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少年,是幸福的。他们有着飞扬憧憬的心情,从第一缕晨曦,到最后一丝晚霞,他们都能看到心上人的笑嫣。他们就像草原上的角羚一样,每一次擦肩而过的耳鬓丝磨,呵气若兰的风吹草动,都让他们的心儿乱跳,从而噌的一下飞奔起来,冲向一个尚且懵懂的方向。
话说回来,和恋爱中的少年住同一间宿舍,就不一定是幸福的事情。那么和恋爱中的迟诚住同一间宿舍呢?
次日清晨,天刚刚范白,肖然早早出门占座去了。过了一会,穆远也起了,照惯例去跑步,其他人都在睡觉。穆远蹑手蹑脚的穿上回力,准备出门,经过迟诚床边的时候,一支大手腾的一下,就把穆远的手腕子给铆住了。
这一下给穆远吓的不轻,只瞧见迟诚在瞪着一双锃明瓦亮的大眼珠子看着自己。
“你要死啊?!”穆远很愤怒。
“穆远?”迟诚忽然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干啥?”穆远惊魂未定。
“以后跑步叫上我吧,咱俩一起。”迟诚大眼睛一眨吧一眨吧的。
“啥意思?”穆远问。
“我想减减肥。”迟诚说。
“一惊一炸的,就这点破事儿。你能起来我无所谓啊,穿鞋出门。”穆远摇摇头,不知道迟诚犯了什么病。迟诚一个猛子从被窝里面翻出来,拎着鞋就和穆远出门了,巨大的脚步声振的楼道里面嗡嗡响,被窝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胡言乱语的咒骂几句,不过迟诚听不见,他早奔出去八丈远了。
一个小时之后,更加粗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来。随着脚步声迫近,宿舍的大门被重重撞开,沉睡中的人们被彻底吵醒了。
“什么情况啊…”周潼骂骂咧咧的从上铺探出脑袋来,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迟诚好似一滩烂泥滩在宿舍地板上,有出气没进气,眼睛直翻白,而且鼻青脸肿的,就像刚刚被严刑拷打了一样,身后站着哭笑不得的穆远。
“这是肿么个意思啊?”周潼不解。
“你猜?”穆远苦笑。
“嗯,你最近练成吸星大法,把迟诚的内力给化啦?”周潼信口开河。
“还不如直接把他化了呢。”穆远也是满头大汗,“迟诚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说要减肥,非要一起去跑步,结果才跑了十分钟就像累得跟三伏天耕地的牛一样,拐弯的时候还摔了个大马趴,我还得把他扛回来。”
“迟诚,什么事儿这么想不开啊?”早已经被吵醒了的张瑞杰也忍不住了。
“呼哧…呼哧…呼哧…”迟诚累得都不看他俩。
“你还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再问吧,我看他上午能缓过来就不错了。”穆远收拾书包去上课了。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即使承受着涅磐一般的痛苦,迟诚也活生生的早起锻炼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内,宿舍另外几个人没有一个能够睡好觉的,每天早上先是听着震天的脚步声看迟诚出了门,一个钟头之后再听着地裂一般的步伐声看着半死不活的迟诚回来,然后此哥们必上床倒头大睡,呼噜响的就像开火车,大家只好起床。
迟诚跑步半个月,发现还胖了两斤。
“遭了这么大的罪,咋还能胖了呢?”迟诚不得其解。
坐在对面的周潼看着迟诚手边的饭盆,问:“你现在一顿几两饭?”
“八两。”
“你以前不是就吃五两吗?”
“可是五两现在不管饱了,饿…”迟诚很委屈。
如果这是一部漫画的话,周潼脑门上一定是画了很多黑线的。
每个人,都会经过一段岁月。悄然而逝如白驹过隙,转瞬成为海市蜃楼的回忆。如阳春三月于枝头高歌的黄鹂鸟,在你听清它清脆歌声的时候展翅高飞,再也见不到踪迹。
话说大一上学期的时候,所有新生都要上一门名曰《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的必修课。第六讲的标题为:“树立正确的爱情观”。满满当当的大教室里面,白发苍苍的先生举手投足间放射着智慧的光芒,对年轻后生们发问:“哪位同学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这这这,大气象啊!
