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到那个人的时候，还未散去寒意的眸子里充满恨意，原先那个胆小怯懦的贺夫人消失不见，慕青凝心里感叹，这贺夫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是杀害贺须成的凶手吗？看贺夫人的样子，她似乎并不陌生，贺府与魔族又有什么联系。
“外面那个，是假的，她是天香坊十二席之一的明春。”贺夫人一字一句，像要把这个名字咬碎。
慕青凝听到贺夫人的地方并不了解，她发出疑问：“天香坊是什么地方？”
她从小被扶尘禁止下山，就算要出去也只是在神女山附近，对外面得世界一无所知。
“天香坊，在京都旁边的浔城，是燕国最大的酒楼，但背地里，是一个秘密的杀手基地，你去那里买命了？”镜音在一旁解释道，神色凝重：“贺须成的。”
贺夫人冷笑一声，她边站起来边说：“是又怎样？可惜我没看到他死的时候，那痛苦的表情，天香坊的人果然信守承诺。”
随后她微微仰起头，目光游走在黑色的墙壁上，她终于解脱了吗？这种日子终于能结束了。
她名为江菱，是有名的世家小姐，自小被各种苛刻对待，被迫学习她不喜欢的琴棋书画，好不容易做起了自己的生意，还要嫁给贺须成这个水性桃花的人。
与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都觉得恶心。
“那又是谁把你封在这冰棺里？”慕青凝并不关心贺须成的生死，因为他本就该死。
“是明春……还有贺信。”江菱有些迟疑。
“是那个阿信？他也是天香坊的杀手吗？”
“不，他不是，他是来找贺须成报仇的，当年他父亲也就是贺府的上一任家主，收留了贺须成却被他害死，对贺家赶尽杀绝霸占了贺家的家产。”江菱回答。
镜音不解：“如果你买的是贺须成的命，他早已经死了，为什么天香坊的人还没走？”
天香坊的人完成任务需要在规定时间复命，而距离贺须成死已经过去四天了，她们却还在贺府逗留，镜音想不出原因，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别的任务还没完成。
江菱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很疑惑，不知道贺信怎么跟天香坊的人勾结，算计我将我封在这里，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按白虎的意思是，贺夫人再向它求愿的时候就已经被掉包了，他们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我们先出去再说。”镜音提出意见，既然外面的“贺夫人”是明春，再加上贺信，整个贺府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这里就很危险。
于是三个人准备先逃出去再说，江菱刚恢复过来，身子还很虚弱，慕青凝在身后扶着她，柴房的门被打开，她突然在原地停住。
“怎么了？”慕青凝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柴房外，许多家丁将柴房围的水泄不通，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贺夫人”站在前面，她敏锐地捕捉到慕青凝身后，危险地眯起眼睛：“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明春善易容，之前伪装成江菱的样子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贺家，但现在她褪去了面具，换成了自己的面容。
江菱对明春说：“天香坊一向最守信用，任务完成了不撤退，还试图杀雇主，你们这样做，不符合规矩吧？”
江菱是个生意人，做生意最讲的就是诚信，她话说完，明春嘲讽一笑：“我想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我只是暂时借一下你的身份，等完成了坊主的任务我就走。”
镜音猜的果然没错，明春来月牙城还有别的目的。
“你想干什么？”镜音说。
明春勾起唇角，她伸出手，指着三人，最后停在慕青凝身上。
镜音看向慕青凝的眼神变得奇怪，似乎在说：原来你跟天香坊的人有关系。
察觉到镜音的误会，慕青凝朝着明春说：“我？我跟你无冤无仇。”
明春摇摇头，她往下指了指：“我要这只灵兽。”
慕青凝低头看着自己的挎包，里面的白虎缩成一团，它刚才耗尽了灵力，还没恢复，看着有点可怜。
“不行，你肯定想把它炖了吃。”慕青凝把白虎护在身后，做好了跟明春硬碰硬的准备。
只是，师尊告诉过自己，去人间的时候不要伤害凡人，这群家丁很容易就被误伤。
明春手里幻化出武器，这骨鞭是由龙脊打造而成，白森森的，不知道是杀了多少鲜活的生命，让人一阵恶寒。
上面淬了毒，与血液融合很快遍布全身，暴毙而亡。
天香坊之所以盖在人间就是因为它不受仙门承认，大陆修仙者众多，但几乎都会去五大仙门修炼，除去一些散修和退隐高人，就是邪修。
他们修炼的法术充满杀气，阴狠恶毒，天生好杀戮，而天香坊就是这样的人的“家”。
这里能者居之，排名前十二的成为十二席，法术高强，每个人手上都有不少人命，明春作为第十二席，实力自然不弱。
