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官兵浩浩荡荡从那小巷子出来后，领头一位身材高大，皮肤棕黄的官兵，笑着同刚才用刀挑开床缦的官兵说，“那娘子的眼睛怎么了。”

“应该是瞎了。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她母亲还说要将她许配给我。她人特别好。后来等我回来时，她却逃婚坠崖了”，说到这道元禄满是感慨，他倒是对她没有任何心思，可当得知她因为刺伤谢家那小子，被逼跳崖时，心里还是很难受，“我总觉得像她这样好的娘子，日后总能寻到个如意郎君。”

“哦！原来是禄哥的小青梅。不过，任由她在那，总该不妥当，万一手下走漏了风声，州牧追究起来，该怎么办？不如你现在就送她回去？”

道元禄并没有直接回绝好兄弟，而是委婉告知他，“前些日，官府刚给她注销户籍。再说了，现在那谢家风头正盛，冒然把人送回去，怕是害了她，不可。”

“那怎么办？一场朋友，禄哥总不能就这样把她丢那儿。而且我还得知那位极为好色。终是不保富贵不保命。不如就趁今晚，你安排条小船，再给点银钱做脚钱，把她们母女送走。”见道元禄并没有回答，“红领巾”官兵生气了，“禄哥是不肯吗？那谢家可止一时风头无两，人家已经富了好几代。要不是那姓周的，是个讲良心的，说不准人早就没了。你我做兄弟，可全凭义气。”

道元禄深思熟虑后，还是同意了“红领巾”的提议，让他带队回州府，自己则是掉队去了福家小院。

一路上，周围的人皆七嘴八舌聚在一起，然，说来说去，也无非那几句话，“那人好生糊涂，那么个金童玉女，就这么给糟践了。当初，我就说让她把女儿许给我那谢家当账房的侄子。她偏不听，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能给女儿寻个不愁吃穿的人家，她就知足吧！有银山，却偏要金山。端盘洗脚的命，却非要嫁进那高门大户当正头娘子。出了这档子事，能怪谁？也是可怜了小福那孩子。”

道元禄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听着那长舌妇们说话。听了有些久后，才掷出手中大刀，分毫不差插进带头那长舌妇的脚边，吓得众人如惊弓之鸟，四处飞散。如今嫁姿繁重，没有银钱，女儿的婚事比儿子还难。什么看品识样貌，不就是看重了那虚捏出来的重金嫁姿吗？贬低良善之人，来抬高谢府身价，一向是谢府的惯用技俩。

“哦，是元禄啊！你怎么来了？”福母打着一头华发，神色憔悴地看着门口外的道元禄小侄。自女儿走后，她这一头黑发一夜间成了白发，真真应了那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明明是黑发先长于白发。朝如青丝，暮老至白头按理也应是黑发人送白发人，可偏生，怎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道元禄警惕看了眼周围，便推门进去了。福母不解，疑问道，“元禄，你这是做什么？”

进来后的元禄没藏着，“你女儿还活着。这是地址，她坠崖后，让人给救了，不过眼睛看不见了。”言到此处，道元禄掏出向兄弟们东拼西凑来的一百两银票塞到福母手中，“笙儿妹妹还小，那谢家也是龙潭虎穴，救她的人得罪了州牧，你拿着这银票，现在就把人带走。”

“我们能去哪儿？”

“去一个谢家人找不到你们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其实十六岁再宜亲也不算迟，做点小买卖，再找个家底殷实，为人老实的，也就是了。”

福母没有说话，接过道元禄的银票，偷偷抹了一把泪。无论之前她们母女俩是何身份，如今，也不过是一介平民，孤儿寡母，女儿不死，便已是老爷护佑，她不敢奢求太多了。往后，女儿的婚姻，全凭女儿一人的意思。她再不敢擅作主张了，“还劳烦元禄给婶娘带个路。”

道元禄本想将口信带到，便赶回去向州牧请罪，不过，只是带个路，也无妨，“婶娘跟我来。”

那柳巷小院发生了件大事，等俩人赶到时，里里外外都围满了重兵，连那谢家的人，也赶来凑热闹。

道元禄和福母俩人暂不敢轻举妄动，隐没在人群中，暂观其变。

不一会，那穿着紫金袍的州牧便提着一女子从里面出来，那发丝凌乱，衣裙脏乱的女子，正是道元禄要找的福笙。福母只远远便看看到女儿那血红的手。红的那般刺眼，昔日种种，宛若弯刀割肉，让她又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子，“我的孩子！都是为母的错。”

道元禄听到福母惊叫声，长年握刀稳练不颤的手，抖动成筛急时抓住福母窜动上去的身影，压低声音说，“别急。再等等。”

州牧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往道元禄这边看来，吓的福母顿时偃旗息鼓，情不自禁又手掩口鼻，失声痛哭。

“各位乡亲父老，前些日，淮州出现了一伙江洋大盗，屠戮村民，烧杀抢掠，□□妇女，无恶不作。这位便是那恶盗团伙中的一人。今日我就将她就地正法，给那些目无法度之人一个威慑。同时我也劝告他们，淮州城法度严明，定不许你们这些恶魔逃离任何一个，遗害四方。”

州牧演讲的激情迸溅，仿佛他就是那淮州城中一心为民，视民如子的绝世好官。顿时现场掌声如雷，高呼声如那江河中滔滔不绝的江水，浪滔风波尽，善恶尽显露。

福笙不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自己一觉醒来，手被人割伤，头也撞疼了。她却连自己是怎么伤的都不知道，真是太生气了。福笙一气之下，直接从地上“嗖”的一声站起，抬手就给了那精神病一拳，将人打成了半只国宝，“你妈的，你这昏狗官。什么江洋大盗，我看你才是。无凭无据，说不准你才是那个江洋大盗。我一个瞎子，我要是江洋大盗，你就是那祸国殃民的狗官。”

福笙的话，好似平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了锅。群众的疑声让州牧吓的脸色大变，晃神间，福笙已经冲出人群，“都说狗官年年有，今年果真特别多。不对，我能看见了?”

“抓住江洋大盗，赏银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