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6
周森不是和阮松青忙着处理投资决策错误的问题吗，怎么突然要过来？
“之前还说抽不出时间。”沈吾安说。
徐助理笑了下：“对于周先生来说，只有不努力的人，没有抽不出的时间。”
这很周森。
听徐助理的语气，似乎和周森并不陌生。
沈吾安接着问：“周先生一直这样忙吗？”
“是的吧。”徐助理翻翻记忆：“前几年还空闲些，这两年几乎就是连轴转。孟先生还调侃过他，让他买架飞机，装修装修做卧室得了。”
沈吾安想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毕竟是大年三十还搭乘国际航班去外面谈生意的人。”徐助理又说。
沈吾安诧异：“他家里人不介意？”
徐助理奇怪地停顿了一下，提口气，又停顿了一下，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用气音说：“周先生很少和家里人来往。”
豪门世家纠纷多，这类戏码沈吾安在各类小说电视剧中都见过不少，霎时脑补了好几个版本的豪门争霸故事。
但她又觉得周森看上去并不是理会这些杂事纷争的人。
她难得有些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
“到了。”徐助理看着前方亮着灯光的房子说：“那就是村长家。”
沈吾安给赵浅打去电话，电话才嘟第一声，就被对方接了起来。
然后是赵浅激动的声音：“喂？沈吾安，是不是你！”
沈吾安被逗得想笑：“是我。”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消失了两天？为什么用座机给我打电话？手机坏了？是不是出事了？手脚都还在吗？”
赵浅连炮似的扔过来一堆无厘头的问题，沈吾安几乎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直到赵浅心情平复，语速跟着放慢。沈吾安才有机会解释：“我很好，没有出事，四肢俱全。这里太偏，我的手机没有信号。”
赵浅将信将疑：“你确定？真的没事？”
“没事。放心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两天就会换地方，到时候可能会有信号。”
赵浅依然不放心：“还是你告诉我地址吧，我现在就买机票。”
“我没有事。”沈吾安拖着长声强调：“而且你就算买了机票，也找不到我这。太偏了，乖乖等我回去吧。”
沈吾安都这么说了，赵浅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勉强接受。只是挂电话前又絮絮叨叨叮嘱了不少事情，才放沈吾安挂电话。
本来第二日大清早就该出发去沉香市场，可计划因孟达海身体欠佳而临时改变，不得不再推迟一天。他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年轻人，舟车劳顿已是非常折腾，昨天起早贪黑，回到村子里后又吐了半宿。
今早起来头昏脑胀，四肢无力，说什么都承受不了再几个小时的山路车程。
沈吾安得知消息，先去看望了孟达海，陪着他说了会话。才知晓他因为连冲了两日冷水澡，还有些小感冒，说话间隙不断咳嗽。
告别孟达海后，她独自一人去附近转了几圈，拍了些风景照。
午后的温度接近四十，烈阳无情炙烤着每一寸土地，热得虫鸟都没了声。
沈吾安用完午饭没再出门，躲在房间里吹风看书。奈何室内实在闷热，送来的风全是热乎的。她没坐一会儿便闷出一身汗，捧着衣服浴巾去冲了个凉回来，可没一会儿又一身汗，刚换上的连衣裙湿乎乎地粘在身上。
燥热难安致使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中暑。
正操心着怎么熬过这个下午，黎端着一盆西瓜出现在她的房门口。
见沈吾安瘫坐在椅子上，她不确定地出声：“嗨？”
沈吾安强打精神，也说：“嗨。”
黎双手捧着西瓜，用当地语言说了句什么。
沈吾安猜想是请她吃那诱人的大西瓜，但因为没听懂，没敢贸然行动，只是摇头。
黎又想了想，蹩脚地问：“吃？”
“吃西瓜？”沈吾安问。
黎眨眨眼，可能听到过类似的词组发音，笑着点点头，走进沈吾安房内，把西瓜放在她的书桌上。
没等沈吾安吃西瓜，她又用手指指想窗外，说：“树？”
“树？”
“&*%?#。”
沈吾安：“？”
黎连比带划伊呜嗷呜鸟语半天，看到沈吾安仍一脸茫然，突然急急拍了下大腿，跑了。
留下呆若木鸡的沈吾安。
没一会儿，黎拉着当地向导去而复返，推着向导催促他说话。
向导笑着问沈吾安：“黎说河边的大树下很凉快，你要不要去乘凉？”
沈吾安连忙说：“好啊！”
向导对黎点头，黎瞬时笑逐颜开，又指着西瓜对向导说话。
沈吾安觉得她大概是让她带上西瓜的意思。
果然，向导说：“她说带上西瓜。”
和向导在一起的黎话很多，一路上都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还总试着和沈吾安对话，在向导的帮助下学会了“风大”，“凉快”，“舒服”还有“可甜了”。