她挥鞭，上面附着的闪电发出刺啦的声音，朝着慕青凝方向飞去。
慕青凝刚想拿出无霜剑抵挡，但镜音比她更快，一剑阻止了攻势，骨鞭顺着剑身缠绕，镜音念了个诀，绕着无垢剑的骨节瞬间破碎。
周围的家丁看到这场面，吓得四处逃窜，纷纷丢下武器准备离开，贺信在旁边呲目欲裂，他吼道：“怕什么？她又不会杀了你们。”
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他在心里骂道。
剑气顺着剩余的骨节反弹回去，明春被震地后退好几步，她有些惊讶，眼前白衣女子灵力强悍到了恐怖的地步，可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但灵力绝对达到了仙级以上。
眼观整个大陆，有此实力的人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莫非这人就是神女山扶尘的徒弟，镜音。
而明春只是天级六段，自己无异于以卵击石。
真是棘手。
“还愣着干嘛，继续打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不要忘了你要帮我夺家产的。”贺信在旁边焦灼地说。
他原以为这人很厉害，能轻松帮自己夺回贺家，可眼看她已经落了下风。
明春不耐烦看了他一眼，讥笑道：“你想要贺家，可以啊，贺家就剩她一个人了，你把她杀了，贺家就是你的了。”
贺信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
贺信心里铆足了劲，他从黑布袋里拿出腾黄刀，直奔江菱去。
江菱见贺信要杀自己，往后退了几步，镜音将要阻拦却被明春截胡，两人飞到空中交战。
贺信把握更大了，他眼底猩红，兴奋起来，但慕青凝突然站在江菱面前：“别忘了，还有我。”
“黄毛丫头，不足为惧。”贺信当空劈下，却被慕青凝挡下，腾黄刀沉重，贺信又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慕青凝费力挡在江菱身前说：“快先躲里面。”
江菱得到了指令回到甬道的入口躲，眼睁睁看着江菱跑走，贺信爆发，松了手往后退，他说：“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她杀了自己丈夫，真是个毒妇。”
“贺须成活该，他是死有余辜。”慕青凝说。
“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人我今天是杀定了。”贺信说完，手在锋利的刀身上一抹，血液立刻被吸收殆尽，慕青凝能明显感受到刀上面的灵力在不断增强。
这是最后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
镜音被明春拖着，对方一直在躲，她必须一招致胜，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镜音施法，在贺府周围布下结界，身后显现出巨大的莲花幻影，剑气裹着寒风将明春层层包围，四周都被灵力波及，明春被困住。
另一边慕青凝招架不住，嘴角渗出血，她仿佛被千斤重压制，动弹不得，但却能感受到自己身体被一点点碾碎。
镜音挽了个剑花，击退了贺信，如释重负的慕青凝看着镜音喊：“师姐……”
镜音来到慕青凝身边，揽过她的腰，将她托付在江菱身边。
走得时候她袖子被人抓住，慕青凝受了很重的伤，她气若游丝却还不忘提醒镜音：“师姐，小心。”
镜音这时候褪去了往日的冰冷模样说：“一切交给我。”
她只给慕青凝留下了一个背影，慕青凝有些恍惚，刚才的镜音好熟悉，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对自己千万般好的镜音。
江菱安慰道：“放心吧，我看那位仙长法力高强，他们都打不过她的，不用担心。”
被戳穿心思的慕青凝道：“谁关心她了，我只是怕外面两个人杀进来。”
江菱做生意，走南闯北，阅人无数，刚才慕青凝看镜音的眼神，是掺了真情的，但却又是比单纯的感情更复杂的情绪。
她突然开口：“你喜欢她？”
慕青凝被吓住，她一激动内伤更重了，边咳边反驳：“我喜欢她？是你瞎了还是我傻了，我讨厌她。”
江菱怕她再牵动伤势只好顺着她的话：“好好，你别说话了，先休息吧。”
慕青凝也想休息啊，可她心里总是悬着一块，惴惴不安。
镜音去到外面，明春已经挣脱束缚，她看向贺信的眼神变得犀利，动了杀意，贺信由于打开了腾黄刀的禁制，遭到反噬，心力枯竭，无垢剑直直朝着贺信刺去，却又在眼前停下。
师父说过，不能对凡人下手，可是，他并非善类，就是这一瞬的挣扎，被明春钻了空子，她一把抓住贺信的衣领。
“谢谢……”贺信话还没说完，突然口吐鲜血，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体，明春的手贯穿他的心口，随后抽出只留下一个空洞的窟窿，血肉模糊。
“真是废物，腾黄刀在你手里就是浪费。”明春松开贺信的身体，忽略贺信充满恨意的眼神，把他当垃圾一样扔进杂草堆。
接着明春拿起腾黄刀指向镜音，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几近癫狂的笑：“把灵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