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从被子里起来,赤脚走到镜子前。
她淡淡的看了两眼,镜中的酮体痕迹斑斑,不难想象沈悸的粗暴程度。
她重回到床边,在沈悸身边试探了好几下,确认沈悸睡熟后,她摸到了沈悸扔在地上的外套。
昨天回到别墅后,她特意去厨房的药柜拿了沈逸的药,沈逸的药有种是安眠成分的,她之前注意到的,现在用于拖延沈悸的时间最好不过。
她是为了今天的的行动而付出自己的,一夜疲劳,沈悸就不会对他偶然的睡懒觉而起疑心。
昨天的一切更让她清醒,沈悸是个毫无道德的恶魔,他让她亲手犯下了罪孽,就会更加疯狂到不可控制。
她本以为自己是沈悸的刀鞘,但不,刀锋只会笑她迟钝——明明致命近在眼前。
她控制不住沈悸的,沈悸会逐渐不满足于现在,欲望无限膨胀,到最后吞噬她,然后彻底断掉她和外界的联系。
在一切还有机会时,她可以牺牲自己。
反正结束之后,她大概也会找到父亲的尸骨,然后自刎在坟前。
她在外套里摸索出手机,手机没有密码,直接就能划开。她一列列翻找,找到戚玖的联系方式,迅速敲打字眼。
“药库在沈悸别墅下方,向东南方向大概三百米,他们的货都在那边,有人手。”
发完,她迅速删掉记录。
她从桌上拿起指甲刀,在沈悸公文包最底的内里剪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口子,并从内衣海绵里拿出芯片,贴在了里面。
做完这些,她摸了摸里面,芯片很小,几乎感知不到,沈悸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去反复摩挲皮包里面。
好了,茉莉开始洗漱,准备去集团里继续扮演一个员工。
沈悸醒来时,发现这一觉睡的出奇的安稳,看看床头的时钟,早已超过了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身边的床铺已经凉了,他起身看向浴室,茉莉正好换完制服走出来,正对上他的视线。
茉莉还在束发,嘴里咬着皮筋,双手举着头发,纤细的腰肢和脖颈露了出来,上面还有些发红的印记——那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不免心情很好,扬起嘴角:“早。”
茉莉咬着皮筋没法讲话,只是点点头回应,然后继续束发。
沈悸盯着她的脖子看,她打了很多粉底液,但还是遮不住那红色,她把领子全部扣上也还会露出些许。他贪婪的想,这样才好,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人,谁都不能拥有她。
他又抱了上去,回味着昨夜,亲吻着茉莉的脸颊。
茉莉的脸总是很软很嫩,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她的柔软,他恨不得一口吃掉。
真是越看越喜欢,他还想做些什么,但茉莉只是恼地瞪他一眼,他便什么话都没有了,老实地起床准备。
这样就好了。沈悸想。
如果一直这样,他会很幸福,很幸福。
-
发出消息的第五天,茉莉收到了来自戚玖的快递。
戚玖的快递署名为j,从米兰手上拿到之后,茉莉迅速躲进卫生间拆开。
快递盒内有许多明信片书籍等伪装的东西,打开那本书才能看到内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戚玖:消息已收到,定位也在正常活动,证据链也在逐步完善。我目前身处在集团旗下一家私人诊所里,最近,有很多用药过度假死的人送来,他们似乎还在进行器/官/贩/卖,但我无法接近,只能就此猜测。
你说的地点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如果真是大本营的情况下,还要等待批准,所以,请你再耐心等待一会,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
以及,我调查出那些私人诊所都与沈悸所负责的基金会有关,这是个十分关键的洗钱节点,但这账单属于绝对机密,只有沈悸那边有,所以,请尽可能调出基金会的账单,找到之后拷贝在u盘里,寄到这个地址。
附赠一条好消息和一条不坏不好的消息,地下钱庄被封禁了,沈随天死了。
留言看完,茉莉撕下那页纸,在洗手台盛满水然后浸泡到絮状,最后裹在纸巾里丢到垃圾桶。
处理完毕,她把快递盒里的u盘装进口袋,抱着书回到了办公室。
她把书放在书架上,若无其事地坐回座位。
只是看起来那样罢了,她脑海里总是频闪沈悸说的话和那个戴着头套的男人。
沈随天死了。
在地下钱庄被发现的。
但这并不代表沈悸没有转移尸体,把这死亡归结于钱庄的恶意打压。
她拿着马克杯喝着咖啡,苦涩在舌尖萦绕,她的眼睛落在对面始终紧密的办公室上,漫不经心地在转椅上左右转圈。
地下钱庄被封,逼得艾尔出面来找沈悸。
他们已经在里面谈了很久,茉莉耐心地等着,为了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她有足够的时间消耗。
他们谈的什么不言而喻,地下钱庄虽然算是重要产业,但对于艾尔这样急于脱手的来说,已然不重要。可沈随天死亡,就代表艾尔的计划中断,他没法和沈随天狼狈为奸洗手转型为白道了。目标很清楚,艾尔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沈悸。
茉莉的指尖不自觉敲打起杯子。
他们内讧,唯一得利的就是她。
艾尔最后的办法就是她,他结束后一定会找机会跟自己聊聊,只要这个时候去跟他谈条件,他一定都会答应的。而沈悸会想着脱离艾尔而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但沈悸会用什么手段脱离,这是她还没想到的。
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她一点也不担心鱼死网破的结局。
掐准时机,茉莉在对门把手摁动的瞬间起身,抱着文件走出办公室,装作偶然碰见后缓步走远,最后在一个转角拐了进去。
鱼儿上钩了,艾尔果然紧随其后,抓住茉莉的手腕一把拉回。
茉莉故作惊慌,微微眯眼道:“艾尔先生?”
