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0
“姐,回神了。”
沈竟思的声音拉回沈吾安的神识。
沈吾安茫然问:“你说什么?”
“我说鸡生蛋蛋生鸡,家养鸡不如走地鸡。”
“什么?”
“你怎么回事啊?”沈竟思不答反问。
她们面对面坐在在人声鼎沸的自助式快餐厅里,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
沈竟思今早刚到病房,就被告知沈吾安的朋友给沈杜衡安排了第二天的手术,还替他寻来顶尖的专家团队。
本该是和解家庭矛盾的好机会,结果沈杜衡压根不领情。沈吾安进病房不到五分钟,再次因和沈杜衡起争执而赌气离开。
“老爸说那人看起来不像个好人。”沈竟思撇嘴:“还说他笑起来痞里痞气的。”
“他说谁?周森?”
“就是你那个朋友,他叫周森?”
沈吾安疲惫地捏眉心:“在他眼里谁是好人?”
沈杜衡越老越固执,认定周森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帮助沈吾安,非亲非故地做到这个地步,必定是有利索图。
任由沈吾安怎么解释,他就是不信。还吹胡子瞪眼,一口咬定沈吾安在外面被利益熏黑了良知。
“你知道老爸一直这么古板。”沈竟思替沈杜衡说好话:“更何况他刚被骗了钱,难免多疑。归根结底还是怕你被骗。”
“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沈吾安没好气。
沈竟思跟在她的话后头,用口型做了个:“色。”
沈吾安无语地看着他。
“但是,姐,他在追你吧?”沈竟思问。
沈吾安答不上来。
沈竟思歪着头盯着沈吾安看了半晌,好笑地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看他姐欲语还休,他叹气:“不是吧,姐?如果他不是喜欢你,何必做到这地步?”
“他……”沈吾安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周氏集团,还有周文州,你听说过吗?”
沈竟思意外地睁大双眼:“你不会是说……他……靠,老姐?!”
沈吾安静静等他消化这个消息。
“我有点懂你,但并不是完全懂。”沈竟思这么说:“但我又突然有点懂老爸,你能懂我吗?”
沈吾安全无胃口,看了眼时间,催沈竟思快点吃。
和沈竟思在快餐厅门口道别,她去隔壁炒菜馆给周森买了份午餐。买完才想起没有询问周森有没有醒,立即编辑消息发送。
没有得到回复。
沈吾安不想回去继续和沈杜衡怄气,也无法回房间,徒生一股无处可去的无力感。
于是坐在酒店后的公园里晒太阳。
下午的风不大,冬天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沈吾安带着毛线帽,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丁点没感到冷意。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不曾停下来捋一捋纷乱的思绪,甚至产生一股连自己未曾察觉的逃避心理。总以为像过去那样浑浑噩噩度日,就能渡过这段不愉快的时光。
自孟叔家那场晚宴开始,不时有人窜出来对她说:她不该喜欢周森。
最初她以为是沈姨想得太多。
后来她又觉得是周森的好感太淡。
事到如今,她觉得那些都是错的,但她又不确定到底什么是对的。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开始震动。
还是林观川。
最近他契而不舍地每日都给她发消息,自从知道沈杜衡出事后,消息变得更为频繁。
早晨到现在,他就拨了三通电话。
沈吾安觉得或许她应该拉黑林观川的联系方式,但最终还是选择和他说明白,所以接通来电。
林观川没有预料到电话会突然被接通,顿了半晌才出声:“安安?”
“是我。”沈吾安平淡地回答。
林观川急迫地问:“沈叔叔没事吗?我认识几个医生,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打电话给他们。”
“不需要。”沈吾安懒得去分析他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周森已经都安排好了。”
林观川登时失语。
沈吾安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说:“林观川,不要再发信息给我,也不要再打电话。”
“为什么?”林观川的语气很涩。
“因为你的行为已经让我产生抵触心理,我觉得很厌烦。”
林观川呼吸一滞,卑微地替自己争取:“我可以少发一些信息给你。”
“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安安……”他仍然不放弃:“你为了报复我是不是?报复我曾经看轻你的事业,对你说过一些过分的话,所以选择周森,好拿他来气我?”
