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一直以为祭品会被神明吃掉,反正月光女神已经长得足够猎奇了,就算在脑袋上裂开一张大嘴也不会让他感到多吃惊。
但仪式完全不是那样。
感受到食物之后,月光女神就顺着圣子的伤口处钻出来,和之前流动的液体状不同,这次是实打实一只触手一只触手地爬出来。
看得林夏一阵反胃,但是似乎现场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
甚至没人把视线放在这个猎奇的生物上。
父女重逢的场景看得人揪心,大家似乎都在关注岛主和爱丽儿。
原来真的只有自己能看见,林夏不禁感慨,没想到这种苦只有自己要吃。
月光女神爬出来之后就显得轻盈许多,游啊游地最终停在岛主的耳边,像是亲密的呢喃。
大概只是轻声说了几句,岛主身体就一滞,随即就像是失去神志一般。
林夏的关注点一直在月光女神身上,明明没有嘴巴还刻意模仿一些类人的动作看起来好笑又让人无法理解。
在说完之后。甚至能看出来它有松了一口气的动作。
“哎呀,让你看笑话了,太久没有捕食过了,都有点不擅长了。”月光女神转过来朝林夏举起两只触手,用上面的眼珠进行了一个wink。
实际上它的捕食也只不过是说一些诱惑性的话,让对方献上自己而已,但是毕竟它的信仰和领地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成型的信仰体系不需要它再亲自捕食。
林夏此时没功夫再和月光女神扯皮,因为他看见有无数的光点从岛主的身体里涌出,分解成菱形和六边形的光斑,在面前散开又聚合。
仪式已经开始了。
不同形状的光斑在空中盘旋,一半飞向了他的神明,一半在爱丽儿的身上转了转,最终也还是离开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这是他的情感,月光女神告诉林夏。
“很尖锐哦。”
它伸出触手在三角尖尖上戳了一下,这块光斑直接变成了齑粉,飘向空中月光女神鲜红的头部。
在光点全部消失之后,岛主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并非是一瞬间,而是从脚开始,慢慢地升上头顶,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仿佛那里从来没有过人一样。
奥克塔维亚和克罗伊冷眼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仪式会突然开始,祭品的选择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选择吃掉自己选定的岛主听起来像是某种程度上的竭泽而渔。
但是这都不是特调局成员该考虑的,仪式只要开始就是好消息。
尤其是知道离开的条件之后。
这简直是犯困就有枕头的程度了。
奥克塔维亚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顺利的时候呢,他想了下决定把幸运归功给林夏,听说是月光女神指定的幸运儿,确实幸运。
林夏抬头,阳光透过海水照亮了整个圣地,光点闪着五彩的颜色。说句有些无情的话,他觉得这个场景看上去挺漂亮的,和之前的打斗带来的血腥冲击有着明显的对比。
圣子在月光女神脱离之后就晕了过去,哈维则是跪了下来,没人说话,林夏也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见这些光圈,但是哈维跪地还挺准,正对着月光女神的方向。
月光女神在岛主的情感融入之后很明显地变淡了,它用两只触手比划出嘴巴的形状,还说着美味一类的词语。
声音直击林夏的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他听到。
林夏觉得这位之前肯定有些地方撒谎了,什么为了好玩收取报酬,它看起来明明超级喜欢祭品的味道。
应该是真的很爱吃。
月光女神在空中飘飘,它这副样子看起来可以说是非常善良。
“本来很多乐子来着,真可惜啊,我要走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月光女神的身体被阳光照过也在变得透明,林夏有点恍然大悟,原来祭祀仪式之后被强制退场了是吗?
照它变色的速度,估计也只够回答一个问题。
林夏脑海里一时间浮现了很多问题,比如它和岛主说了什么啊?它真的闲到用魔力给大家变礼物吗?为什么自己只有巧克力牛奶?地下的那个仓库不会是它一点点打捞上来的吧。
最终他决定问问自己:“我为什么之前离不开日落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不过他信任错人了,不出所料的月光女神只是临走前逗人玩。
它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那你猜猜啦?”
