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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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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悬中天,灼热阳光如万千金针,从头顶倾泻而下,直扎在人的皮肤上,似要穿进血肉,再刺进心里。

勤政殿内,皇帝立于龙椅前,脸色阴沉,扫视了一圈来人,信手拿起案上的一封奏折:“郑仪,你来给朕念念这封奏折。”

郑仪毕恭毕敬,伸手去讨,领来了奏折,乖乖诵读起来。他一边念,汗珠子一边从额头上冒出来,念到越后面,汗滴冒得越多。好不容易念完,已是满头大汗。

原来是今日朝上,新任督粮官苏明义呈递了这封奏折,文中提到,他屡屡向兵部筹措军粮却一再遭到拖延,后来经询问才发现,根结在于兵部始终拿不到户部的拨款去买粮食。为解决此事,他多次向两部官员协调,却频频无疾而终。最后,他已无力回天,欲辞官回乡。

“无钱购粮,无粮可运。”皇帝咬着牙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手上的楠木念珠也不转了。

“啪!”茶水溅了一地,众人皆跪伏在地,不敢作声。

“当真可笑!朕做皇帝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上任不到一月的官员主动请辞!”

“皇上,苏明义新官上任,不懂事儿,您莫同他计较。”一旁的李和瑞赶紧安慰道,没想到他这安慰倒不如不说,皇帝听了更是恼火。

“不懂事儿?今日他若不跟朕禀告实情,这些人还要瞒朕到什么时候!”说话间,拿着念珠的手向空中猛力一挥,念珠噼里啪啦地作响,他怒目扫向了跪在殿内的兵部、工部、户部三部核心官员,还有负责此事的端王、羲王和宣王。

宇文泰率先站出来,神色平静:“父皇息怒,儿臣身为兵部官员,未及时上报军粮购置难题,确有疏忽。起初见前线军粮尚可支撑,为免惊扰圣听、引发军中恐慌,便想等情况明朗再定夺。但事态超出预期,如今兵部已无力独自承担军粮供应。”

皇帝闻言,眉头紧锁,怒意直逼羲王:“泰儿,身为兵部主事,你竟敢疏忽军需!前线将士与国家安危岂容儿戏?以牺牲真相维护军心,是不忠不义!朕要的是直面问题、敢于担当的臣子,不是粉饰太平的庸才!现在说,你打算如何解决军粮短缺?拿不出办法,绝不轻饶!”

面对皇帝的怒斥和诘问,宇文泰倒也不慌不忙,继续道:“父皇莫急,关于军粮短缺之事,儿臣其实早有布局。”

皇帝闻言,浓眉挑起:“哦?朕倒要听听你有何布局。”

宇文泰道:“儿臣半月前密令越州粮商江植前来纾困,一万石军粮此刻应已运抵前线。”

话音落下,气氛顿时松快了。

“嗯,做得不错。”话锋一转,语气又沉了几分:“不过,你筹措粮款的银钱从何而来?”

宇文泰神色镇定:“儿臣之所以选中江植,正是看重他手中掌握的万亩粮田。这万亩粮田能让朝廷以最为低廉的价格筹措军粮,节省国库开支。这次粮草供应出了纰漏,儿臣掌管兵部,自当尽心补救,因而购粮费用由我羲王府承担。”

皇帝听完,脸上的怒意收回了许多。

一旁听着的张意初这时插言道:“陛下,虽然羲王殿下安排了江植疏解了暂时的困顿,但此举只能解燃眉之急。这回,众粮商提出的价钱实在太高,户部已经无力承担。”

皇帝浓眉又再挑起:“户部到底是怎么回事?拨给军粮的钱款是不是早就不够了?”

张意初解释道:“近年来,国家开支庞大,加之天灾频仍,国库收入锐减。户部虽竭力筹措,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难维持前线所需。”

郑仪擦干了额上的汗,也出来说话了:“还请陛下见谅,臣连日来与户部同僚商讨出路,暂时还未想出个合适的法子……”

皇帝已然不耐,陡然截道:“那你要怎么办?等着朕去给你办?”

此话一出,郑仪又开始冒汗。

伯喻缓缓起身,温言道:“回禀父皇,六部这月的票拟三日前才交到户部手中,这三日儿臣与户部各位长老连夜处理了各部的账本和预算。除了工部、兵部以外,都可通过票拟,但唯有一事,户部始终无法定夺。”

“什么?”宇文拓惊讶发问,声音越来越响,“前线战事紧张,工部和兵部的不签,你们户部想要干什么?”

皇帝瞪了宇文拓一眼,对伯喻问道:“喻儿,你说的无法定夺,到底为何事?”