“不是。”沈吾安很是头痛:“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林观川。我承认我恨过你,但那都过去了。我的事业是我自己的,分手后我做的任何决定都和你无关。”
林观川哑然无言。
“我一刻也不曾后悔和你分手。希望你也能对你做过的决定负责,能明白分手之后你和我就该各不相干,也请你不要再骚扰我。”
林观川还想说话。
被沈吾安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不想听你多说半个字。我想你也该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就这样吧。”
她连再见都没说就你切掉电话,同时删除林观川所有的联系方式。
反正时间有多,她逐个退出和林观川共同存在的聊天群组。
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不时有人发消息过来询问,关心的劝和的。
沈吾安一概没有回复。谁好奇谁着急,她犯不着为任何人的八卦心买单。
不知过了多久,周森的消息从聊天列表底层跳出来,问她:【怎么在下面吹风?】
沈吾安下意识抬头,却发现她并不知道房间的具体位置,固执地找了片刻仍然无果,只能低头回复消息:【不是吹风,是晒太阳。】
周森:【手边是什么?】
沈吾安看到信息再次试着找了下周森的位置。
密密麻麻的格子窗户,她找不到。
沈吾安:【你的外卖。】
周森:【看起来是炒饭。】
停止没有营养的对话,她拨通他的语音,在等待接听的时间里,她终于从其中看到了一身浅色的周森。
她和他隔着很远的距离遥遥对视,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却依然觉得灼热。
“周森。”
她的心跳很快。
“饿了吗?”她开口问。
——我好像很喜欢你。心里却这么说。
周森:“嗯。”
“要一起去吃饭吗?”她继续问。
——你呢?
周森:“好啊。”
“我等你下来?”
——我想勇敢一次。
周森:“好的。”
“那一会儿大堂见?”
——但我很害怕。
周森说:“等我。”
-
下午三点,很多餐馆都暂时关门午休,最后她们在附近找了家评分不错的面馆。
这是自那次僵持后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单独的相处。即使沈吾安努力想让自己显得自然,但还是事与愿违。
周森以为她仍在为父亲的事情担心,安慰:“我刚和赵医生通过电话,他对手术很有信心。而且微创就能完成,不要担心。”
“谢谢。”沈吾安真诚地道谢。
面条静置的时间太久,再动筷时已坨成一块。
周森戳了几下都没能把它拨散,索性放下筷子,不再进食。
几个小时的睡眠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反而因为方才猝然被来电从深度睡眠中惊醒,而搅得头昏脑胀。
“没胃口吗?”沈吾安问。
“嗯。”
沈吾安咬了下嘴唇,明知故问:“不是昨晚才回国吗?怎么早上就到这里了?”
闻言,周森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我不来,这事还得往后天拖。”
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沈吾安偷偷瞪他一眼。
谁知周森突然再次抬眼,她来不及收回的眼神正好落入他的视线。
周森好笑地问:“瞪我做什么?”
“身体养好了吗?就这么到处瞎跑,万一再病倒,算谁的?”
“算你的。”周森顺口问:“能算你的行不行?”
沈吾安顿顿,压住自己下意识就要逃避的习惯,佯装自然道:“行啊,算我的。”
周森惊讶地看着她,半晌忘了言语。他的眼神在与她直白的对视中逐渐变深,连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收起来。
沈吾安感觉到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
“算你的?”他沉声确认。
沈吾安笃定地点头:“算我的。”
她屏息和周森对视,每当眼神不受控制开始游移时,她立即努力定下心神,继续和他对视。
周森的眼神沉得可怕,给沈吾安一种不当心就会溺在其中的错觉。这样一瞬不瞬的对视,她每一刻都在想逃。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周森低笑一声,很轻地说:“好。”
半小时后,周森的助理打电话告知周森,他已从机场接到赵医生,四十分钟就能到达医院。
周森挂了电话询问沈吾安要不要一起当面和赵医生聊聊。
她没有拒绝。
他表示要再去拜访沈杜衡,解释上午见面匆忙,坚持一会儿见面不能再那么失礼。经过医院附近的花店,周森特意绕进去,在沈吾安的建议下挑了束鲜花,还不忘购买几样慰问品。
沈杜衡下午没有任何药物分配,躺在床上和天花板的两个预留孔干瞪眼。
他上午又动了气,先把沈吾安气走,没两分钟又把劝和的沈竟思骂跑。自己也被血气冲得喘了半天,不可避免地开始犯头晕,惊动不少医生护士。
以为今天不会再有访客,谁知沈吾安不仅回来了,还带着那个心思不纯的坏小子。
他年过半百哪可能看不透年轻人在想什么,更何况这小子压根没想掩饰自己的眼神,着实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