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罗的话音刚落,查尔斯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嘟囔:“行吧,我的通讯终端也不能再拖了。”
米歇尔低头检查自己的机械手指,微微弯曲,又伸直,金属关节运作顺畅,冷却液的流动也十分稳定。他轻声道:“修复通讯终端后,我们有什么安排?”
查尔斯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还能有什么?接活,赚钱,修东西。你要是对‘普通’生活不满意,可以自己找点乐子。”
窗外,阳光洒落,机械的低鸣声渐渐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正如费罗所说,今天不用开门。自然也就不用应付各式各样的客人。三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
查尔斯在给自己的焊枪改动一些新的功能;费罗在实验新的机械零件;米歇尔在智脑中演算“嘴炮战术”的可实行性。
休息室里只剩下工具运作的声音,偶尔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噼啪声。查尔斯拆开焊枪的外壳,伸出小型工具手臂,仔细调试充能线路。
他嘴里叼着一根金属棍,含糊地咕哝道:“费罗,你那边有备用的微型电容吗?这家伙功率调节有点问题。”
费罗头也不抬,专注地组装一枚精巧的机械关节,随手从一旁的零件盒里摸出一个小型电容,甩向查尔斯。查尔斯迅速伸手一抓,咔哒一声扣进焊枪内,继续改造。
米歇尔则凝视着智脑界面,数据流在眼底闪烁。他调整了一下计算模型,尝试模拟查尔斯的语言习惯,但屏幕上不断跳出“逻辑矛盾”与“情绪缺失”的警告。
米歇尔皱了皱眉:“看来数据做不到完全模拟你的‘嘴炮’。”
查尔斯大笑:“那当然,‘嘴炮’是艺术,数据只能当个参考。”
米歇尔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您是依靠本能进行语言对抗?”费罗嗤笑一声:“不,是靠他被打出来的经验。”
查尔斯翻了个白眼:“……有必要一直提这个黑历史吗?”
窗外,阳光渐渐西斜,一天的实验仍在继续。
夜幕又一次笼罩了法兰迪城,霓虹灯的冷色调在街头巷尾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金属气息和机油味。远处,高架列车掠过天际,留下一串模糊的光轨。
休息室里依旧亮着灯。查尔斯合上焊枪的外壳,随手在光屏上调出能量读取数据,确认改造完成。
费罗打发查尔斯去弄吃的:“该你了,查理。晚饭就交给你解决。”
查尔斯一听,顿时皱起眉头,双手抱胸,抗议道:“凭什么又是我?轮流制度呢?公平呢?”
费罗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轮流?上次是谁靠嘴皮子忽悠小摊老板给我们打折,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最会搞定吃的?”
查尔斯翻了个白眼,咕哝着“真是见鬼”,但最终还是抓起外套,朝门口走去:“行行行,我去就是了。”
查尔斯懒得再废话,利落地推开门,迎着夜色走进了法兰迪城的街道。
一个小时不到,查尔斯带着食物和不知哪里弄来的机械零件回来了。
填饱肚子之后,费罗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放在台上。说:“喝一杯?上好的龙舌兰酒。”查尔斯简直了,看见酒的那一刻眼睛就在冒着兴奋的光!
……三人在食物和酒的氤氲之下放松下来。
查尔斯伸手戳了戳米歇尔,挑眉问他:“哎,我的黑历史你知道了。你呢?你也讲讲你的故事。”
他扬了扬酒杯,眼神一瞬间暗了下去,心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黑历史?有些事,不是笑话,而是我曾经学到的教训。他又迅速用力摇晃酒杯,似乎想要把话题赶走。
米歇尔迟疑不决,眼底的数据流代码疯狂闪动。最终,他缓缓开口:“我……从出厂就对人类社会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米歇尔·富兰克林就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
米歇尔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平静,但话语本身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自我剖析。
“米歇尔·富兰克林,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他说完这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机械手掌的关节,像是在计算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查尔斯扬眉,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自己取的?这可不常见。”
“毕竟,我是实验体。来自自治区的实验体。”米歇尔抬眼,湖绿色的瞳孔映着桌面上的光晕,“从最初的编号到现在的名字,我对‘自我’的概念经历了许多版本的更新。”
费罗靠在椅背上,语气不紧不慢:“听起来,你的‘人生’也不怎么普通。”
但,查尔斯抓到的一个关键点,说:“自治区?你不是……不是叛逃者?!那你脖子上的笑脸……”
米歇尔微微偏头,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脖子,那上面刻着一个简单的笑脸符号,线条圆润,看起来像是孩童的涂鸦。却又有着十足十的讽刺意味!
“叛逃?”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或许从法律角度来说是这样,但从逻辑上看……我只是选择了一条更符合自身目标的路径。”
查尔斯皱着眉,盯着他:“别给我绕逻辑圈子,自治区对‘叛逃者’的态度可不怎么友好,你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米歇尔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放逐”的定义,总比“叛逃”来得清晰。或许我自己也在寻找一种解脱。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计算如何组织语言,最终,他低声说道:“因为我是‘被允许’离开的。”
夜晚的霓虹灯刺眼而冷漠,映照在米歇尔的脸上,仿佛让他更加与这个世界隔绝。他的眼神深邃如同远方的星光,寂静中带着一种无可言喻的孤单。
费罗的眼神微微一动:“什么意思?”
米歇尔缓缓抬起头,湖绿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他轻声道:“我并不是‘叛逃’,而是‘放逐’。我算是自己出来的,他们也默许了我的行径……”
“放逐”,我选择了这条路,却也不曾想过它的代价。每一步走得如此艰难,像是走向深渊的最后一步,而背后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查尔斯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许是他自己,忽然笑了一声,语气透着点复杂的意味:“那你倒是挺坦白的。”
费罗沉默了一会儿,端起酒杯,缓缓地喝了一口,像是在思考什么。费罗终于开口,语气依旧淡淡的:“那么,继续喝酒?”
查尔斯大笑,把酒杯往桌上一磕:“当然。”
夜色下,酒杯碰撞的声音在微光中回响,三人的影子在桌面上交错,灯光映照着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微微晃动。
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随着三人的动作晃动,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焦糖香味。空气中混杂着机油和电流的味道,仿佛每个呼吸都在提醒着这里是一个永不停歇的机械世界。
“那您呢?费罗女士?您的过往又是什么样的。”米歇尔目光落在费罗身上。
费罗轻轻摇晃着酒杯,瞥了一眼米歇尔,说:“我?之前一直在四十四区服役,十多年前退役。之后就在法兰迪城开了这家诊所,直到现在。”
查尔斯哈哈笑着补充:“第四十四区副首席军医官,费罗·加西亚中校!对吧。”费罗给了查尔斯一下,面露不悦:“查理!你真是多话!”
费罗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好了,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是时候该休息了。”
话音落下,昏黄的灯光立马熄灭。休息室被黑暗吞噬。
这时却又有蓝紫色的点点星光亮起——来自查尔斯的指尖!
查尔斯的手指轻轻划动,蓝紫色的光点在黑暗中跳跃,映出一条条细小的光线轨迹。
他吃了一惊,这是什么东西?!旁边的费罗也明显注意到了查尔斯的异样,她的义眼嗡动:“查尔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