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伊最后一个进入酒吧,前台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男生正在给大家登记房间。
前台登记完信息就走出来帮着兰卡搬行李,这位少爷显然不想自己提着东西走上不短的楼梯。
“女士,您稍等一下,早上只有我一个人,等我帮这位先生搬完再帮您提。”
克罗伊摆摆手,独自背着大提琴和两箱行李上了楼,如履平地。
说是旅馆,其实布局还是普通的民房,整个二楼方方正正,中间是一个小客厅,四个方面面对面,一边两个。
克罗伊和奥克塔维亚的房间挨着,而叶南星和兰卡住在对面的两个房间里。
通向三楼的楼梯被木制的栅栏拦上从里上了锁,老板一家就住在上面。
克罗伊把大提琴拎进房间,这里的房间也不像往常住的宾馆那样整洁,花花绿绿的床单看起来和农场主的家没什么区别。
她关上窗户和窗帘,打开空调。
海岛的天气实在是闷热,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不愿意穿成这副样子,克罗伊敞开外套坐在空调下方,外套的内侧明晃晃地挂着几把古铜色的匕首和两把手枪。
武器备的齐全,颇有干大事的风范。
当然,本身也是要干大事的,他们要救出伊凡斯,昨天仪式上的那个人显然就是伊凡斯本人。
她也不是第一天接触神明相关事件,营救行动总是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克罗伊把手枪拿在手上转了两圈,找了找手感。
其实克罗伊没那么擅长用火器,她擅长近身格斗和冷兵器,枪法只比奥克塔维亚好点。
他们这位老大年轻的时候是文职转业,调查什么的很是专业,但武力值就完全不行了,最著名的战绩是曾经在克罗伊和敌人搏斗的时候成功射击到她的腿部,她那场唯一的重伤就是这样造成的。
E分部最擅长使枪的人是伊凡斯,克罗伊的大提琴里还装着他的武器,可惜之前并没有和伊凡斯搭上话,甚至都没有和对方对上过眼神。
克罗伊去浴室洗了把脸,又把头发扎起来,颈后是一个鲜红的刺青。
那个圣子太敏锐了,跟着林夏一路都没有惊动,结果被一下子揭穿,不得不演了一场戏,克罗伊想起自己昨天的表演还有点尴尬。
她的嗓子确实是叛教的惩罚,只是她才不是什么被神抛弃的圣女,她是教会从小培养的杀手,负责清除给教会带来阻碍的人。
压迫的教会,自私的信徒,和一个从不作为的神,没想到在克罗伊离开之后却显现出了这种东西,真是可笑。
她也不是什么说话会有疼痛感,而是声音会消耗别人的理智,听到她的声音很容易陷入无法抑制的狂躁之中。
像传说中的海妖一样。
克罗伊15岁离开教会,几乎受尽了各种恶意,17岁遇到了奥克塔维亚才弄清自己的情况。特殊事件调查局尽量帮她压制住了诅咒,但毕竟叛教的事实在先,无论如何也没法完全抹平诅咒带来的情况。
调查局的魔力来自于世界的秩序,不属于任何一个神,是世间自然的力量,所以调查局内部人员可以和克罗伊自然对话,可惜别人就并非如此了。圣子在昨天听到哭诉之后大变脸色也不乏诅咒的推波助澜,倒是林夏,明明就在旁边,好像完全没有被影响。
这个农场主是怎样无所谓,克罗伊不爱凑别人的热闹,但是林夏这个人好像和伊凡斯关系不错,她需要这条渠道来得到伊凡斯的消息。
咚咚咚,房间门响了三声,奥克塔维亚正站在门外,等着克罗伊一起出门下楼。
“现在?”克罗伊探出头,后颈上贴了一块医用胶布,挡上了印记。
奥克塔维亚点点头:“尽快吧,别让林先生等了。”
他看了看对面的两扇门,门内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是隔音太好了,还是两个人正在休息。总之奥克塔维亚在手机上敲下来一行字递给克罗伊:“我的房间里有一本日记,在床和墙之间的缝隙里,是汉字,我看不太懂,等回来拿翻译器破译一下。”
干他们这行的职业病就是到一个地方先翻一遍,但并不是每次都有收获,说不定破译出来发现是一本恋爱手帐。
克罗伊比了个OK的手势,两个人就出发去了医院。
医院的院子里是两栋三层小楼,比起教堂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是对于日落岛这么个人口稀薄的小岛完全够用。
一栋是门诊,另一栋是住院部。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并没有和林夏约定好见面的位置。
林夏其实没有和他们俩见面的打算,无论是见识医疗情况,还是治病什么的自己去就行了,他现在正对着莫尔医生询问小白的情况。
上周六他还见过小白,那时候只是单纯的头脑问题,而仅仅几天过去,小白现在竟然躺在床上完全不会回应。
“我叫他也没有反应。”
莫尔医生被林夏扯住,一时无法离开,“没有问题,我和你说了,过了月光祭典就好了,一直睡觉就是身体在修复。”
林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无法反驳,他不是医生,也不懂魔法,“那他什么时候能从那个玻璃罩子里出来。”
小白被装进一个透明的玻璃舱里,他刚刚过去也只能在罩子外看着,大概是一个小型的ICU?
