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朔岩的大吉普,稳稳地停在民宿门口。他按了几声喇叭,那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仿佛在急切地催促着屋里的人。
莫北手里拎着好几个大型购物袋,脚步匆匆地赶去开门。袋子里装满了各种给福利院孩子们买的东西,沉甸甸的。
白朔岩摇下车窗,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几分随意:“我在车上等你,给我拿两个鲜花饼。”
莫北听闻,微微点头,转身又快步往回走。
周倜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莫北手里拿着的鲜花饼:“今天要出门?”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鲜花饼上,“也给我一个。”
莫北笑了笑,把手中的两个鲜花饼全递给了周倜:“你先拿着,我再去重新拿几个。”说完,又赶忙返回屋里。不一会儿,他手里又多了几个鲜花饼,解释道:“我去趟福利院,之前答应孩子们的。”
“方便的话带我一起吧,今天周末。”周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样有些上赶着,但他只是单纯地想去看看。他渴望多了解一些,看看那些他所不知道的、和莫北有关的一切。
福利院的事,周倜是从白朔岩口中听说的,莫北会给那里的孩子提供一些经济援助。上次能留在这儿,也是因为白朔岩无意间提了一嘴。今天,他就当自己是去当面感谢那些孩子。
这次,莫北没有坐在副驾驶,他和周倜一起坐在了后排。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看到周倜的白朔岩微微扬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容,语气里满是打趣:“呦,你一天天的可真闲,怎么哪儿都有你。”那眼神似笑非笑,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是我邀请他去的。”莫北见此情景,赶忙出声解围,生怕周倜会因为白朔岩的话而感到尴尬。话刚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又对白朔岩说道:“先去趟超市吧,得给孩子们再买点东西。”
白朔岩轻轻点了点头,发动车子。汽车缓缓启动,拐过一个弯,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白朔岩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酒吧招到人了。”
“要是忙不过来你叫我。”莫北真诚地说道。其实,莫北自己并不排斥去酒吧帮忙。只要自己店里的事情不忙,他都很乐意去白朔岩的酒吧搭把手。在他看来,白朔岩是他为数不多的真正的朋友。
白朔岩了解他的过往,知晓那些他不堪回首的经历,可即便如此,白朔岩却始终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来看待。很多时候,白朔岩还会故意欺负自己,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言语调侃他,开着各种玩笑。然而,莫北心里清楚,这看似欺负的举动背后,是白朔岩对他的一种特别的关心和亲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会这么毫无顾忌地和他相处,用这种独特方式对待他的人,只有白朔岩。就算白朔岩经营的酒吧是gay吧,就算白朔岩总是用那些奇怪的称呼戏谑自己,莫北也丝毫不介意。
“那人怎么样?”
白朔岩微微皱了下眉,稍作思索后说道:“还行吧。到现在也干了有几天时间了。虽然长得好看但总是拉着脸,要不是他性价比高,我都琢磨着再换一个人了。”
“性价比?”莫北重复了一遍,脸上写满疑惑,不禁歪着头,眼中满是探寻之意。
“他是个大学生,跑来问能不能兼职。来了之后,干活确实勤快,手脚麻利得很,安排的事儿都能妥妥当当完成,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可每次看到他那张脸,我心里就有点别扭。说来也怪,我总觉得瞅着他特别眼熟,就好像之前在哪儿见过,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很快,车子抵达了超市。三人一同走进超市,宽敞明亮的空间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整齐地排列在货架上。
白朔岩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扫一眼周围的商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莫北格外认真,他推着购物车,穿梭在各个货架之间。周倜跟在莫北身边,主动帮忙挑选。
随后,他们来到了零食区。很快,购物车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给福利院孩子们的东西。莫北检查一遍后又去货架上拿了一些洗漱用品,从牙刷到沐浴露一个没落,准备妥当后,他们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
白朔岩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汽车缓缓驶离超市,朝着城外的方向开去。一路上,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繁华的城市街景转变为宁静的乡村风光,田野、绿树、农舍在眼前一一掠过。
开出没多久,车子缓缓在一排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前停了下来。眼前的红砖墙,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静静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岁月的笔触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院门旁,立着一块略显褪色的牌子。牌子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油漆也掉了不少,但上面“儿童福利院”几个大字,却依然清晰可辨。
三人提着沉甸甸的东西,缓缓推开福利院的大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轻声诉说着这里的故事。
还没等他们完全迈进门内,一阵欢快的呼喊声便扑面而来,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如同一群欢快的小鸟,瞬间将莫北围了起来。其中有两个年纪特别小的孩子,动作十分敏捷,早早就像小猴子一样,灵活地钻到了莫北的怀里。他们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嘴里“小北哥哥”一声接着一声。
莫北连忙蹲下身来,张开双臂将孩子们紧紧拥入怀中,任由他们在自己怀里尽情撒娇。
“小嘴巴!”这时,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那里。 “不说话!”孩子们像是听到了指令一般,训练有素地齐声回答,
刹那间,原本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女人微笑着看向孩子们,轻声说道:“先让小北哥哥们去喝口水,休息一下好不好呀?”
女人迎上前来对莫北说道:“我一早就告诉他们你今天回来,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非得来院子里等着。”说完,她将目光投向周倜,眼中带着友善的询问:“这位是?”
