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让别人陪她去冒险。
冲鼻的气味越来越浓,在距离目的地三公里的地方,浓烟弥漫的天边突然冲出一道黄光。砰的一声巨响,连地面都被震了一下,陆易安整个人被颠倒在路上。待她到目的地时,刚黯淡下去的火光又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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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车排成长龙,堵在路上,公司大门口有不少人,陆易安远远扫了一眼,几个穿着工服、灰头土脸的工人站在那里,算是这场灾难中最幸运的一群。还有几个被匆匆抬进救护车,担架上盖着白布,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消防员们依旧在火海中穿梭,往更深处的火区冲去。陆易安走近时,公司的负责人正和消防队长紧张地核对受灾区域和各个车间的值班人数。
周围有人低声议论,爆炸的中心正是陆易宁短信里提到的【1011】车间。听到有人猜测那个车间的人会不会已经被汽化,陆易安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再也按捺不住。
她不顾旁人的阻拦,冲到负责人面前。负责人刚说完话,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踉跄后退。
“你干嘛呢?!”有人惊呼。
安保人员立刻冲上来拉住她,但陆易安早就气炸了,双脚并拢,猛地跳起,狠狠踢向负责人那鼓起的肚子。
头顶微秃、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被陆易安一脚踹翻在地,她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冲他怒吼:“你说我干嘛?我妹妹在里面!她明明已经向有关部门反应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整改?为什么不停工?为什么该放防爆仓的试剂要随便堆在普通仓库?为什么该换的管道不换?该换的设备不换?他们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男人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面对陆易安的质问,他哑口无言,或许是那一脚踢得太狠,又或许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整个人瘫在地上,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七天后,事故的伤亡人数终于统计出来,新闻播报的数字冰冷刺骨——重伤二十余人,死亡十三人。
而当日值班的两位员工,尸首至今下落不明,陆易宁就是其中之一。
陆易安去出租屋取走了陆易宁的备用手机,一有时间就往有关部门跑,像疯了一样追问事故的调查进展。
热搜在网上挂了几天,从前十慢慢掉到了五十开外,仿佛这场灾难已经开始被世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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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陆远在街上转悠,偶然听到一个大消息,连忙赶回家。陈英正坐在饭桌旁,给两个孙子喂午饭。陆远一进门,就沉着脸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叹气。
“又怎么了?”陈英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陆远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孙子吃饭,声音低沉:“前几天栾安有个厂子不是爆炸了吗?易宁那孩子……也在里面。”
“什么?”陈英的手一抖。
短暂的沉默后,陈英继续给孙子喂饭,不以为意地勾起唇角:“都怪她那张嘴不饶人,你好心打电话关心她,她倒好,反过来咒你,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下可好,报应真落到她头上了。”
“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干什么?”陆远握紧拳头,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陈英冷笑一声,斜眼瞥了他一眼:“哟,那你倒是去关心关心啊,看看陆安安会不会领你的情,还是她妹妹能从地底下爬出来感谢你?”
“别说了!”陆远握紧拳头,又是一拳捶在桌上,叹了口气,“唉,不过我听说,她们那个厂子背后还有个总公司,有钱得很,这次赔下来,至少都是八十万。”
“是吗?”听到“八十万”这个数字,陈英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两个侄女命苦,从小没了爹,前年又没了妈。这世上,陆易安最亲的人怕是没几个了。从血缘上看,他们家也算是一份子。
陈英眼珠一转,盘算着:“要不,你过几天和陆一晨买点东西,去她们舅舅家看看老太太,顺便表示表示。大的那个脾气犟,你就请她两个舅舅帮忙劝劝,别总是跟我们这么疏远。好歹让我们也能帮上点忙。”
陆远觉得这话有理,点了点头。
第三天,他带着小儿子,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上门去了刘家。
不巧的是,陆易安刚好在小舅舅家里陪外婆。陆远一进门,刚提起陆易宁的事,陆易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还没等他说完,她直接抓起他们带来的牛奶,整个扔出了门外,顺便“问候”了一顿他们同宗同源的祖上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