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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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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压弯了细长的草叶,在茎干上匍匐前进的蜗牛突然抖动了几下,黏腻湿滑的躯体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躯壳,翻滚着坠落进草丛,绝了生息。

有轻烟自黑色的门洞中蔓延出来,起初只是丝丝缕缕,后来越变越浓,像洪水一样争先恐后地大股涌出,眨眼间便把这小小的天井包裹进一片白色的水雾当中。

雨水让疏松的土壤变得泥泞不堪,一脚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了某种未知的黏液上,仿佛随时都会伸出一只腐烂的手,紧握住行人的脚踝,将人拉进无底的深渊。

“乌嘴,小黄,你们在哪里?”

才走了几步,鞋面和裤脚上就沾满了星星点点点的污泥,视野的缺失让空间感失衡,魏常盈徒劳地拨散开水雾,四处都瞧不见小家伙们的踪影。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道张嘉鸣果然没有说错,这藏头露尾的家伙只会躲在背后搞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若有真本事,何必只敢偷窥,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示人?

遇到这种情况,首先是要稳住心神,不能自乱阵脚,她继续默念净心神咒,一边打开手机电筒,一边走进漆黑的门洞里。

光束穿过迷雾,在青灰色的砖墙上留下一圈淡淡的光晕,由于潮湿的缘故,只有少许微粒漂浮在空气中,灰尘的味道很重,又闷又涩,隐约中又好像带着一些花果熟到糜烂的香甜。

出乎意料的是,屋内的雾气比天井中的要淡上许多,待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后,慢慢就能瞧清屋内的布局和家具的轮廓。

厅堂纵深约四米,前、左、右各一间房,成半包围状,左侧房门旁摆放着桌椅、箩筐一类的杂物。

正面是一张单层神台,把光打到上面,首先入眼的是一个插满了香根的香炉,香灰堆成小山,差点就要溢到桌上,看得出主人应该是相当虔诚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疏于打理了。

香炉前,苹果、龙眼、荔枝等水果一字排开,表面已结出大大小小的霉斑,还被老鼠蟑螂光顾过,果子上有明显的啃食过的痕迹。旁边放着一个洒金兰地百菊图花瓶,里面插着一束还没有完全枯萎的香水百合。

那种香甜味原来就是从这里传过来的,从时间上推断,这些贡品摆放的时间并不会太长,如果养护得当,香水百合一般能插十到十五天,苹果则能存放得久一些,但一般也不会超过一个月,也就是说,在这两个时间段里,有人不止一次来过这里。

怪就怪在,桌上的灰尘厚薄均匀,并没有看到明显划痕,即便再小心翼翼,也不能做到完全不留下痕迹吧?

魏常盈一肚子疑惑,但还是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以示对房子先人的尊重。

“张嘉鸣,你在哪里?”

刻意放低的声音在厅堂内来回碰撞,听起来有一种空灵诡秘的质感。她又喊了几次,除了雨打瓦片的滴答声,始终得不到谁的回应。

雾气一直在脚边涌动,看不清地面,会让人产生出一种走在阴间错觉,她望了眼唯一能逃生的大门,把空气长长地吸进又缓缓地吐出,直觉心跳渐趋平稳,才兀自压下各种自己吓自己的念头,抬脚走进左边的房间里。

空的。

很好。

她为自己成功的第一步加油鼓气。

右边房间则没有那么幸运了,雕花木床、梳妆台、衣柜,中式恐怖电影里必备的三件套,尤其是那面蒙尘的镜子,魏常盈故意把手电打歪不让光落在上面,眼神更是不敢停留,她匆匆地扫一眼最里面的床,确认张嘉鸣不在上面,便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最让她头疼的是那个近两米高的双开门衣柜,这种老式的柜体结构能轻松把人藏进里面,但是说实在的,因为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衣柜藏尸的案件,从此落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在这样昏晦不明的氛围下,难免会觉得发怵得紧。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颤抖的指尖在接触到拉手的瞬间又迅速抽回,越想要镇定,越是会胡思乱想,这就是优柔寡断之人的共性,总会在无端加长的过程中不断地折磨自己,直到因缺氧而导致手脚发麻,魏常盈才决定快刀斩乱麻,狠心咬住自己的下唇,在连心的刺痛中一把拉开了衣柜。

