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川脆声应了,见他扯了件外衣就要走,卫婶子紧拉住儿子各种交代,也不打扰他们忙活,跟唯一还算冷静的里正叔道了声别,回自家去。
不料一回到家,陆岑川就叫广胜滋儿哇乱叫的吓了一跳。
看在他煮了那么多豆浆头一次点卤成功的份上,忍了。
陆岑川翻看了下广胜今日做的豆腐,总体还算不错,只是布纹凌乱,压得松散,可见是静不下心打开看了无数回。看完指着那些印在豆腐上的纹路笑话他,广胜也不恼,傻乐着表示下回就能改了。
这样好说话,陆岑川就不穷追猛打,还鼓励到,
“广胜哥你这也算学会一半儿了,要继续努力呀!”
“啊?这不是都做成了吗?怎么才学了一半儿啊?”
陆岑川好笑的回他,
“做豆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赚钱啊!你这还没卖掉,说是学了一半儿,恐怕还多了呢。”
“而且这豆腐做的好不好,当然要看大家买不买账,你说是不是呀广胜哥~?”
这话很有道理,广胜即刻点头称是,又听陆岑川说,
“广胜哥以前卖过东西吗?”
“小时候跟着娘去集上卖过几回,后来大了就不跟着去了。”
“为什么啊?”
“我爹说上集摆摊卖东西这事我娘一个人够够的,不叫我跟着偷懒,还乱添麻烦。”
比起下地干活,摆摊卖东西确实很能偷懒,陆岑川觉得齐大叔说的很对,就点了点头。
两人又叽歪了一会儿,陆岑川叫广胜做好准备这两天就得出去试手,广胜几分忐忑几分雀跃的应了,扭头就往家跑。
广胜虽然一直在夏家磨豆浆做豆腐,却不肯留着吃饭,到了饭点儿就回去。陆岑川就也不多留,叫他把自己做成的豆腐拿回家,自己品尝一下胜利果实,顺便给张家送一点,
“叫张家姑娘安安心呀~”
广胜这豆腐做的虽然还有待改进,但比起张老头那半老不嫩的豆腐也不差什么。而这是一个只学了几天手艺的毛头小子做出的成品,送过去就好叫张家老头儿着着急~
广胜哪知道陆岑川心里淌着这样的坏水儿,只以为她是为了自己好,一叠声应着去了。
虽说着要叫广胜去卖豆腐,但他磨豆浆的差事也没停。
第二天,广胜在陆岑川的盯梢下又点了一块豆腐出来,耐着性子等压好才揭开,果然比昨天的卖相好了许多。等陆岑川点头,知道自己这道工序是过关了,广胜长松口气,可还没来得及欣喜,又在她悠哉的目光里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稳重了。半晌忐忑问到,
“玲子,去哪儿卖呢?”
陆岑川不答反问,
“广胜哥觉得呢?”
广胜一愣,他觉得?他能觉出什么广阔销路,还不就是这眼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了?顿时十分发愁,
“……不是说不与张叔抢生意么?”
陆岑川一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
“广胜哥呀,你如今,一块儿豆腐都还没卖出去呢,别想着那么遥远的事情,啊!”
“……哦。”
掐灭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担忧,陆岑川只给了广胜一板豆腐,就叫他自己去卖掉。
丝毫也没想想当初自己进城卖凉皮,杨路给她铺设的是什么样的阵势。
不仅如此,还说些什么初来乍到,能卖一板就很好了这种泄气话,把广胜唬得一愣一愣的,战战兢兢的出门去了。
不过对待广胜,陆岑川怎么会有对待小动物们那种怜香惜玉的精细劲儿呢?只看着别人忐忑的出了门,就把这事儿撂下了。
回头剥了一大把花生焙到半熟,磨得细细的,添上糯米粉和豆浆,煮了浓浓的一碗花生糊,拌上糖给阿越当零嘴儿,才又换了大锅煮起豆浆,准备做些豆腐皮出来。
她在家悠哉哉做豆腐皮,万事开头难的广胜果然被难倒。
因张不开嘴吆喝,又不想叫亲近的人家看着人情买了,远处也没敢去,广胜捧着板豆腐在村里转悠了一下午,只卖出了两三块,还是村里人看着好奇买下的。
虽然对这结果有点预料,但也没预料到这么差,看着垂头丧气的广胜,陆岑川只接了他递过来的三文钱,叫他明天继续。
见她连句重话都没有,广胜更是难过,老半天才憋出一句,
“……剩下的豆腐怎么办呢?”
陆岑川抛着手里的三个铜板,眼神也没多给一个,
“不能放到明天卖了,也不能天天自家吃啊,广胜哥你就别管了。”
既不能卖也不能吃,好好的东西听她的意思竟然是没有用处要扔了,广胜心都抽了一下,抱着头回家想辙去了。
头一天不很顺利,第二天战况依旧。
广胜只觉得自己没用透了,放下没卖出去的豆腐扭头就往家跑,跟后头有恶鬼追似的,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个乐呵呵的杨桥。
杨桥昨天就看到广胜在村里抱着板豆腐瞎逛,一副开张做买卖的架势,本来还想着买上一块照顾下他生意,结果竟然见他避开自家远远的往别处去了。吃了饭跑到夏家一问,顿时觉得这傻小子蠢透了,又见陆岑川有办法处理这些没卖出去的豆腐,就起了看笑话的心思。
今天大下午的他就在夏家等着,陆岑川还拿出卤好的豆干招待他,又有阿越吃花生糊给他也来了一碗,自己好吃好喝的,看着这傻小子忙忙活活纠结不已,简直要把秀才郎笑坏了,
“难怪你要欺负他,怎么这么招人乐儿呢!”
陆岑川继续不紧不慢的把今天没卖出去的豆腐切成两寸长一指厚的长方块,摊开在板子上,等着晾干一些再给压出水分继续做卤豆干,鄙夷的回到,
“什么叫欺负?我这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叫广胜哥把手艺学的精进完整啊。”
“是是是。”
杨桥开心的嚼着嘴里的豆干,也学起了陆岑川敷衍人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