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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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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并不是铁桶一块,早在太妃上山前 ,就有流言传出,而裴慎这一跪,更坐实了传言。

都察院在昭武帝手上,骂遍文武百官,就是不敢弹劾皇帝。可轮到扶摇就不一样了,羽翼未丰的皇太女,御史们争相弹劾,一日好几封奏折写上来,唯恐错过这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扶摇在御书房看折子,一连看了好几本,都是骂她顽劣不孝,将太妃逼到山上去的。

起先还好,但渐渐的都是这些折子,扶摇广袖一甩,愤然离去。

宋淮在御案后望着扶摇离去的背影,起身过来,将她胡乱甩在桌上的奏折一本本叠整齐,而后捧到御案上,再行批阅。

翌日,扶摇再来御书房批折子时,那些御史们弹劾自己的奏折竟然一本都没有了,她狐疑看向御案后的宋淮。

“……倒也不必将那些折子特意挑出来。”扶摇犹豫道。

宋淮早就察觉到了扶摇的注视,只是怕她厌恶自己,才不抬头看她,这时目光也只是凝在奏折上,温声道:“这些事,臣会处理好,不劳殿下伤神。”

宫灯映照下,他侧脸线条利落,说不出的矜贵俊逸。

扶摇怔怔凝视一瞬,片刻后,又垂下眼帘,这些日子,他对自己又恢复成以前疏离冷淡的模样了。

父皇母后走了,表哥也走了,太妃和她置气离宫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就连她以为能全心信赖的少傅,也与自己生分了。

扶摇垂着脑袋,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宋淮表面在看奏折,实则心神一直聚在扶摇这边,御书房又静,故而扶摇轻微的吸气声,也被他听见了。

宋淮薄唇紧抿,奏折上,几乎被他捏出指印,然而片刻后,他终究忍不住起身,向扶摇行去。

“……殿下,您还好吗?”

宋淮在扶摇身侧半蹲下来,柔声问道。

御书房内幽寂无声,轩窗外雪色空明。扶摇回首,便撞进宋淮凝望着她的眼眸中,在满室辉煌摇曳的灯影里,她望见他眼中深隐的关切,这样认真在意,仿佛他的眼中,只容得下自己。

扶摇心间发酸,忍不住道:“帝王之路,到最后,都是孤家寡人吧。”

她不如父皇那般铁血冷硬,能将帝王权术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只是个幻想自己是公主的小女孩儿,在父皇母后的疼爱下,在太子哥哥的庇佑下,安然美满的过完幸福的一生。

可她是皇太女,是父皇唯一的子嗣,是御座之上不能退缩的继承人,是没有太子哥哥的。

扶摇桌案上的青瓷冰裂梅瓶里,一枝白梅在此刻簌簌落下花瓣。宋淮凝着她忧伤的眸子,温柔地道:“殿下,您有陛下和皇后娘娘,他们对您真心疼爱。”

他说着,垂下了眼帘,片刻后,又抬起清润无暇的眸子,道:“还有世子,世子亦对您倾尽赤诚。”

“臣……”

宋淮想说他也如世子一般待她,但想到扶摇对他当侧夫的排斥,宋淮便垂下了眼帘。

他闭口不言,扶摇却忽然很想听他会怎样,遂追问道:“你?你呢?”

宋淮依旧垂着眼,良久,低声道:“……臣,臣会帮您批阅奏折。”

末了,又急切补充:“在陛下或者世子回来之前,臣都会帮您。”

扶摇蹙眉,他急于撇清的态度,令她心生不满。看红叶时,他还说我们明年再来,这才过多久?他就不情不愿的,好似被自己逼着来批奏折一样。

宋淮没想到自己这番话,非但没让扶摇高兴起来,反而得到她冷冰冰的一句,“那我倒要谢谢少傅了,屈尊降贵帮我批折子。”

宋淮:“……”

.

翌日早朝,御史们嫌光写奏折还不够,又在朝堂上争相口伐。文臣一张嘴,引经据典、借古讽今,能不带一个脏字的将人骂死。

“昔汉文帝亲尝汤药侍母,宋仁宗夜跪焚香祷父疾。今太妃何故到山上礼佛?岂非殿下孝道有亏,致慈亲心灰避世?”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霖义正词严道。

扶摇坐在高阶上,冷着脸睨视下方群臣。

王霖不依不饶,“历朝历代以孝治天下,殿下既失奉亲之道,何以承宗庙之重?又怎堪为储君?”

在这严厉的指责中,扶摇沉默不语。

朝堂上交头接耳,有认同王霖的,愈发趁这混乱之时,加入口伐阵营。

便有大臣道:“太妃清修数日,殿下可有上山探望?”