预想中的结果没有到来,里面只躺着一支枯萎的红玫瑰。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是自嘲,也是庆祝。

有了这一次经验,在神台后屋看到那个巨大的箱笼时,她用了相同的方法,毫不犹豫地掀起了盖子。

一股直冲天灵的浓香扑面而来,熏得魏常盈眼泪直掉,忍不住侧过身干呕了两下。

箱中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如茉莉、白兰、九里香等,单是说得上名字的就有十数种之多,它们有的被精制成了干花,有的烂了一半,正沁出淡褐色的花汁,有的还是新鲜的,像是刚从枝头采摘下来,还带着未干的晨露。

有趣的是,当中还夹杂着少量的樟脑丸、蜡烛、肥皂等生活用品,所有气味混杂起来,简直可以用香得发臭来形容。

魏常盈禁不住想,这里的主人是有什么奇怪的收集癖吗?

一厅三房全都翻遍了,却连张嘉鸣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也说不上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房子的面积好像有点太小了,和外面看起来的根本不一致,应该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或是墙上有暗门之类的没有看到,她决定重走一遍所有的房间。

低垂着双眸踱步走回厅堂,认真思考着是乌嘴和张嘉鸣之间,哪一个出错的可能性更大,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兜头罩了下来,魏常盈愣了一瞬,反应迅速地后仰身体,及时刹住向前的步伐。

木板距离她的鼻尖不过一拳的距离,往后倒退几步,她才发现有一个衣柜伫立在自己面前,衣柜的右边是带镜的梳妆台,最里面则靠墙放着张做工繁复的雕花大床,是和右侧房间款式相同的家具,但是摆放的方位发生了一些变化。

正常应该回到厅堂的,但是她竟然来到了一个全新的房间。

魏常盈心中警铃大作,进来这么久,那东西终于还是出手了。

拉开衣柜门,里面藏着的也是一朵枯萎的红玫瑰,不记得是否和之前的一样,她留了个心眼,故意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右侧角落里。

转身走出房门,又是一个空的房间,沉思了一会儿,从背包里拿出签字笔,在门边打上一个小小的“X”。

再出去,又变回了存放箱笼的房间,她再次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朵白兰放在笼盖上。

这样来来回回绕了几遍,她发现每一次都是那三个相同的房间随机出现,最多只是物品的排布有出入,但特意留下的标记都是一致的。

她退回门边,试图先看清门外的状况再行动,烟雾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聚集起来,严实地遮挡住整个门洞的视线,连电筒的强光都无法穿透。

该死的妖孽,明招玩不过,就来攻心的阴招,魏常盈罕见地没素质,“呸”了一声张嘴就开骂。

虽然比街边的七大姑八大姨火候差了一截,但毕竟耳濡目染多年,用词之粗俗,侮辱性之强劲,还是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民间有一种说法,当遇上鬼打墙的时候,骂得越脏,越能吓退小鬼,即便不知道对手是鬼是妖,反正试一试又不会吃亏。

烟雾纹丝不动,胆子倒是壮了不少,她憋足一股劲,把衣柜里的玫瑰狠狠地砸向雾墙,透过砸出的空洞,她看见了那张放满贡品的神台。

脚下像长了翅膀一样,以冲刺的速度不假思索地跑了过去,本以为会撞到神台,还预先用手护住了胸腹,没成想前面竟化出了一道砖墙,完全来不及刹车,她干瞪着眼“砰”地撞了上去,额上登时鼓起一个红色的肿包。

她疼得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捂着头蹲在地上,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了过来,环视周围,空荡荡的,连玫瑰也不见了踪影。

“没用的东西!”火气依靠语言宣泄出来,不知道骂的是自己,还是那整蛊人的阴湿玩意儿。

屋外的暴风雨猛烈得像要把屋顶掀翻,头顶的瓦片被砸得叮当脆响,偶尔落下一道惊雷,整个木质框架便震抖着隐隐发出咯吱咯吱的异动,这座比村中任何人都要年长的老房子,正用匠人的智慧和自然的馈赠来作为自身的武器,以此来抵御风雨的无情侵袭。

