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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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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天空,青黄混杂的色彩,两个身影矗立在学校门口,饱含深情的眼眸好似经历了沧海桑田,正热泪盈眶的注视着这片阔别两个月的土地。周潼和张瑞杰,终于从地坛医院,回来了!

周潼的水痘早就好了,可是地坛医院是抗击疫情的第一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起来。医院里面人手不够,周潼和张瑞杰被放在离隔离区最远的病房,平时连个医生也见不着,两个人后来干脆报名当了志愿者,帮着送个饭打扫个卫生什么的,几乎成了防疫编外人员。随着疫情逐步得到了控制,局势缓和了下来,各级领导就开始忙着事后总结,表彰大会,团结一心精神学习周什么的,把这两个人忘了个干净。直到昨天打饭的时候,呼吸科主任在食堂看着这两块货,说他们怎么还不出院啊?这才想起来给这两位办理离院手续。由于学校还没有解禁,穆远他们就约好了要到东门口接周潼和张瑞杰,两个人归心似箭,早上六点半满心欢喜的往学校赶。见到穆远的身影后,两个人加快脚步,奔向校门口。

“站住!”一声断喝,横空而来。

周潼扬起大饼脸,见到一个保安大哥提溜着一个胶皮棍儿,正目光警惕的盯着自己。

“我,我返校。”周潼把学生证举过头顶,仿佛挥舞着一面正义的旗帜。

“我知道你返校,但你不能就这么往里走啊?”保安说到,周潼恍恍惚惚的觉得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的耳熟,眯缝着小眼睛反问道:“那按照您的意思,莫非要收过路费?”

保安大哥往旁边一指:“瞧瞧,看不见这返校条例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来接人的穆远等人不明就里,赶来询问。保安赶快拦住众人,并提高嗓门:“咱校已经公布了返校条例了,返校人员必须首先隔离两周,观察后没有异常才可以正常投入学习工作,你看看,都贴出来了。”他指着校门口的一块大布告。穆远看着膛目结舌的周潼和张瑞杰,回头对着保安大哥探口风:“那,现在按照规定应该怎么办?”

“瞧见门口停着校医院的车了吗?”保安大哥抬手一指,“先上车,一会直接把人拉去隔离,两个礼拜之后放人!”

周潼一转头,只见一个铁锈斑斑的白皮面包车,车窗上面焊了些七扭八歪的钢条,门上涂着三个鲜红大字:校医院。

周潼和张瑞杰拔腿就跑。

保安大哥一个箭步蹿上去,左手揪住周潼,右手抓住张瑞杰,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人提溜上了车。车门一关,周潼抓着铁栏杆眼泪汪汪看着外面,一个劲儿的喊:“我不去,我不去呀。”那个凄惨劲儿就别提了。

穆远看着于心不忍,隔着铁窗户安慰周潼:“别担心,两周很快就过去了,听说隔离伙食可好了,还省了饭钱,多好。”

“不对吧老大,伙食好的隔离那是疑似病例,听说这返校隔离伙食特差!”张瑞杰在里面大喊。肖然赶紧过来帮嘴:“周潼别听张瑞杰的,伙食都是食堂负责的,哪有区别?”

“就是,山野协会那边也有返校人员,我问过林思夏说伙食都很好的。”穆远补充着。

“我不想去,我…林思夏?林思夏是谁啊?”铁窗内的周潼擦擦眼泪,本能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这个陌生的名字刚从穆远嘴里面自然而然的蹦了出来,似乎还和他有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来了精神。

“噢,对啊,你还不知道呢!”肖然恍然大悟,这段时间他们俩不在,没人和他们说起过这档子事儿。做为宿舍里对八卦渴望程度最高的人,周潼至今对穆远的新闻一无所知。为了缓解隔离对周潼精神上造成的伤害,肖然决定添油加醋的向两人传递这条八卦。

“你可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时间穆远可牛了,这个林思夏吧,她本来是…”随着肖然的介绍,周潼先前的沮丧劲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嗑药般的亢奋。

一阵引擎声打散了肖然的话语,周潼热切渴望的消息溶散在空气中。毫无征兆的情形下,校医院的车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启动,满载着一车和周潼,张瑞杰同样苦命的兄弟姐妹一溜烟的蹿了出去,留给穆远肖然一大团蓝淀淀的尾气。

“吓死我了,我得告诉晓如一声让她先不要返校。”肖然掏出手机打电话。

“你不要乱和他们讲什么林思夏,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穆远抱怨着。

“我说你们不是普通朋友了么?我只是要和周潼张瑞杰说,你们最近在准备攀登珠峰,很厉害!”肖然知道穆远想说什么,故意和他唱反调。

“是桑丹康桑峰,而且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呢!”

“哎呀,喜马拉雅,珠穆朗玛,桑丹康桑,都差不多,谁能分清楚。”肖然继续激穆远,

“这都已经五月份了,你咋还没有想好?”

“唉,登山很花钱的,虽然大部分装备都可以通过社团内部借到,卫星电话也是协会租的的,当地向导也是社团聘的,但是总要添置一些东西。另外还有往返的车票,怎么着也要花两千大几百。”穆远一笔笔算着账。

“我可以借你一些,需要多少?”