“周倜,”莫北连忙介绍道,“我的租客,周末正好没事,就邀请他一起过来了。”
“欢迎欢迎!”陈芳亲切地伸出手,热情地说道,“我叫陈芳,是这福利院的负责人。”
周倜赶忙礼貌地握住对方的手,回应道:“你好。”
话还没说完,三个小孩已经像小卫士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水递到了他们手里。
周倜接过水,他蹲下身子,笑着对递水的孩子们说:“谢谢”
陈芳笑着看向大家,说道:“孩子们都盼着你们来呢,每次莫北来,都给他们带来好多欢乐。”
莫北站起身,拉着几个孩子的手,笑着说:“我也盼着来看他们呀。”
随后,陈芳带着他们往福利院里面走去。一路上,周倜看到院子里摆放着一些简单的游乐设施,虽然有些陈旧,但被擦拭得很干净。墙壁上画满了色彩斑斓的卡通画,有可爱的小动物,还有充满幻想的童话场景。
来到一间活动室,里面摆放着几张桌子和椅子,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玩具。莫北把带来的文具、零食和玩具都拿了出来,孩子们瞬间兴奋起来。
莫北开始给孩子们分发东西,他一边发一边和孩子们聊天,询问他们最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自己的趣事。周倜在一旁帮忙,
白朔岩在一旁把零食和玩具分发给大家,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模样,他那一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难得的温柔笑意。孩子们拿着玩具,迫不及待地玩了起来,活动室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分发完东西后,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拉着莫北的手说:“小北哥哥,给我们讲故事吧。”其他孩子也跟着附和:“好呀好呀,小北哥哥讲故事!”莫北笑着点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故事来。孩子们都围坐在他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北。
周倜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发现莫北在孩子们面前就像一个充满魔力的大哥哥,能够轻松地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不禁想到,莫北在自己面前总是温和内敛,没想到在孩子们这里,却如此充满活力和热情。
故事讲完后,孩子们还意犹未尽。这时,陈芳走过来对孩子们说:“我带你们出去玩,让哥哥休息一下。”
周倜和莫北在活动室看着院子里玩闹的孩子,周倜看着院子里的孩子多数都是女孩,唯一的几个男孩身体都有明显的缺陷,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孩子都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院子里,几片枯黄的叶子轻轻飘落在地上。莫北站在窗前,眼神暗沉如暮色,长长的叹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嬉戏的孩子们,那些天真无邪的笑脸,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痛。
莫北隔着窗户,开始一个一个给周倜介绍着:“你看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叫悦悦,她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双双离世,家里又没有其他亲人能够照顾她,所以就来到了这里。” 周倜顺着莫北指的方向看去,悦悦正开心地和小伙伴们玩着跳绳,笑声清脆悦耳。
莫北接着说:“还有那边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叫阳阳,他天生患有严重的腿部疾病,家庭贫困无法承担高额的治疗费用,父母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他送到了福利院,听说后来又生了一个孩子……。”
“那个瘦瘦的小女孩,叫萌萌,她的父母都是吸毒人员,被强制戒毒后,萌萌无人照料,就被送到了这里,她不爱说话,但画的画特别好,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很多都是她画的。”
“蹲在角落里的那个是上个月刚来的,叫张狗娃,后来陈姐给她重新起了一个‘张灿’,光明和畅的意思。她爸爸喝酒打牌,她出生没多久妈妈被打怕了逃了出去,后来前几个月,他爸爸打牌又输了,就把她抵给别人,她不肯就一直跑,在菜市场被陈姐带了回来。这里很多的女孩子都是一出去父母就送来的。”
周倜听到这有些错愕,问道:“为什么?”
莫北苦笑着,“因为在农村有的家庭她们的性别就是种原罪,大城市的女性生存会比男性辛苦,而出生在那种家庭的女性能活着本身就是种幸运。”
周倜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出身,他的性别也是一种先天优势,可是,这个世界有一半是她们建造的。
他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怀过一个孩子,是女孩,可是后来不幸流产了,全家人因为这件事难过了很久,直到今天,他父母一直都想有个女儿,可最终都未得偿所愿,后来姚伯伯他们离世了,那几个长辈恨不得把姚远含在嘴里,还因为谁家抚养争执不休。父母们对姚远比对自己还上心。虽然知道女性在社会群体中自古至今都处在一个劣势的境地,可刚才听到的这些和这个高度文明的法治社会格格不入。
莫北一个一个地介绍着,每一个孩子都有着令人心疼的过往。周倜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幸福很大程度上是有统一答案的,可苦难没有,就像一本错题集,哪里都不对,哪里都不同。
“小北哥哥,快来踢球。”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趴在窗边露出两排小白牙。
“好,马上来。”莫北起身,脸上的暗淡被太阳染成温暖。
陈芳站在院子中间有节奏的摇着摇铃,孩子们训练有素的小队伍,热火朝天地为做饭做准备。洗菜的孩子围在一个大木盆旁,小手在清水中穿梭,仔细地搓洗着每一片菜叶,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负责切菜的孩子,站在矮矮的木桌前,双手紧紧握住菜刀,虽然动作略显稚嫩,却带着一股认真劲儿,小心翼翼地将蔬菜切成大小不一的块状。
“小北哥哥,你快来看看我切得对不对。”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举着手中切了一半的胡萝卜,向莫北求助。莫北快步走过去,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耐心地说道:“刀要这样拿,切的时候慢一点,对,就是这样,你做得很棒。”小女孩在莫北的指导下,顺利地切完了胡萝卜,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周倜走到一个正在生火的小男孩身边,蹲下身子问:“我来帮你,好不好?”小男孩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周倜学着小男孩的样子,往灶膛里添柴,可那柴火却不太听话,怎么也不旺,还冒出阵阵浓烟,熏得他直咳嗽。孩子们见状,纷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教他:“要把柴架空一点”“风要从这边吹进去”。在孩子们的帮助下,灶膛里的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
此时,负责炒菜的孩子已经站在了简易的灶台前,手中的锅铲上下翻飞。虽然个子还没有灶台高,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