“没想到,最后派上用场的是你。”艾尔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的计划就快完蛋了,沈已经决定跟我对着干了,他策反了一大堆主要人员,说是我杀了沈先生,现在拿着药库来威胁我,你快想想,怎么能让他吃亏!让他哭着回来求我!”
拿药库来威胁?沈悸是要借着慈善晚宴的船把所有的药转移到外面去吗?
很显然,这药是沈悸研发的,他要是不留任何药片和秘方,的的确确可以牵制到艾尔,而艾尔现在的钱庄又遭封禁,先下更是没有办法阻止沈悸。
可那么多东西总是有风险的,失去艾尔的庇佑,他一定会被抓到的,他到底在密谋什么?
茉莉冷静地思考,最后笃定地给了两字:“置换。”
“置换?”
“既然他要全部带走,那就把那些药全部下毒吧。”茉莉干脆道,“风季集团是以医药为主的,此事一出,他必会受到影响,旗下的私人医院和基金会也会被影响到。对了,还有基金会,不能让他通过这个渠道把钱洗干净了。”
艾尔显然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来问这个女人,这样的招式用来对付沈悸实在是太招笑了,沈一下就会看出来。
可他的确忽略了基金会这个东西,基金会一直是沈悸一手掌管的,连他都没有看过账目,不知道通过那什么医疗基金洗掉多少钱。
他闷了闷,说:“我会去注意的。”然后转身走了。
待艾尔走远,茉莉慢慢收起无害,神色变得冷峻。
她是故意那样说的。
沈悸并不打算带着那一船东西出去,那实在是蠢笨,这太招摇了,一定会被发现端倪。所以他的真正打算,是毁掉所有的证据。
而那药库里有太多他的踪迹,他一定会空出时间来清理,他是想着带着她一起遗忘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的,怎么可能会留下罪证。
茉莉挽起耳边掉落的一缕头发,走回了办公室。
傍晚,沈悸带她来到了海边小道。
沈悸牵着她的手,如热恋中的情侣般缓慢散步。
他给她买了冰淇淋,看着她一点点舔舐,心头软烂的不成样子。他拿出手机拍下她的照片,悄悄地设为了屏保。
他们在落日余晖下散步,一人在看爱,一人在看局。
他们在海边的一处别院里尽情欢愉,却又是各怀心思,即使深入到无路可进,却又深不到心底。
激情还未散去,沈悸喘息着躺下,满是疤痕的胸膛上躺着同样大汗淋漓的茉莉。
他深吻着茉莉的额头,将外套口袋里一个揣了很久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水蓝色的宝石项链。
他挟带爱意戴上爱人的脖颈,就像拴上一个归属于他的圈套。
茉莉默默看着脖子上的项链不语,沈悸箍住她的手,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吻了又吻,片刻后,低哑地开口:“茉莉,我想送给你一个东西。”
他拿过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茉莉。
茉莉随意一瞥,目光却凝在了上面。
那是一份关于基金会责任转移的合同,沈悸百分百转移基金会里所有的基金,受益人是她。
“我记得的,你说你想要帮助更多的人,于是从我有能力开始,我就创办了这个基金会,里面的钱足够你做你想做的一切,哪怕不够,我也会全力补上。”沈悸的话语温柔,边说边吻她的发,她的额,她的手,眷恋的不行。
“我保证过,你要的一切我都给你,这是第一个,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个。”
他的声音微哑,但清澈、坚定、又温柔,有着令人不可抗拒的蛊惑,几乎要把茉莉吞吃下去,差点就要勾了她的心,
听起来多美好啊,一切,未来,可他们,能有未来吗?
合同上的字字句句成了刺向茉莉的刺,不够致命,但足够折磨,折磨她的躯壳,折磨她的灵魂。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呢。
年少的承诺,随口的一声可能,真的被人记了好久好久。
可如今,这一纸合同,却是她后悔莫及的痛。
她攥着纸张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这里的一切,不知道是用多少人命换来的,沈悸却能轻描淡写地给她,就因为那句话,她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背上了一身罪名。
沈悸等于把全部信任给她,毫无保留。
她真的不想签下名字,真的想要一切重来。
可这是证据,一个能完全颠覆的证据。
一旦消失,就再也没有如果了。
她知道本来就没有如果,只有绝对。
她和沈悸是正负极的两端,永远,都不会有链接的机会。
茉莉闭了闭眼,抓着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黎明破晓,微光透过床幔照射在她的侧脸,也照亮了她无名指上的红色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