黎口中的大树就在村口的河边。那是一颗百年老树，古树参天苍翠挺拔，有五个成人年合抱那么粗。茂盛的枝叶形成一顶天然巨伞，为村民提供极佳的纳凉胜地。
徐助理早已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惬意地摇着蒲扇吃西瓜。
见到沈吾安，她惊喜地站起身迎接，并把手里的蒲扇塞进她手里：“以为你不愿意出来呢。”
沈吾安接过蒲扇，用力扇了好几下才说：“早知道有这好地方，我吃完饭就过来了。”
“吃完饭可不行。”徐助理说：“下午一两点那会儿是最热的时候，一点风都没有。这会儿才来了点风。”
她拉着沈吾安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招呼向导和黎一起坐。
黎不知怎的又在摆手，接着转过身，风一般跑了。
“她说去取冰棍给你们。”向导无奈解释，没有选择藤椅，反而直接靠着古树席地而坐：“她就这样，我每次来这里，她都很热情。”
“她人很好。”徐助理附和向导：“听说我昨天吐得厉害，还特地给我煮了解暑的糖水喝。”
向导闻言笑了笑。
没人再说话，三人便默契得沉默下来。
沈吾安拿了块西瓜吃，很甜，还是冰的，连忙挑了最大的给徐助理。
虽然有风，但高温之下仍然又闷又热。
沈吾安和徐助理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口鼻间总像糊了层看不见的浆糊，需要大口呼吸才能汲取到足够的新鲜空气。
感觉又有汗水顺着脖子流入背部，她难耐地叹口气，又开始默默计算还需要熬多少秒才能熬过去。
正算得心灰意冷，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凉风，接着左脸被什么冰凉的物件碰了一下。
沈吾安惊得立即仰首回头，看到一双坏笑的眼睛，眼底反射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亮得刺眼。
是周森。
他今日没有穿正装，而是一身休闲T恤加及膝短裤，脚上踩着双蓝色夹趾拖。左手举着根咬了几口的冰棍，修长的右手指间另外夹着三根未拆封的。
沈吾安怔了怔。
周森身后传来黎的笑声。
她意外地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看着他：“你到了？”
“是啊。”周森把剩余的两根冰棍递给徐助理，自己那根放到齿间咬着，帮沈吾安拆了包装后才把冰棍塞进她的手心里。
见沈吾安还是一脸呆滞，他笑着坐到她身边的藤椅，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吃起了冰棍。
“什么时候到的？”沈吾安又问。
“半小时前。”他没有睁眼，语速缓慢地回答她的话：“先去孟叔那转了一圈。”
“他好点了吗？”
“嗯。”周森吃完最后一口冰棍，叹口气：“真热。”
明明可以不遭这份罪的，偏偏要来。
沈吾安难得腹黑，咬着满口清凉，心情莫名变得轻松。
但想了想，她还是安慰他：“太阳下山后，会凉快很多。”
“祈祷太阳下一秒就下山。”周森说。
话音刚落，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骤然落下豆大的雨点。没几秒就形成密密的雨幕，落在树叶上，落在石子地上，满世界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晴天下大雨，骤然而至的狂风把雨斜斜吹到树荫底下。
沈吾安愕然看向周森。
周森也被这场意外的雨整得愣了会儿神，然后嘴角上扬，对着她笑了。
徐助理看看周森，又看看沈吾安，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妙，带着些旁人融不进去的怪异。
跟着孟达海和周森共事也有几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周森临时改变行程。
但等她再细看，又找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沈吾安依旧是她熟悉的沈吾安，温和里带着淡淡的疏离。
周先生也还是周先生。
她陪着他们听了会儿雨声，问周森：“周先生怎么临时改了行程？”
周森没有立刻回答，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懒洋洋地说：“因为答应过某个人。”
某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直接转头这个动作太明显，徐助理偷偷用余光打量周森身边的沈吾安。
沈吾安好像是一时间没把“某个人”和自己联系起来，摆着一副等周森把话讲完的表情，等了半天，等到的是周森突然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沈吾安脑中“叮”得一声，想起周森曾经在电话里答应她的话：
“不一定抽得出时间，但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