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佘月慢慢收回了他和万俟柒接触的异力，看向了用异力压制着万俟柒迫使她接受自己异能探查的佘寻。

佘寻松开了对万俟柒的钳制，冷着脸让她安静地躺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万俟小姐这样，是和祖母有关系，对吗？”佘月看向万俟柒，之前在探查佘老夫人身体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异常。

明明佘老夫人各个方面都已经快要衰败了，却忽然又一股莫名的力量强力支撑起了整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源源不断地为佘老夫人输送生机。

夸张一点，似乎是在以命换命。

“......”万俟柒保持着沉默，也拒绝和他们对视。

不等她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万俟柒就被佘寻半扶着半强迫地固定在了他的怀中。

佘寻语气带着烦躁：“阿柒，不要逼我。”

“我有分寸的。”万俟柒轻声辩解道。

佘寻另一只手捻起万俟柒的垂在一边的发丝，质问道：“你的有分寸，就是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吗？”

佘月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万俟柒皱了皱眉，怒斥道：“不许说！”马上禁术就要完成了，不可以就这样功亏一篑。

然而，或许是她已经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异力了，随着她情绪的波动，一股强大的异力猛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

万俟柒的身体微微颤抖，忽然变色的鎏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痛苦，瞳孔又瞬间暗淡成了往日的棕色。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道如同狂风般席卷而出，猛地轰向了佘月。

佘月猝不及防，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击中，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狼狈地被甩向后面的墙壁。他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滑落在地。

佘寻伸手将万俟柒整个人的异力压制住，看向了才刚刚站起来的佘月，说道：“你说！”

佘月没有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两个人相互折腾闹脾气，受伤的却还是自己，他真的是快要受够了。

“应该是蛊。”佘月立刻说道，然后瞬间后退了几步，生怕万俟柒在给他来一下。

佘寻重新看向了万俟柒，眼中的情绪翻滚，明明是应该心疼她此刻的疼痛，却又因为佘月所说的感到恼怒，甚至想骂上一句真的是自作自受！

万俟柒被佘寻松开重新趟回到床上，听见佘寻冷笑着说道：“万俟柒，你还真是好样的，现在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了。”

佘雨霖一直在一旁听着，她眼中包着泪水，难以置信地问道：“柒柒，你难道是想以命换命吗？你疯了吗？”

万俟柒终于有点反应了，她偏过头看向佘雨霖，冲她微微笑了笑：“我想的很清楚的，我没有办法再接受失去了，雨霖。”当年，她无力于万俟宗的惨灭，但是这次，机会就放在了她的面前，她就算真的是以命换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我呢？柒柒，你要是死掉了，难道我不会伤心吗？兄长呢？其他在意你的人呢？”佘雨霖没有站稳，半跪在万俟柒的前面，质问道。

万俟柒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祖母能够活下来了，为什么他们却不高兴呢？

佘雨霖垂下头，额头贴在了万俟柒的手上，悲伤的情绪将她淹没，她只低声再说了一句：“你这样做，太自私了。”也太令人伤心了。

她企图以牺牲奏一曲绝唱，

爱被焚为灰烬，却让风把余温吹向所有未亡人的眼睛。

万俟柒沉默地看了看佘雨霖，又微微抬头，看向了皱着眉头翻找秘术的佘寻。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可是，她只是舍不得祖母就这样离开呀。他们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难道她不应该用尽全力将他们牢牢抓住吗？

“佘寻......”她轻声喊道佘寻，却只得到了对方的一下冷眼一瞥。

万俟柒又看了看佘雨霖，目光在整个房间中游荡，最后落在了站的远远的佘月身上：“我做错了吗？”

虽然佘月被她的异力轰了一次，但是他也并没有多在意，只是叹了一口气，拒绝回答万俟柒的这个问题。

“就算真的错了，我也不会停下的。”万俟柒低声说道。

佘寻都要被她气笑了：“万俟柒......”