莫非困扰人类至今,令无数上古先贤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难题,就要揭开神秘的面纱了吗?满屋子人屏住呼吸,准备倾听长者的教诲。
老者把教科书翻开,带上眼镜,用手指着其中的一段朗朗读道:“所谓爱情,是指男女双方,在朋友感情基础上,由于工作,兴趣,或者志向上的进一步加深了解和欣赏,从而建立起来的一种更深层次的革命情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场寂静了半秒,然后笑翻了天。
最近迟诚又把这件事想了起来。迟诚当然知道这不是爱情的定义,但是这句话不是没有价值,它至少说明了,起码得加深了解啊!迟诚翻遍了学校的社团列表,居然让他找到了个组织叫做学生治安服务队,主要活动内容是在校园内巡逻。迟诚申请加入,就一个要求,负责西操一带的晚间巡逻任务,队长看着迟诚的身板,满口答应,生怕他改了主意。
一天晚上,疏月妍结束排练出了艺教中心的门。路灯坏了,黑咕隆咚的。她反复找自行车,最后发现被一堆倒了的车压在最下面。她用力推了推,上面的车纹丝不动。没办法,她只好从外面一辆辆的把车搬开,搬开四五辆之后刚看到希望,忽然一阵大风,自行车的多米诺骨牌重启,把刚才的努力瞬间清了零。浑身酸痛的疏月妍觉得心里又委屈又难过,遂坐在旁边的车座上生闷气。
一个人走过来停住,硕大的身影罩住疏月妍的全身。疏月妍以为是她坐了别人的车,赶忙起来说着:“不要意思,你要开车是吧?”
“要帮忙么?”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迟诚,你怎么在这?”疏月妍抬头,看到眼前拿着手电带红袖箍的大个子。
“我,那个,例行巡逻。”迟诚红着脸说,其实他每天都来这边巡逻八遍。
“嗯,能不能帮我把车拿出来?”疏月妍有点不好意思。
“小事一桩。”迟诚转过身,指着最下面的那辆女士车,“就这个哈?”
“对对,辛苦了。”
得到了确认,迟诚把上面几辆车抬起来摆好,然后把最下面的那辆车搬过来,用手擦擦座位。
“这么晚还排练啊?”迟诚问。
“嗯,我有一段独舞要加练一下。”疏月妍从包里给迟诚递了一张纸,“谢谢你啊,这么晚还出来巡逻,对了你为什么在学校里巡逻啊?”
“我在治安服务队,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巡逻。”迟诚说着,佩服自己能够找到这么神奇的社团加入。
“学校还有这么一个社团啊?”疏月妍觉得挺新奇。
“咱们学校的社团无奇不有呢。”迟诚乐了,说了句实话,“不过我这个的确也是冷门。”
“你巡逻结束了么?”疏月妍打开车锁。
“啊?结束了结束了。”迟诚点点头。
“那一起往宿舍那边走吧?”疏月妍把自行车推下路沿,招呼迟诚跟上。
“好,好。”迟诚反应了一下,快步跟了过去。
天气转凉了,疏月妍把练功服的拉链往上提了提,看到迟诚还穿着一个短袖,不禁说道:
“你们北方人果然还是抗冻啊。”
迟诚抓抓胳膊说:“北京的天气,比我老家还是强多了,我们那边出了县城冬天都零下三十多度,有经验的牧民要带着牛羊转草场避风雪。”
“对,你说过你是内蒙人,我还没去过大草原呢,多好啊,风吹草低现牛羊。”疏月妍有点向往。
“敕勒歌说的是古代阴山脚下,现在草可长不了那么高了。”迟诚比划着,“养的牛羊多了,不够吃了。不过天苍苍,野茫茫还是一样的,尤其是到了四五月份,山坡上都是黄花。”
“那你家也有牛群羊群么,也养马么?”疏月妍更好奇了。
“没有,我爸是军官转业,家里人都在县城工作。我倒是经常跑去和牧民玩,但是他们总不让我骑马,说是怕我给马压坏了。”
“哈哈,夸张了吧,哪至于。”疏月妍笑了出来。
“呵呵呵,小马可能的确不太行。”迟诚也傻笑起来,“你平时排练的任务很重吧?”
