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俟柒踏入圣地的那一刻起，佘寻就感受到了她的靠近。异能共鸣又不是开玩笑的，这点距离下，两人都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所在。

当知道万俟柒找了来时，佘寻心中最开始还是闪过了一丝慌乱的喜悦，而后又慢慢被压制了下去。

“佘寻。”万俟柒依靠着异力的引导准确地疾步走到了殿堂的中央。

忽然，一道异力形成的屏障挡住了她的前进，这个是佘寻下的禁制，将他单独隔离在了殿堂的这个地方。

万俟柒没有听到佘寻的回应，她困惑了一下，以为是他因为禁制的阻挡，并没有听见她说话，于是她轻轻拍了拍屏障，异力屏障荡出阵阵涟漪。

佘寻只是微微回头看向禁制外的万俟柒，并没有言语，但是目光还是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她的面孔上。

她的脸色变得好看了很多，看来离恢复也差的不远了。佘寻心里少了几分烦闷。

万俟柒感受得到佘寻的目光，那是一种带着几分复杂情绪的注视。她冲他温柔地笑了笑，有点埋怨地问道：“为何不解开禁制。”

佘寻重新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蛇形雕塑，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回去吧，你的伤还没有好。”他在答非所问。

万俟柒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的佘寻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他越是这样，万俟柒就更加担忧了。这个禁制并不复杂，她也解得开。

于是不等佘寻制止，万俟柒就已经解开了禁制，走了进来。

她没有急着和佘寻说话，万俟柒上前了几步，朝向了雕塑的方向，她能在上面感受到异力的存在。她微微一欠身，向着雕塑行了礼后，才重新望向佘寻。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理亏，万俟柒试探性地跪坐到佘寻的旁边，想要伸手拿过佘寻小桌上面的纸，帮他一起誊写。

佘寻沉默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没有言语，却在她的手即将靠近自己面前的纸的时候，伸手将纸拿走来半分，并没有让万俟柒接触到，而他整个人也微微退后了几寸，和她隔开了一些距离。

万俟柒愣住了，她的手在半空中僵硬地停顿了片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格。手指微微颤抖着，最终缓缓收了回来，落在膝盖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确定，轻声问道：“我是想来帮你誊抄的。”

佘寻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压制内心汹涌的情绪。他的睫毛微微颤动，遮住了眼中的复杂光芒。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而冷寂，好像刚刚的挣扎从未发生过。

他淡淡地说道：“你现在应该回去准备学院大赛。”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按照规定，即使她现在目不能视，甚至异力都无法正常使用，她也依旧需要继续参与大赛，和她的队友一起。

万俟柒抿了抿嘴唇，嘴唇被咬得微微发白。白布之下目光空洞而迷茫，这是她失去视力后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不便。她甚至无法看到佘寻此刻的表情，只能凭借他的语气去猜测。

她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带来了一丝刺痛，企图用这种疼痛来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没有继续等待佘寻的解释，而是有些不安地问道：“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

甚至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冷淡。

佘寻并没有想过万俟柒会这样直接，沉默了一瞬间，而后又开口说道：“这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回学院吧。”

听到佘寻第二次的逐客令，万俟柒的身体微微一颤，感受到了一股寒风吹过。

她的肩膀不自觉地缩了缩，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印。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窖，连呼吸都变得冰冷。

像是极其不确定一样，万俟柒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佘寻道：“因为方彷海他们的事情，你就对我生分了？”如果说刚刚在祖母那里落泪还有几分博取同情的嫌疑，而现在她没有忍住滑落的眼泪却是真的伤心了。

“我没有。”佘寻伸手想要抹去她的泪水，却又在伸手后再次默默收了回来。

万俟柒自己伸手随意地向上抹掉了侧脸的眼泪，咬牙说道：“你有。”