“……殿下一言一行,是亿万臣民之表率,怎能让太妃在那苦寒之地……”

一时间,威严肃穆的金銮殿,有如闹市长街一般聒噪。

“肃静。”汪公公厉声唱道。

这一嗓子下去,朝臣们瞬间安静下来。

便在这岑静中,宋淮出列,他先向扶摇行了个严正的揖礼,而后转身独面群臣,朗声道:“众位大人指责殿下不孝,迫使太妃避居佛寺,可有凭证?”

王霖正要反驳,却见宋淮抬手,做了个禁言手势。

宋淮道:“不劳王大人提点,下官自然知晓御史有风闻奏事权,可诸位大人的耳目,倒似只听得进自己想听的话,看得见自己想见的事。太妃娘娘亲口言明,此次上山是为陛下亲征祈福,祷祝王师凯旋。这般赤诚之心,诸位大人竟是充耳不闻?"

他头戴乌纱,身穿赤色锦鸡补服,玉貌昳丽,姿仪不凡,一双凤目如电般扫过殿内诸臣。

一时间,王霖等人被驳得哑口无言。

秦王立于武官班首,始终冷眼旁观着,他本想静观扶摇如何应对,却不料宋淮挺身而出。此刻,秦王侧首,眸光锐利地望向宋淮。

“还有,王大人奏折中言:殿下当效申生不受辩,此乃真孝。然我朝以礼治孝,王大人混淆愚孝和礼孝,真是贻笑大方。”

宋淮目光如炬,又看向都察院的另一位大臣,“李大人奏折所言,竟将帝王孝道与庶民之孝混为一谈。陛下亲征在外,殿下代掌朝纲,夙兴夜寐尚恐不及,你却妄议晨昏定省这等虚礼?”他顿了顿,声如金玉道:“《大靖会典》明载:天子以兵戎、祭祀为重,问安次之。这般浅显礼制,李大人竟也不知?当年三甲进士是如何考成的?”

一番话,将李御史批得面红耳赤,气喘如牛。

宋淮侧身,目光又落在孙御史身上,“孙大人以闵子骞顺母做比,让殿下对太妃唯命是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君王之孝,乃礼孝而不失威仪,况且闵子骞的故事中隐含继母不慈,孙大人此举,莫非是在影射太妃不慈?”

宋淮再次看向另外的文官,“还有,冯大人……楚大人……”

宋淮三元及第,是大靖建国两百余年以来,唯一拔得头筹的状元郎。此刻舌战群儒,言辞如剑,字字诛心,真如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将军一般威风凛凛。那些被他点到名字的朝臣,羞得面如酱紫。

“你你你……”王霖气得面上青红交加,抖着手直指宋淮,“你怎知奏折上的内容?你竟敢偷看文书!”

宋淮睨向他,唇角抿出个轻蔑的笑,“尔等奏疏上用错典故,被殿下批阅时瞧出错处,殿下在课堂上问询于臣,因此得知。”

扶摇本想直接退朝,不与这些蠢人多费唇舌。却不料少傅独战群儒,以一人压得满堂朱紫噤声,她此刻心绪澎湃,心跳猛烈,真想站起来为少傅击掌助威。却不想少傅话音陡转,反手说到她身上来。

面对群臣投/射过来的目光,扶摇迎着宋淮的视线,煞有介事般点点头,并且痛心疾首道:“孤批阅奏折时,见到那些错处,以为自身才疏学浅不解其意,都不愿相信是诸位大臣错漏百出,故而上课时请教少傅,却不想倒真叫孤大开眼界了。”

殿中一时寂然。

御史们此刻面如死灰,他们素来自矜清贵,以文章气节立身朝堂,岂料今日奏折纰漏竟被当廷揪出,更被年仅十四岁的皇太女指认,一时间,只觉羞愤欲死。

下朝后,扶摇依旧心绪激荡,连手心都沁出了汗。难怪父皇喜欢打仗,这大概就是打了胜仗的滋味吧,她方才在朝堂上,也好似打了一场胜仗。

坐暖轿迫不及待回去御书房,下轿后一眼望见殿廊下的宋少傅。扶摇“噔噔”几步奔上去,双手无意识地攥住宋淮的衣袂,仰头望着他,激动道:“少傅,你真是太厉害了!将他们斥得哑口无言。”

宋淮垂眸,望见扶摇璨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欢喜,知道她亲近自己,也只是片刻的事,心底那因她而起的喜悦,便如涟漪般渐渐消散了。

宋淮抬手,轻轻拂开扶摇揪住他袖袍的手,后退几步,恭敬而疏离的向她行礼,“殿下高兴就好。”

宋淮这作派,像是往燃烧的火焰里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扶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你怎么这样!”

扶摇气得眼圈发红,愤怒又委屈的丢下这句,蓦地跑下丹墀,躲进暖轿里。

宋淮再抬眸去看时,就只听到扶摇在轿子里恼怒的催促声,“走,快走。”

宋淮望着渐渐远去的暖轿,明白殿下果真是厌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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