“那倒不用,你也不宽裕。钱只是一方面吧。”穆远心里惆怅,自从游泳馆不欢而散后,虽然每天仍然和林思夏一起训练,但是谈话内容已经完全局限于训练本身。两个人都有意无意的不再触碰有可能超越边界的话题,每天的训练详实而索然无味。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穆远征求肖然的意见。这样犹豫不决的穆远难得一见,肖然收敛神色,认真的思考。他们走到主楼前,穆远找了一把长椅坐下,等着肖然的建议。

“在我看来,有三个问题。一是刨除林思夏的因素,这次登山是你想做的事情吗?换句话说,这次登山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林思夏,如果是为了自己,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毕业以后,你不一定会再有机会做这件事了。”

穆远沉默了,他内心想要去参加这次登山,“那另外两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是,如果不去参加这次登山,你还有机会搞清楚林思夏邀请你的原因么?第三个问题,且不说你和林思夏是不是普通朋友,如果错过搞清楚这件事儿前因后果的机会,你不后悔吗?”

肖然的问题振聋发聩,敲打在穆远的耳膜上。

“如果这三个问题你都有答案,那去不去这次登山活动你心里就有数了。”肖然起身,“我要去给晓如打电话了,你去吃早饭吧。”

穆远看着面前这个矮自己半头的乐天派同学,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肖然在土坡底下向他招手的情景。

“肖然,我好像明白唐晓如喜欢你的点在哪儿了?你这个人吧,不纠结。”

“且,我优点多着呢!”肖然没所谓的抗议了一句,蹬自行车撤了,留穆远一个人在长椅上继续发呆。穆远坐在那里,回味着过去这些年的求学生涯,找到的光亮瞬间,居然大多数都是过去两个多月的点点滴滴:第一次在攀岩墙触顶的情景,第一次完成10公里越野跑的情景,其他的片段似乎都黯淡着,不及这两个多月光彩夺目。

穆远打定了主意,他要在这个暑假登上桑丹康桑,这座两个月之前他还一无所知的山峰。

两周后,在张瑞杰和周潼隔离期满的当天,学校颁布了新的返校政策,所有学生需立刻返校,无需集中隔离,只需在宿舍观察三天无异常后,即可恢复上课。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张瑞杰和周潼在校医院除了胖了一圈之外,算是隔离了个寂寞。

校园里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和生活,考虑到本学期绝大多数人都属于野生放养的状态,期末考试给大家手下留情。据说只要人到了,没交白卷,都能及格。考试周结束后,多数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肖然、迟诚和穆远因为回家是同一个方向,之前每个学期都是约着一起买票回家。这个学期,迟诚应了水利系的一个暑期课题,要留在泥沙实验室值班;穆远和山野协会一行15人买了去那曲的车票,正式踏上旅程;只有肖然一个人返回东北。三个人在学校西门告别,穆远和肖然分别踏上了行程。

T27次列车从北京西站出发,一路先后经河北、山西、宁夏、甘肃。进入青海后,先后经过西宁、德令哈、格尔木、最终抵达那曲。进入德令哈后,队员们的情绪明显兴奋起来,长途旅行的疲劳抵不过昆仑山的美景,有人高声在火车上诵读着海子的著名诗篇:“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林思夏从困顿中醒来,看着眼前兴奋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穆远,说:“海子是在火车上写的这首诗,他并没有下车到过德令哈,因为火车不在这一站停靠。”

“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是坐的这趟车。”穆远把脸靠近窗外,戈壁的味道扑面而来。

“是啊,和我们一样。”林思夏把头枕在登山包上,又沉沉睡去。

过了德令哈,穿过格尔木,列车终于抵达了那曲。全体队员要在那进行为期5天的适应性训练、与当地向导汇合并进行各项协作。准备工作基本完成后,大家开始向着大本营进发。这里位于河谷一侧的滩地上,海拔5200米,是本次登山的主营地。

到达那曲之后,穆远的反应并不强烈,虽然也略感头疼,但是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他更多的是兴奋,总是在四处张望。相对而言,林思夏的反应要重一些,需要不时地吸氧,而且有比较明显的困倦感。穆远提出要帮她拿背包,但是林思夏坚持亲力亲为。安顿在大本营之后,天已经黑了,领队和高年级的队员们忙着制定冲顶方案,收集未来几天的天气信息,;穆远和林思夏没有太多的工作,主要是整理装备,调整状态,保存体力。

入夜了,穆远打了一个盹醒来,感觉周围静悄悄的。他倒了杯热水,从帐篷里走出去。山上的风并不大,他拉紧帽子和羽绒服,溜达了几步,看到林思夏坐在一个登山椅上抱着一个小氧气瓶。他走过去扯了张椅子坐在林思夏身旁。

“还是头疼的睡不着?”穆远关切的问。

林思夏摆摆手:“没事儿,我这次的反应比之前重,不过也正常,训练周期已经两年多了。你感觉怎么样,脚上的鞋不磨吧?”

穆远脚上的登山鞋是林思夏带他在出发前买的,其他的装备全是东借西凑,唯独鞋子找不到合适的码数,所以穆远忍痛花了六百大洋搞了一双新鞋。

“很跟脚,身轻如燕。”他把腿伸直,展示着人鞋合一的境界。

“那就好。”林思夏伸手往上方指了指,“穆远你看。”

天上的繁星像绽放后定格的烟火,盈天四溢,浩瀚的银河如同泼洒出去的碎玉沙海,铺在这漫天烟火的中间,消失在山峰的一端。穆远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惊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思夏哈哈笑了起来,吸进去的冷气又让她咳嗽起来,“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受。”

“那是什么时候?”穆远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穹问。

“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当时是一个把我领入门的师兄指给我看的。现在才一年时间,天上的星空一如当初,在地上看的人却换成了你我。”

穆远有心追问一下,又怕对方嫌自己多事。就在犹豫之际,林思夏起身往帐篷走去,嘱咐了一句:“差不多就回吧,当心着凉,明天还有工作要做。”

“好。”穆远点点头,把内心的疑问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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