“小柒。”不知道什么时候，佘老夫人已经站在门口看向了他们几个人。

佘老夫人在佘千语的搀扶下慢慢坐到了万俟柒躺下的位置，她伸手慈爱地摸了摸万俟柒的脑袋，却在看见万俟柒本不应该出现的白色发丝时愣了愣，又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小柒，其实前几日祖母身体有所好转的时候，祖母是真的开心。”佘老夫人的声音依旧慈祥而又温柔。

万俟柒一听，就灿烂地笑了笑，语气充满了期待：“祖母开心就好，等到完成了，祖母又可以长长久久地活着了。”这是万俟柒第一次如此满意自己如此特殊的体质。

她拥有传说中属于上古时期才存在的生机之力，所以才会有那异于常人的鎏金色瞳孔。

佘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角带着泪水：“可是，小柒，你为什么不问问，祖母为什么会高兴呢？”

“因为祖母可以长长久久地活着了呀。”万俟柒偏执地回答道。

“因为，祖母想看着小柒快快乐乐地长大。”佘老夫人是真心疼爱万俟柒，在她心中，小辈们，最让她怜惜的就只有万俟柒和佘雨霖。

佘寻因为早先的事情已经和自己分了心，而佘月过于木讷不亲近人，只有两个小姑娘，佘老夫人真是将她们放在了心尖尖来呵护。

她为佘雨霖找到了初渐，就算佘族再如何动荡，都会有人永远忠诚于她。反而是万俟柒，佘老夫人思考了无数的人，试过无数的可能，却发现，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最适合万俟柒。

佘老夫人一日往日一般，将万俟柒重新搂回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祖母活了那么多年，早就把这些看淡了，生死都是命中注定的，小柒你这样做，无异于逆天改命。”

万俟柒固执地强调道：“祖母，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的。”

“可是，祖母累了，想好好休息了。你的生命的意义不应该在于牺牲，小柒就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佘老夫人将万俟柒的手摊开，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万俟柒仰头看着佘老夫人：“祖母......”

“小柒，收手吧。”佘老夫人握住了万俟柒的手，她看向了站在对面已经重新看向她们的佘寻。

看他已经没有那么着急的样子，也是找到了解决的秘术了。纵然是万俟柒不愿意停手，想来，她的这个孙子，也有强硬的手段来解决。

万俟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从侧脸滑落。

她慢慢地回扣住了佘老夫人的手，一阵强力的金色异力爆开，佘老夫人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慢慢地变弱，最后融合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临时终止了禁术，反噬自然也会到万俟柒的身上。

佘老夫人抬起手抹掉了万俟柒嘴角溢出的鲜血，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已经昏睡过去的她慢慢放下来。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佘寻，说道：“小寻，佘族，就交给你了。”

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佘老夫人叮嘱道：“小柒，对于感情这般固执，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佘寻微微垂下头，沉默应对。

——

虽然万俟柒最终终止了禁术，但是她还是让原本留存在佘老夫人身体中的蛊发挥了其能发挥的最大的作用。

佘老夫人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病痛的感受，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安详地离开了。

佘老夫人是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是家族中那一辈长辈难得还在的人。

所以，她的逝世自然会引得各个家族都关注。

佘老夫人的葬礼很盛大，各个家族都派了哀悼的人来。

——

万俟柒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靠在窗边，佘老夫人的葬礼已经结束，各个形形色色的人也将要离开了。

她垂下头看着手上紧握的玉佩，这个是佘老夫人交给自己的，说是，一个佘老夫人的故友送给佘老夫人的。

想来，佘老夫人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在最开始愿意收留自己。

万俟柒的手指轻轻地在这上面摩挲了半晌，很快，她慢慢走到了佘老夫人安静躺着的那个棺材前，将玉佩珍重地在了一旁。

“祖母，还是让它陪着你吧，就当是我也分了一部分出来，永远陪着祖母。”万俟柒认真地和佘老夫人说道。

她有些干裂的嘴唇勉强勾起了一抹悲伤的笑容。

而后，万俟柒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始终停留在佘老夫人的棺材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稳，然后缓缓地跪了下去，膝盖轻轻触碰冰冷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万俟柒双手并拢，放在膝盖上，微微低头，身体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片刻后，她缓缓低下头，额头轻轻触碰地面，行了一个庄重而虔诚的跪拜大礼。

当万俟柒再次抬起头时，她轻轻站起身，最后，转身，脚步沉重而缓慢地离开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