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自己走吗？”跟上来的江见月拿着自己的手机和从草坪里捡回来的温昼的手机在前面开路。

温昼有点吃力地扶着倒在他身上的谈晚谧，感觉快被酒精腌入味了。他伸手在谈晚谧身上摸了一遍，刚要继续往下走手就被抓住。

“干什么？”谈晚谧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平时没什么波动的双眼带上了一丝雾气，朦胧让人看不真切。

“我看一下你的衣服上有没有沾上酒。”

毕竟这股酒气浓得不太正常。但现在看来是没有的，不仅没有，谈晚谧衣服上还有一股很好闻的，独属于他的植物混合的清香。

“没电了！温温你的手机怎么也黑屏了！”江见月的声音在几米开外响起来，两个手机一起罢工，四周又陷入一片漆黑。

“可能刚刚摔坏了。”温昼抬脚往江见月那边走，又被一只手拽回去，撞到一个宽而热的胸膛。

“酒在这。”谈晚谧固定着温昼的脑袋，按到自己脖子旁边。

果然，温昼闻到了浓浓的酒精气息。

谈晚谧耐心地解释：“没拿稳，洒上来了。”

那倒也没问。

温昼觉得这样的谈晚谧让他很难招架，清醒的时候说他是无关紧要的人希望他离远一点，喝醉了却这么……可爱，还直接。

江见月还在研究怎么让温昼的手机重新亮起来，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清的话。当然就算他大声说温昼也不一定听得清，因为他身上还长着一只手。

谈晚谧的手从温昼后脑一路移到侧脸，又到了下巴，虽说喝醉了，但手一点不抖。

温昼在黑暗中眨着眼睛，感觉谈晚谧的气息越来越近，几乎快要贴上他的嘴唇。

以前怎么不见这人喝醉了这么奇怪，这是几年过去酒量倒退了吗？

更近了，温昼感觉鼻腔灌满了谈晚谧身上的味道，他被按在后颈的手带着不自觉张了下嘴唇。

一阵亮光晃过来，温昼眼皮一跳，双手抵着谈晚谧的胸口把他推开。

差一点就亲到了，温昼低着头懊恼，余光看到程菁禹举着手机走近。被推开的谈晚谧原本迷离的目光一扫而尽，看了温昼好一会才把掉在地上的黑色领带捡起来扔到他怀里，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酒醒了。

温昼看着他的背影想。

至于没让他离远一点，大概是刚刚被占了便宜没反应过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程菁禹的脸色看起来比不久前好。

“手机黑屏了。”温昼从江见月手里把自己的手机接过来，原本还可以撑一下的手机屏从中间裂了几条大缝，大约是修不好了。

温昼把彻底罢工的手机装进口袋，“可能要重新买一个了。”

“谈谈呢？”江见月拍拍衣服从地上起来，后知后觉发现少了一个人。

“走了，他的酒好像醒了。”温昼语气带着一丝麻木，把领带还给江见月。

“那他还回宿舍吗？”江见月把团起来的领带装进书包。

“不知道。”

没回。

杨筠寒中午之前就回了宿舍，说谈晚谧只在中午的时候找他要走了一袋子酒。

“他要酒干嘛？”江见月在椅子上坐下，整个人不想再动一分。

“不知道。”杨筠寒挠头，“我跟他不熟，他说会重新买我也不好拒绝，那酒不会被他一个人喝了吧？”

温昼看着他点了下头，现在看来他在运动场看到的喝酒的那个身影八成也是谈晚谧。

“不是！”杨筠寒一脸震惊地站起来，伸出手比了个“八”，“那是我买来准备和我前室友喝的，五个人的量他一个人就喝完了？”

温昼：“……”

原来酒量没倒退，是喝的比较多。

“而且里面还有我学长要的一种很特殊的酒，混着喝度数会变高的。”

“……”

“咱不都是四人寝吗，怎么你们是五个人喝？”江见月倒在桌上好奇。

“哦，有一个是我室友的男朋友。”杨筠寒单脚蹦到江见月旁边调出一张图片，指着中间一个人说：“这就是我那个前室友，好看吧。”

江见月连连点头，招呼温昼过来：“温温他和你一样是长头发诶，果然帅哥都是相似的。”

温昼对长头发的帅哥没什么兴趣，他随意嗯了声，到阳台倒水。

“温温，开始选课了，你要选什么？”江见月的手机充上电开了机，他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只用一个手指翻班群消息。

温昼背靠着江见月的桌子喝了口热水，“必须选吗？”

“对。”江见月满脸痛心，“算在学分里面的，文学与艺术我们还一分都没拿到。”

“一共几分？”

“……一分。”

“那你看着选吧，我跟你一样。”温昼回到自己的座位换鞋，端着塑料盆去水池边接水。

“你怎么不自己选？”江见月开了电脑操作，不过脑子问了句。

温昼隔着一层玻璃门回江见月的话：“手机坏了，你忘了？”

“我感觉这个东方文学不错诶，选这个咯。”江见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可能是他声音真的很大吧，宿舍门被敲了一下，然后被推开。谈晚谧走进来，被杨筠寒抓住胳膊后脸色骤然变冷。

江见月捂着手臂搓了两下，继续忙自己的。

“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温昼的声音又一次在阳台响起。

“我说就选东方文学了，谢陶老师的。”怕温昼又听不清，江见月特意推开阳台门扯着他的耳朵说。

“我都行，什么时候开始上课？”温昼甩着手上的水绕开江见月的声波攻击。

“明天下午两点半。”

“……”

