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市安居养老院。
近些年来，安居养老院发展成为云西市口碑良好人们愿意选择的养老院。向楠一早带蒋易一同去养老院采访负责人并随机采访养老院的老人。
向楠刚采访完一位老爷爷，看到一位坐轮椅上被男护工推走的白发老奶奶。岁月对她也不留情，但她发上的发夹和眉眼间的温和慈祥让向楠多看两眼。
她站起身想去采访这位优雅的小老太太。她对她感到好奇。
“奶奶，我是云西市电视台记者向楠，您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吗？”
谁知还没等老奶奶答应或拒绝，男护工先开口：“薛姐，你还得去洗头洗澡呢。”
说完他冲向楠点头，把轮椅推得更快，几步走过向楠一行人。
向楠看着男人的背影，想到刚才和老太太对视时老人的眼神。
她视线飘移，她以为是不想接受采访，对她的记者身份觉得排斥，但老太太又立刻看向她欲言又止，是在找理由拒绝还是……害怕？
向楠一直看着男人推着轮椅走到拐角消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向楠姐，我们还得再采访四位老人。”蒋易看向楠一直站那儿，走过来提醒。
“哦好。”
向楠摇摇头转身又扬起笑换下一位老人采访。
-
养老院公共卫生间。
向楠洗完手拿纸擦干，看两眼镜子开始补口红，伸手晕染时进来一位清洁阿姨，她进来从工具间拿出一根水管清扫厕所。
不知是塑胶管老化还是划破的原因水管忽然滋水。
站在洗手池旁边的向楠猝不及防被滋了一身，她惊呼一声赶紧往旁边躲去。
清洁阿姨反应也快，赶紧把水管捏住，把水龙头关上，看着向楠湿了半个肩膀的衬衣，满脸愧色，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真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
向楠看她明明不是故意却因为她湿了半个肩膀的衬衣一直对自己鞠躬道歉，还拿好些纸巾给她擦拭。
刚升起来的郁气也没了：“没事，你的手没事吧？”
她刚刚有注意到她忙住关水龙头，地上又滑走的又快，差点绊倒，还是一手啪的撑在墙上才站稳，那声儿听着就疼。
清洁阿姨看了看自己隐隐作痛已经发红的手掌，摇摇头说：“我没事。”
向楠看了看手表，刚刚小插曲已经耽误了几分钟，她还得带蒋易赶回去剪辑视频编稿子。盛梧今天休假，她一个人难免有些忙。
“我先走了，您别再自责了，这衣服回去洗洗就是了，反正我也该洗了。”向楠拿起洗手台边的包，看阿姨沉默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愧疚，安慰一句就要出去。
下一秒，阿姨的话让她停住脚步。
“向记者，我想向你说件事。”
-
一阵冷风吹过，树枝坚持了半个冬天的零星枯叶飘落，屋内一张单人床，床铺上的被子掀开铺着，没人。
屋内浴室灯光透过紧闭的门缝泄出，里面水声哗啦，持续不断。
该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门内的画面却让人怒火丛生、甚至感到恶心。
浴缸内，六七十的银发老太衣不蔽体，脸色惶恐，而令她恐惧躲避的源头便是趴在浴缸边的一四十左右的矮瘦男人。
“老婆子，别想着给你儿子告状，他都把你的送这里来了，还管得了你？”
“就算你说出去，你都这么老了，你说会有人信你吗……”
男人抬手伸向老太，他眼神浑噩，水是暖的，可老太太的心却愈发冰凉。她的胸膛、大腿处皆有一片红痕。
“啊啊啊……”
男人抬手捂住老人的嘴，却被咬了一口，他吐口唾沫在地，拧了老太太胳肢窝一下，疼的老人叫喊。
“一口老牙还敢咬我。”
“我告诉你，你儿子已经交了好几年的费用了，他来看过你一次吗，你养这么大的儿子，最后还不是摆脱累赘一样踹开你……”
他动作愈发放肆，本来还挣扎的老人却僵住，不在挣扎，眼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浴缸的水里，混作一团。
……
床上穿着睡衣睡觉的女人眉头紧皱，额头一层薄汗，几滴汗珠汇聚隐入黑发。
女人猛的睁眼，盯着天花板大口呼气，那双清澈的杏眼中满是厌恶、震惊、恶心……
胃里一番汹涌翻滚，她猛的掀开被子，胡乱踏上拖鞋朝卫生间奔去，勾着身子呕吐。昨晚的晚饭都吐了出来，最后无物可吐，仍在干呕。
半晌，盛梧扯两张纸擦了擦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已有两串泪痕，眼睛红红的，唇色苍白。