“你应该质问我为什么选方彷海，也应该生气我不提前和你说，你应该担心我......恢复的如何，就像当时在赛场那样。”那样才是你对我的态度啊。

多年的相处下来，万俟柒太了解他了，就像佘寻如何了解她一样。

佘寻叹了一口，声音中带有一丝疲惫：“有关于方彷海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而至于你恢复的怎么了，既然你都可以乱跑了，自然也是对自己身体了解的。”他顿了顿，重新拿起笔，继续誊抄着族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万俟柒坐在原地，安静地听了片刻他有条不紊的落笔的声音，过了好半晌，她的声音有些晦涩地问道：“究竟，是那件事情不重要了？还是我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

她如此着急回来，甚至不顾自己身体到底恢复的如何，一是为了解释方彷海的事情，更多的是为了来见见佘寻，看一看他到底恢复的如何。

在佘族，万俟柒最在意的三个人，一个是待她如亲人一样的老夫人，一个是从她来到佘族后就一直陪伴她的佘雨霖，最后一个，便是佘寻。

他予她力量，心计，权谋。就像是要让她变成另一个他一样，倾尽所有。

明明是万俟柒自己问出来的话，可她自己却反而感到更加委屈。她伸手用力按住胸口的位置，一如看见万俟宗被灭的时候的感受一样，那股窒息感再次袭来。

佘寻第一次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常，那夜过后，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不受控制的情感已经有些隐隐约约阻碍到万俟柒的发展了，他要克制。

所以，甚至今日，他都不敢多看她，在异力探查到她的存在后的一瞬间，佘寻就立刻将异力收了回来，不与她的异力接触半分，往日里最引以为傲的异能共鸣却在此刻变成了麻烦。

他再次认真地望向前方的雕塑，语气严肃：“你已经长大了，我需要给你自由的空间，该决定你要如何做的，是你自己。我们应该.....保持距离。”这些话既像是在和万俟柒说一样，却又更像是在和佘寻自己强调一样。

整个殿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一样，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片刻后，万俟柒有些吃力地僵硬地起身，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向殿外走去，却在即将要走出殿堂的时候，她再次转身望向佘寻的方向。

“真的，就这样了吗？”万俟柒不甘心地问到。

回应她的只有整个殿堂的沉默。

过了良久，佘寻还是安静地在纸上卷写着族规，但是眼神却是游离而又空洞的。

蛇形雕塑之中慢慢盘旋出一个空洞的蛇影，这是佘族的世世代代的守护者，和万俟柒曾经提到过的阿祖是同样等级的存在。

作为佘族的守护者，祂只会和佘族家主见面，刚刚旁观了佘寻和万俟柒的事情，祂有意关心佘寻，在祂眼中，佘寻也只是一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总是心思很沉重，还将很多事情都背负在了自己身上。

“佘寻，她是真的在关心你。”祂在万俟柒的身上感受到了古老的力量，这个力量充满了亲和力，让祂不由自主地对万俟柒有了些许好感。

“我知道，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她也有自己要面对的事情。”佘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他还是那个常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蛇影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曾有一个挚友也和祂说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佘寻没有再和蛇影说话，只是缓缓伸出手，将刚刚写的那一页纸轻轻拿起。他看着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那些字仿佛在嘲笑他的心不在焉。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最终将那张纸抛向了另一侧的烛火之中。

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些文字上。

——

万俟柒在走出圣地的那一刻后，就立刻快步向着灵佘苑奔去，她甚至还用异力闪现了几段距离。

超额动用异力时带给她的刺痛感让她的精神感到了亢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万俟柒不知道佘寻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已经离开了圣地，她也已经看到了佘寻安然无恙，她也应该去完成其他的事情，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去影响其他的事情。

很快就要开始第二阶段的大赛，她必须回到琉和去和方彷海他们商量。而且佘雨霖和初渐也参与了这次大赛，佘寻现在没有空来顾及他们两个，万俟柒也需要代替佘寻帮他们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