“倒也无所谓重不重的,有时候演出来了,状态不一定在最好,就要加练一下。”疏月妍抬手抻了一下肩膀。
“其实你已经很完美了,没必要再给自己加码了。”迟诚脱口而出。
疏月妍摇晃了一下脖颈:“与完美没关系,主要还是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迟诚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女孩,很有感悟:“你和陆向南蛮像的。”
“是吗?怎么个像法?”疏月妍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你们都是有很高天赋,而且希望能把天赋转化出来的人啊。”迟诚说,“只不过呢,向南的天赋更高,转换的更热烈。相比较而言,你转换的更辛苦一些。”
疏月妍看着眼前这个算不上很熟的人,说着少有人和她说的话,一时语塞。
“当然啦,换了谁和老陆那个变态比起来,都会显得辛苦。”迟诚连忙岔开了话题,“你已经很厉害了。”
疏月妍没有再接这个话茬,静静的往前推车。
到楼下,疏月妍锁车。迟诚有点绷不住了:“对不起啊。”
“咋啦?干嘛道歉?”疏月妍略感意外。
“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迟诚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我有点累了。”疏月妍给迟诚宽心,“今天谢谢你。”
“随时随地,哎哟…”迟诚做了个敬礼动作,忘记手电还拿在手里,给脑袋结结实实的来了一棒子。
疏月妍又笑了,这个大个子笑点好多。
迟诚揉揉头:“方便问一下,你在排练什么节目么?”
“这个学期舞蹈队要参加北京市大学生文艺汇演,我们排练了文成公主的独舞选段参赛。”
“你演?”
“…文成公主…”
“加油加油!”迟诚热烈的拍手。
“呵呵,压力好大的。”疏月妍示意天色已晚,让迟诚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响。
“噢,你好好休息吧,我走啦。”迟诚赶紧压低声音,转身离开。
“迟诚,回去慢点。”疏月妍在他的身后嘱咐道。
“小事一桩!”迟诚重复了一遍,消失在夜色里。
从那天起,疏月妍三不五时就能看到迟诚在附近巡逻的身影,有时候是她刚到艺教中心,看到迟诚晃悠过来,大家打个招呼。有时是排练结束,看到迟诚结束巡逻,就一起走回去。疏月妍也知道迟诚是在特意等自己,不过她故意不戳破。她想着迟诚找到治安巡逻队这么一个身份挺不容易的,要是说破了怕迟诚不好意思。
她倒是和陆向南提过一次,说我最近排练总能碰到你们宿舍的迟诚,他好像在学生治安服务队负责那一片的巡逻,不过总是能碰到,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你是说,迟诚在特意等你?”陆向南问。
“我不知道啊?”疏月妍摊开手。
“月妍,我相信咱们的感情,也相信你可以处理好。”陆向南拉着疏月妍的手,“我最近实验室的事情太多了,陪你的时间不够,等忙完这一段之后咱们一起去爬香山好不好?”
“好,知道你忙。你让我处理那我就处理呗。”疏月妍看着他面前铺满的实验数据,悄悄叹了一口气。
又一个周三的傍晚,迟诚从自习教室出来,套上巡逻用的红袖箍,骑车往西操场去。他最近基本上掌握规律了,疏月妍每周三晚上会加练,所以他会提前把西操那一片溜达一下,再从工会那边转一圈,等回来的时候差不多疏月妍就结束排练了。迟诚按照往常路径走着,等回到艺教中心的门口,发现疏月妍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今天结束的早呀!”迟诚打招呼。
疏月妍看着迟诚,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啦?有事儿?”迟诚看疏月妍不对劲。
“迟诚,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校医院?我刚才排练的时候脚受了点伤,骑不了车。”疏月妍挺为难的,“向南手机没接通,估计又在实验室里。”
“啊?受伤了?怎么回事儿严重吗?”迟诚大吃一惊,低头看去,疏月妍的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