想起刚才梦中的场景，她只感觉胃里还有东西在作祟，眼里的泪水再次涌出：“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想起梦里的场景，盛梧根据梦里的信息得出是向楠今天要去采访的那家安居养老院，也不知道她这时候采访完了没……
-
云西市安居养老院，三楼卫生间。
“照顾317号房的那个男护工不对劲。”
“我好几次听见老太太在哭，有一次我趁那护工不在溜进去，我看到她手上都是些印子……”
“向记者，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在打她？”
向楠出来后，想着刚才听来的话，步伐变慢，蒋易站在电梯那儿等她，看见过来的向楠抬手招，谁知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又往回走去。
“欸？向楠姐——”
向楠快步往之前银发老太太和那男护工最后出现的地方走，不论那位阿姨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得先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至少，不错过任何可能。
谁知撞上负责人，她见她去而复返，叫住她：“向记者，你怎么还在这里？”
“采访已经结束了，我送你出去吧。”
“欸，不、不用……”
“哎哎别客气，我也不是送你到大门，就送电梯那儿，对了，你同事来找你了，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热情的负责人拉着她硬要送她出去，向楠推拒不下，说话间，那不见了的同事蒋易就在电梯口。
“呀，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负责人拿起工牌在电梯上刷，进去又刷卡把一楼按起，然后走出电梯和两人说完就走：“我还有工作，就先送到这里了，辛苦二位记者了。”
电梯里，蒋易看向向楠，委屈：“向楠姐，刚刚我跟你招手你都没理我……”
“有吗？对不住啊蒋易，我刚刚在想事情。”
-
下了电梯，两人往外面走，这养老院外面设计的挺好，绿化不错，还有几台石桌，天气好时能晒晒太阳喝喝茶打打牌。
两人走出大门，才走不到几步，就看到往这边跑来的盛梧。
向楠惊讶：“你不是休假么，怎么还过来这？”
“我有事要和你说。”
“正好，我也有发现要和你说。”
两人看向蒋易，三人大眼瞪小眼，蒋易识趣提出先走：“那我先下班了？”
两人点点头，盛梧补充道：“今天辛苦了，这次工作不急，可以慢慢来，稿子得好好写。”
“知道啦盛梧姐。”蒋易答应后背着采访包离开。
“那向楠姐，盛梧姐，我先走了。再见。”
-
附近咖啡馆角落。
向楠先把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告诉盛梧，盛梧点点头，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向楠疑惑：“你知道？”
“刚才我就是因为这事过来找你的，”盛梧开始想有什么好的借口掩饰自己那场梦，“有线人举报说那家养老院可能存在性虐待。”
“你的意思是……”向楠眼神一滞，她想到这里，骤然震惊。
盛梧点点头。
向楠咽了口唾沫，她问：“消息可靠吗？”
盛梧点头，预知梦也算是可靠，至少她的梦境没有一次错过。
“那我们该怎么办？报警？”向楠说着她自己先否定了，“不行，薛奶奶不是自己说出来的我们也不能确保她同意报警，如果我们说可能会侵犯她的隐私，甚至她会觉得没脸面对然后……”
“向楠，不如我们暗访怎么样？”
“暗访？”
盛梧：“嗯，警察抓人需要证据。如果一次没有找到充足的证据可能会打草惊蛇，但如果我们去养老院暗访，搜集实质证据提供给警方和检方，这样薛奶奶不用出面就能让那人渣得到应有的报复。”
“你说的对。”向楠开始思考这个思路的可行性：“但只有我们还不够，养老院那边知道我是记者，今天我还和那个男的碰过面，他肯定认得出我，蒋易也不行，他今天也去了的。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盛梧，我们这边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所以，我们需要合作。”盛梧听完，和向楠对视一眼，读懂对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