魏常盈认定那只是一个怂货,只要不被它吓到倒,那胜利就一定会属于自己。

她完全不在乎白雾后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一味地穿行,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北边走到南边,兜兜转转不外乎是那几个房间,一点新意都没有,她甚至还有心情去假设,如果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那必定只能是饥饿和疲累造成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时,魏常盈都要被自己气笑了。

当然,她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种程度的妖邪不会是张嘉鸣的对手,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绝不会丢下她不管的,更何况,她的背后还有一座坚不可摧的靠山呢。

她靠在墙上稍作休息,认真思考着如何才能破开这个循环的死局。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门洞伸了进来,泛着青色的白皮湿漉漉地,一直往地上淌着水滴。

滴答,滴答。

一声接着一声,却融进了雨里,任凭听得再仔细也无法区分开来。

那手越深越近,魏常盈盘腿坐在地上,两眼放空地看着脚边缭绕的雾气,根本没有觉察到危险正在靠近。

它停了一瞬,将目标牢牢锁定,然后就像一条发动猛攻的毒蛇,五指张开如血盆大嘴,一口死咬住猎物的脖颈!

左手突然被抓住,魏常盈吓得魂都要飞走了,她倒吸着凉气,瞳孔骤缩,疯狂地甩着手臂。但是那冻得像死人的手实在是抓得太紧了,紧得要将骨头捏碎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都不能甩开。

右手中还拿着签字笔,除了用来作记号,也是用来防身的,现在正好能派上用上。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抬手将笔狠狠地插进那白色的手背里!

眼前人影一晃,签字笔便被一股极强的力量定住在半空,随即耳边便传来张嘉鸣心有余悸的控诉:“你要扎死我啊?魏常盈你好狠!”

魏常盈看向来人,他湿发潦草,杏眼血红,那张臭美了两千多年的脸的确秀美又精致,只是嘴巴像开了闸的大坝,总是能不合时宜地说出一些顶心顶肺的话。

“我去,你怎么一脸血迹?还撞了这么丑的一个大包,明天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的确是本尊无误,根本就不用试探验证。

魏常盈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那线条流畅的结实手臂上:“你就一定要这样出场吗?乌嘴说你在这里,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究竟躲到什么地方了?”

“我是在这里啊,我看着你进天井的,但是你都不理我,直接就走进主屋了。”

他搬来梳妆台上的镜子塞进她手里:“擦擦你的脸,血糊糊的,鬼见了都要跑路。”

“我只是装了个包,没有受伤啊。”她就着昏暗的光线左右打量起自己,眼下确实有几撇乱七八糟的血痕,因为淋了雨的关系,脸颊上还淌下了几道淡红色的血水。

“我知道了。”她举起隐隐发疼的手掌,“我在码头摔了一跤,没注意到流血了,当时还揉了眼睛,应该就是那时候沾上去的。”

她从背包里拿出纸巾,一边擦脸一边问:“院子那么小,你叫我我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对啊,我也觉得好奇怪,我就站在厨房门口,你没有看到吗?”

白影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料定他不敢进入民房,故意借此东躲西藏。幸亏他也不是吃素的,招来了一堆蛇虫鼠蚁不断进行驱逐,最终才艰难地把它赶到这里。

“我一劈开门锁就看到它闪进了厨房,厨房是连着厕所的,就那么几个平方,一眼就望到头,但偏偏就是鬼影都看不到一只。”明明近在咫尺,最后仍是失之交臂,张嘉鸣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甘心,“我正想回去找你,就看到你像丢了魂一样,呆呆愣愣地走进主屋,叫都叫不应。”

魏常盈托着腮,越听越觉得糊涂,她插嘴问道:“不对啊,这房子哪来的厨房?”

张嘉鸣无语,摆出一副“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天井中,正对着大门的不就是厨房。”

“我只看到主屋,没看到厨房。”即便院中起了雾,但这一点她还是很确定的。

这一次又轮到张嘉鸣疑惑了:“起雾?院子里哪有起雾?这雾是进屋后才起的。”

魏常盈:“……”

张嘉鸣:“……”

“我知道了!”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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