绝不售卖！”
丫鬟道：“既然你们不肯卖，我们只能走了。我们姑娘只会买，不会租。一旦姑娘返回洛阳，你们擅意更改租金，我们就会很被动。”
话罢，女子道：“既然你们如此不诚心卖，那么我们只能够另找他家。”
两兄弟一听着了急。
初礼道：“你们既然这么想买，为何不去找新开的樊食楼？他们那边生意那么好。”
丫鬟道：“早就去过了，不过人家明确不会卖，便来你家询问。”
初礼想，若是宝香楼卖给他们，由他们来经营，由他们来对抗樊食楼，或许能够打败安然等人，让新开的樊食楼开不下去。
初见道：“阿妹啊，你出来做什么！你嫁给长孙奉御后，奉御大人都不给你银子使了，你还要回娘家住，我们若靠你便成穷光蛋了，你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回头跟女子道，“这酒楼是我父母的，不必听我阿妹的。”
有人趁他们没有生意来买酒楼，还是高价买下，初礼总觉得其中有古怪，道：“你们若是诚心买酒楼，姑娘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丫鬟道：“我家姑娘还未出阁，是千金小姐，如何能随便给他人看容貌？”
女子挥了挥手，道：“可以给你们看一面。”缓缓揭开掩面的白绢，露出一张陌生清新的面孔，问，“可以了吗？”
女子说话带着洛阳口音。初礼想，只要不是安然那边的人就应该没有问题。以她对安然的了解，此女子及随从的确不是安然那边的人。
当天他们便签下卖房的契文。
两周后，陆府内苑。
安然、陆真和陆真远道而来的朋友黄诗诗围桌而坐。黄诗诗将宝香楼的地契和房契都推到安然面前，道：“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
安然本想将酬金一并给黄诗诗，黄诗诗却道，“谈钱多伤感情。买楼的钱你都已经给过了。”
黄诗诗就是河南洛阳人，家人在洛阳开酒楼做美食生意，这次随父母来京都长安游玩，顺道来看曾经的发小陆真。两家是世交。
安然正是听陆真谈起有一个做饮食生意的洛阳世叔的女儿要来长安，便提前设想了这一个局，否则如何能够骗过聪明的初礼。当时陪在黄诗诗身边的丫鬟正是萃英。
萃英常年待在府上，鲜少出门，跟了她这些年，关键时候很是拿得出手。
黄诗诗道：“安元宝，也是你身边的那位丫鬟特别有气势，我便也跟着与他们玩了下去。地契和房契已经转移到你名下，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自然是重新开宝香楼。”
“哦，我听阿爷说他来长安也是打算寻找生意上的伙伴，阿爷听我说了你收购宝香楼，又资助樊娘开樊食楼的事情，准备跟你谈合作的事情。”
“好啊，可以。到时宝香楼可以推出一些洛阳美食。”
黄诗诗道：“我阿爷就是这个意思。若真的合作，他会留几个洛阳的大厨给你。”
“好。”
……
一直到宝香楼闭店更换完内部环境重新开业，黄诗诗一家作为合作商加入开店典礼。
初礼当然也来了，却在开店典礼上看见了安然，看见安然剪礼花放鞭炮，恭迎客户进店享用美食。
店门口，初礼问：“安然，你怎么在这里？”
安然道：“我是黄家在长安的合作商，怎么不能够在这里？”
“黄家的人找你合作？”初礼一家之前找黄家合作，黄家人都不同意。
安然道：“我想可能是樊食楼的生意比宝香楼好吧，到时他们要返回洛阳，这里的店铺自然只能够交给我们打理。”
初礼以为黄家收购宝香楼，是打算将宝香楼作为开在长安的分店。她回去后总想约黄家的人出来一见，希望黄家可以更换合作商。长安会经营美食生意的又不止安然一个，她本来指望黄家重开宝香楼对抗樊食楼，如今看来只能求助黄家的人看看能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但黄家的人并不愿意见她，只派了一个下人回了她一句话，“宝香楼如今是在安然名下，黄家只是宝香楼的合作商。”
初礼听下人回复的话，心中明白了，这是一场局，一场要初家卖掉宝香楼的局。如今西市的宝香楼和樊食楼都在安然名下，挣的钱都进安然兜里了，可惜她那两个蠢笨的哥哥还没有意识到问题，觉得拿着那两万两银子就够了。
初礼不甘心，带着下人准备大闹宝香楼，将安然如何通过黄家将他们的宝香楼买下这一行径揭露。
她闯进宝香楼时，楼中食客众多，她要的就是在人多的时候揭露。初礼道：“安然，你给我出来，你说你是黄家的合作商，但是黄家的人说了，他们将宝香楼卖给你了，黄家人才是合作商。”
安然不紧不慢地从后厨中出来，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女人，缓缓道：“你们愿意卖，黄家人买下，转手卖给我，买卖合同都写得清清楚楚。是一个愿卖一个愿买，难道不正常吗？”
初礼道：“你欺骗我父母，让我父母将酒楼卖给黄家人，要是知道卖给你，我们家铁定不会卖的。”
安然道：“黄家人出了多少银子买下宝香楼，你不会不知道吧。两万多两银子买一个楼，你们不觉得你们其实赚了吗？”
楼中食客开始议论起来，一座楼最多值几千两，两万多两明明就是初家赚了。
初礼一时有点气弱，但很快反应过来，“若是知道你要买，就算出价再高。我们也不会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