“你应该选个今天半夜开始的。”温昼被江见月的时间管理观念折服，随即又想通。一个选修课而已，第二周开课估计期中就可以准备结课了。

他提着挂了洗脸巾的衣架进屋，差点和从杨筠寒手里接了东西往座位走的谈晚谧撞到一起。

谈晚谧只是顿了一下，又从空间多的那一边绕开温昼。

温昼低头摸了摸鼻子，那股头晕的感觉又涌上来。

黑屏的手机被放在一层的桌面，温昼上了台阶扑到被子上，感觉过了很久台阶才再次响起来。

早上还有课，温昼没什么时间重新买手机，只能先去食堂。

“两个蔬菜包一杯小米粥，刷卡。”温昼从食堂阿姨手里接过早餐，一摸口袋才发现不对。

校园卡在上一条裤子口袋，但他昨天穿的是江见月的衣服，今天直接又换了一身。

“请支付——”

刷卡机器等了许久，已经开始催了。

“不好意思。”温昼把两样东西放回窗口前，“我没带卡，先不买了。”

“支付成功，教师卡。”

“喏，付了。”阿姨又把东西放回温昼手里。

“谢谢。”拿了早餐的温昼转身想找是谁帮他付的，看到了一整排的老师。

温昼感觉头疼，他看着最前面的一个女老师问：“老师是您帮我付的钱吗？”

女老师摇头，“不是哦。”

温昼一个个问下去，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是。

那是鬼给他付的不成？

“同学，就两三块钱，你就算找到了老师也不会收你的钱的。”排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温昼的肩。

温昼皱着眉不太赞同，但又找不到人，只能和老师们告别离开。

拍我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温昼回忆着男人的身形，很高，身上明显有锻炼的痕迹，不像汪院长有中年的秃顶危机，相反，他的一头短发十分茂盛，倒是可以用“儒雅”这个词形容。

但他想了半天，没想起在其他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刚好报时的钟声响起，温昼咬着包子往教室走。

上午都是专业课，温昼记好笔记，看着不停上台找老师问问题的学生发呆。

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呢，明明并不喜欢。

“昼昼，你总得回去继续上学，是妈妈对不起你……”

温昼捏紧中性笔，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烟消云散，他出了教室，蹲在厕所旁边握着发尾，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按下去。

“温温你怎么出来了？”江见月鬼鬼祟祟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温昼手一抖，火苗燎上他的发尾，烫出一个卷儿。

“你在干嘛！”江见月一把抢过温昼手里的打火机，“我不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往脸上招呼了？”

“不会。”温昼站起来朝江见月伸手，“你先还给我。”

“不给！”江见月把那只机身白色还带着蓝色蝴蝶的小巧打火机放到胸前的口袋，“为了防止你做傻事，我先没收了。”

“……”

“随便吧。”温昼有点烦躁，等着江见月一起回了教室。

“我听说谢陶老师是个大美女，很多人都想上她的课呢。”江见月直接从第一排窜到了温昼旁边，居高临下观全场。

“你也对她感兴趣？”温昼转着笔，不小心脱手掉在桌上，发出啪的脆响。

“当然不啦。”江见月点了下温昼的脑袋，“我跟我男朋友感情很好的，怎么会对女性感兴趣。”

“你跟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反正无聊，不如听八卦。

“他是我高中同学，高考完给我表白，我就答应了呗。说实话我挺意外的，高中分班两年跟他话都没说过两句，他居然会给我表白。”

江见月枕在手臂上面朝温昼，说起男朋友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你这么好看很正常。”温昼摸了下江见月的右耳垂，那里有颗很不明显的痣，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耳洞，“那你现在跟他感情怎么样？”

“哈哈温温，你不会是想偷师用到谈谈身上吧。”

“说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温昼有点心虚地转头。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江见月搓了搓指尖笑了下，“我现在跟他，还好吧，亲过抱过但没做过，我倒是挺想的，但他家里老是有事。”

温昼被江见月的直接震了一下，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他说他妈妈身体不好暂时不能告诉她我们俩的关系，但问题是我也没见过她呀，一年多借了好几十万给他，我只听到过几次语音里的谢谢。”江见月皱着鼻子，伸手玩温昼翘起来的发尾。

“后面两个！看你们好久了，什么悄悄话讲不完，上来给大家分享一下如何？”忍无可忍的年轻女老师把书扔到桌面，隔空和温昼两人对视，“右边那个，我记得你刚刚在第一排，跑这么远也要聊天，真是不容易。”

江见月脑袋快埋到桌肚里了，可惜阶梯教室的桌子是连在一起的，太窄进不去。

“温温我先走了，下午再聊。”江见月匆忙丢下一句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刚一下课，温昼就出了学校直奔手机专卖店。大学城周边卖手机的店很多，但符合温昼预算的手机不多，他跑了十几家店，总算找到和上一个手机相同的牌子。

“谢谢。”温昼付了钱，顺便让店员帮他把联系人导到新手机里。

两点半上课，温昼来回花了太多时间，到教室的时候刚好到点。讲台上激情演讲的女老师停下来，一个手势让他找位置坐下。

“温温这里！”最后排的江见月招手，“我这次长教训了，直接坐的最后一排，看她怎么说我。”

温昼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继续说话：“有同学来的比较晚，那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谢陶，感谢的谢，陶瓷的陶，今年三十二岁。”

大波浪长发的美女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课程名称。

“我知道大家已经厌倦了传统的以写论文作为平时作业的课程方式，所以我们换一下。”

“我的要求不高，班里一共55个人，没有年级专业限制，六人一组，分为九组，多出来的同学补到最后一组，选一个课本上录入的文学作品改编拍摄，视频不得少于十分钟，每隔一周播放一个小组的作品，按顺序进行。”

说完谢陶撑着讲台环视一圈。

“另外提醒一下各位，我的课前面不允许空座，最后两排的同学补上。”

江见月灰溜溜拉着温昼坐到了第一排，和唯一一个原住民挤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