说完,月光女神就穿过屏障,淡粉色的身躯和外面的水母缠在一起,消失在了大海里。
圣子摸着脸逐渐转醒,他的伤口虽然还有些泛红,但是对于那么严重的伤来说,短短时间内能好到这个程度已经堪称奇迹了。
他撑着哈维站起来。
脚下的纹路一层一层亮起。
圣子感到很不解,表情疑惑地看向月光女神离开的方向,只留下一片荡漾的海水。
哈维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仪式成功了。
圣子看了一圈,圣地并没有少人,甚至被自己刺伤的爱丽儿伤口已经完全好了,面色红润,比正常小孩看起来还要健康。
”祭品是谁?“
”是岛主大人。“
圣子愣了一下才说:”他变了很多。“
这主仆俩一问一答,没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
林夏把伊凡斯放下,他已经醒了,本身伤得也不算是多严重。
伊凡斯摇摇头,在地上站稳。
他有点事情想问,但又觉得不是时候。
林夏张张嘴,还没有说出话来海水就从四面八方涌进圣地。
不是冰冷的触感,反而有些温暖地包围了他。
林夏没有感到海水涌入的窒息感,反而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再睁开眼众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一艘小船之上。
晃晃悠悠地朝陆地驶去。
林夏摸了摸身上,衣服都还是干燥的。
刚刚被海水淹没像是幻觉,但是触感又很真实。
人数对于小船的容积来说有些过多,只能硬是挤在一起。
就是这样,圣子和哈维的身边也留有一圈真空。
林夏对于和圣子哈维坐在一块儿有些说不出的抗拒,这俩人在不久前还想弄死自己,和大家。
但是现在却又好像从未发生这回事一样,表情平和,没有一点歇斯底里。
“第一次归途有这么多人。”
没人诘问反而圣子自己开口了。
“所以呢,你不会嫌太拥挤把我们推下去吧。”林夏说话不怎么客气,谁来这么一遭事都没什么好脾气。
圣子一本正经的解释:“母神已经宽恕了所有人,你们的生命属于你们自己。”
说的很好听,林夏翻了个白眼,本来也不属于你吧。
船上的气氛很僵,兰卡低着头坐在角落里。
他的九死一生没有解答任何疑惑。
一场毫无价值的冒险。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哥哥是以这种形式离开的话,确实连尸体也无法留下。
想着想着兰卡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幸好坐地够偏没几个人看见。
除了克罗伊。
克罗伊感觉这次怎么总是撞上这种事情。
她可不是那种安慰人的角色。
不过这次她有应对的方法,她拉开外套,在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几部手机,找门路上遇到房间她都进去搜了搜。
有些房间里有生活痕迹,但是都被打扫过,手机是在另一个仓库找到的。
大概是太久没有充电,克罗伊找到的时候全都是黑屏,她可没时间再给这些小家伙充电了,只能一口气全都塞进口袋里。
这几部凑到一起沉甸甸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带着这堆东西还可以跳来跳去的。
克罗伊本想回住处充上电再换回去,后来想了想,开机也不知道哪部是兰卡哥哥的,又没人在手机壁纸上写名字。
不过也不是没有辨认的办法,兰斯虽然说通用语,但是笔记都写的中文,手机估计也不会设置成通用语。
这还是由他弟弟自己确认吧。
克罗伊在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确定了没有进水损坏之后,一口气都还给兰卡。
不再管他震惊的眼神,转身去了船尾和伊凡斯站在一起。
她记得伊凡斯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肢体触碰,刚刚看到,在非必要情况下,他和林夏挤在一起还有点吃惊。
果然,没几分钟就忍不住站了起来。
在这里吹风。
船尾只有不大的地方,也就他们俩核心好一点才能站稳。
克罗伊朝他打了几个手势,但伊凡斯只是看着,眼神迷茫,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夏看着克罗伊凑过去,一直在写些什么东西给伊凡斯看,距离太远,他看不见。
伊凡斯的头发这半年没有修剪过,已经长得有些长了,被海风吹起来,林夏想起了一些希腊的古典雕像。
林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离开日落岛,万一依旧被困在这里,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不过到那种时候,就不是见谁的事儿了。
小船开地不快,但是现在也能看见海岸线。
后半辈子在岛上种地的日子他都不敢想。
真是特别想念高楼大厦。
加班这样看起来也不是不能忍,人的底线果然是被一步步拉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