莫尔医生摸了摸胡子,回答道:“这也是要看身体情况。”
和没说一样。
林夏咂了咂嘴,按照他以往的常识,精神问题有可能导致躯体化,身体问题也有可能导致精神异常,但魔法世界的精神疾病也会有类似的原理吗?这种奇怪的失忆他一直以为是某种魔法的原因。
林夏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玻璃仓中的小白,明明模样没有变化,但他总觉得有些陌生,是因为没有清醒?还是因为插了一堆管子?
“林先生,你在这里啊。”奥克塔维亚远远地就朝林夏挥挥手,走到两步路的时候才小声打招呼。
他虽然没找对地方,但是得益于林夏的名气,问了几个人就知道了他去了哪里。
林夏坐在小白病房外的椅子上,病房内不给人长期停留。
看到两人之后就站起身,他现在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克罗伊现在要看医生吗?我带你们过去吧,门诊在对面的楼里。”
克罗伊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几张诊单。
“啊,刚刚遇到一个年轻医生问了一下,说是其他神明的标记,这边没办法。”
“好吧,毕竟是医院,这种可能要找魔法师看看。”
他们在门诊的时候确实也是看了医生,做戏做全套,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他们不能告诉林夏伊凡斯的事情,但也不能失去林夏的信任。
克罗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单子,又拍拍林夏:“一直这样。”
被病人反向安慰了的林夏心情并没有变好。
“那是林先生的朋友吗?”奥克塔维亚顺着玻璃看进去,病房内部一览无遗,自然也看见了唯一的病人。
“昨天见过。”克罗伊适时的接了一句。
林夏看了看二人,瞒着也没有意义,“嗯,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从到这里开始就一直住医院里,本来想趁这个机会带他出来转一下结果病情好像加重了。”
“是很严重的病吗?”
林夏皱皱眉头,“很难说,之前还好,只是失忆,三天两头的记忆清零,但是现在,你看。”
“这种病症倒是没有见过,克罗伊说昨天的赐福仪式也是他对吧。”
“谁知道有没有用,昨天还能走呢,今天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林夏的态度让奥克塔维亚有点兴趣,他对于岛上的神明好像并没有那么尊重。
“如果没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岛试试,我们认识不少医生呢。”
“那就再好不过了。”林夏敷衍了一句,他当然想出岛,不过他还是希望小白能好起来再一起离开,莫名其妙的失忆在外面发生会很麻烦。
“这孩子的家人呢,怎么只有你在这儿。”
奥克塔维亚一边说一边把林夏带着往走廊另一头,似乎是想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缓解现下的氛围。
林夏自然也是跟着,“这我不清楚,但岛上肯定没有他的家人,小白是海上漂来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名字都是我随便叫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也不是本土居民啊,说起来林先生对我们这些外来的游客也很不错呢,一般这种小岛土生土长的居民总是对外来者意见很大,之前表演被喝过倒彩来着。”
林夏看见奥克塔维亚一脸无奈的笑,显然这件事给他留下来很糟糕的记忆。
“我不是土生土长的岛民啊,我跟小白差不多,漂到日落岛,然后失忆了。”林夏顿了顿,“可能是海难吧,看来这附近的海域不怎么太平啊。”
奥克塔维亚想起来昨天还给这个人科普外界的知识,对外不了解,对岛上的神明也不信任,真有意思。如果这个人是善意的应该还不错。
“但是日落岛的岛民对于外来者很友善的,不然也不会把农场放心交给我。”
“那就太好了。”奥克塔维亚越过林夏向后看了一眼,克罗伊快步走上来也跟着嗯了一声,显然,林夏并没有发现这个姑娘刚刚离开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