伯喻并不受宇文拓的影响,仍旧不慌不忙:“户部这月的预算减去其余四部后,只剩下三万两,而工部索要的两万与兵部的二万两军粮费用刚好冲突,儿臣不知该签哪部才好。”

宇文拓大声道:“荒唐!我们工部的预算哪里就和兵部的冲撞了!你们户部是怎么算的账,明明有十万的预算,怎么只剩了三万?”

张意初缓缓道:“端王此言,微臣不解。工部户部虽各有职分,终究同属大夏朝廷。为何到了殿下口中便成了‘我们工部’、‘你们户部’,明明都是大夏的户部、大夏的工部。”

宇文拓怒意直冲而上:“你少跟我玩文字游戏,我问的问题你怎么不回答?”

张意初笑眯眯地回道:“照殿下的意思,工部所议,户部必须听令即行。既然殿下已有总理六部之责,不如当即向陛下请求圣旨,将户部并归工部,既掌枢要,何妨再添一司?”

听他出言讥讽自己当初被皇帝废去协理六部的大权这样的丑事,宇文拓更是怒火中烧,登时便指着张意初,开口大骂起来:“归个头!你个张意初——”

“宇文拓!”皇帝拍案怒吼,手上的念珠蓦地甩到宇文拓的脸上,“你要做什么?在朕面前也如此嚣张跋扈,朕看你是等不及要坐上皇位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得纷纷跪下,宇文拓一下子瘪了气焰,哭丧着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是看户部针对儿臣,才这么生气的。”他抬头望着皇帝,“父皇,修建青峡关闸口一事,也是易大人负责,他做事向来稳当,若儿臣预算出了问题,易大人那边又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皇帝的气沉了下去,眼色一动,唤道:“传易望林。”

须臾,易望林佝偻着背缓缓走来,蟒纹补服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摆动。

“老臣恭请圣安。”说着便要伏地叩首。

皇帝连忙拦住:“易老,今日召你来,是想问问工部预算的事情。三日前户部收到工部的票拟,想问问易老,这预算是否准确?”

易望林笑了笑,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工部账目皆经老臣过目。若有差池,岂不是臣督导失职?”

宇文拓睨着张意初冷笑道:“父皇,工部的预算不会有错,定是户部在别的款项上算错了。”

张意初梗着脖子上前一步:“殿下容禀!户部三司核对三日,分毫不差。怪就怪在,明明户部已经拨了工部两万,但过了大半月,青峡关的闸口却迟迟未见动工。这个月工部又要二万,也不知道这笔钱究竟填了哪个窟窿?”

话音落下,工部几人脸色都难看起来。皇帝打量着面前的几人,其实他心中早就清楚,无论是前面的两万,还是后头的两万,定有大半落到了易家和自己的好大儿手里。

易望林轻咳一声:“陛下有所不知,原定蜀地木材需经山道运输,但年近寒冬,积雪封路,骡马难行。工部不得已改向漕运,光是雇船、雇纤夫便多耗了数倍银钱。”

皇帝转头问向一旁站着的李福瑞:“李福瑞,你是蜀地来的,冬运的难处,当真如易老所言?”

李福瑞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当即愣了一瞬,但常年伴君的精明让他脱口而出:“当真……当真!”

皇帝闻言,深望了易望林一眼:“易老随朕多年,为朝廷殚精竭虑,工部诸事向来稳妥,朕也是知道的。此次修闸受阻于天时,实乃无奈。”他抬手轻抚龙椅扶手,声音缓了几分,“如今西北战士焦灼,外事不平,难以定天下。伯喻,这两万,先给兵部,剩下修闸的两万,再找办法筹集。”

这时,张意初开口了:“陛下,臣有一计禀报。”

皇帝看着这年轻面孔,好奇道:“你说。”

张意初娓娓道来:“解铃之法,终须系铃人施为。若银两皆出自民间膏血,朝廷怕是要失民心。臣愚以为,不如将此重任委之六部僚属,彼等既食君禄,必当忠君之事,行事自当高效可期。”

此话一出,惊起了一番波涛。众人心知肚明,若是从民间商人搜刮,只不过是费时费事罢了,可若从自己身上割肉,岂有愿意的道理?

皇帝扫视了一眼众人,道:“好,就按爱卿的意思去办!”他转头盯住宇文拓,语气冷硬如铁,“拓儿,你们工部要的多,你便多担待些!”说完,又看向伯喻,“即日起,朕命宣王全权追缴国库,尔等务必全力配合。”

会谈结束,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大殿。李福瑞满脸堆笑地追上去,搀过易望林:“易大人腿脚不便,怎地走这么急,当心呀!”

“老臣一把年纪了,腿脚自然慢,若不走急些,后生们该催了。”这句别有深意,表面上指的眼前这段路,实际上点的却是官场之路。

众人自然耳清目明,一点就通,听了这话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

那李福瑞立即赔笑着上前半步:“易大人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办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同室操戈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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