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各平台热搜前几出现一个热词:云西六路三名小学生霸凌同学致死。目前已经有
“盛梧,你看热搜了么?”盛梧刚在椅子上坐下,向楠就凑过来问她。
“怎么了?”说着点开手机查看新闻头条,仔细浏览,事情酝酿发酵,已经有十几家媒体争相报道。
【这种校园霸凌必须严判,孩子小就可以随便伤人吗长大了可怎么办。】
【这三人太可恶了,就算只是把人关在器材室也算是霸凌,就算不知道对方有哮喘也不能以这个为理由推卸责任,惩罚不了小孩那就惩罚他们的家长。】
【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那小孩也有错呢。】
【不知者不言,我只能说现在就等官方消息,如果又压热度冷处理……呵呵。】
“……”
盛梧简单浏览一番,对向楠这么关注有些奇怪:“过去关于校园暴力热搜也发生过好几起,但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件事很关注呢?”
“你注意看,这个去世的小孩姓万,他的父亲就是因为抢银行被判十年的人万雷,而且就剩两天他就要出狱了。”向楠调出之前关于小孩父亲万雷抢银行事件及后续报道给盛梧看,说着她对这次校园欺凌的猜测。
“我怀疑万乐乐被欺凌是因为他父亲的事成为同学眼中的‘异类’,再加上他从小患有哮喘,遭受欺凌时情绪紧张害怕且被关在长期不通风充满粉尘的环境……哮喘发作可能正是多个原因累积而来。”
“你的怀疑不无道理。”盛梧听着向楠的分析思路,现在网络上的报道多是聚焦校园暴力本身,暂时还没看见探索背后原因的媒体,“所以你想进一步调查,写一篇乐乐死亡的背后是社会关注、家庭、校园保护相互关联作用造成的报道?”
“嗯,我认为这是个很不错的角度,我们得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调查完发表出来。” 向楠越说越兴奋,“我们赶紧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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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前往医院简单采访呼吸内科一位医生对于哮喘发作成因的说明后去往万乐乐的母亲陈莲芝家附近。
“你什么时候知道陈莲芝在哪儿的?”盛梧看着开车的向楠,疑惑。
向楠得意一笑,说:“学校器材室那边的监控坏了有一个月一直没修,就算有几个学生说看到那三人在器材室外面,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那三个小孩所为。”
“然后呢?”
“小道消息,陈莲芝急着找记者爆料,我估计是想通过舆论搞臭那些人的名声。”
听到这里,盛梧眉头一皱,“你接了?你知不知道这很有可能让我们也站在风口浪尖上。”
“我哪有,我只是借此机会采访她,听听她是怎么说的,你放心,我只要和准备写的报道内容有关的信息。”
陈莲芝家所在小区附近,向楠把车停好后,盛梧提着相机包下车,两人看了看附近居民楼,开始找陈莲芝所在居民楼。
“这里好绕,有点难找。”向楠左右看看两边好多栋六七层高的居民楼,有点头疼。
“没事,找个人问问就行。”盛梧看她头疼的样子笑了,走到一旁不远处单元楼前小板凳上晒太阳的慈祥老奶奶身前,问:“奶奶,我想请问一下,这边的四栋在哪里呢?”
老太太举起手指方向,边说边换手指的方向:“往那边走,之后再往那边转然后一直走走到一个大梯子那里就是了。”
“哦……嗯嗯好的谢谢您。”盛梧走到老奶奶旁边,身子凑过来从老太太的角度看方向,听懂后点点头道谢。
“今天太阳很好呢,那我们不打扰您晒太阳了,拜拜~”盛梧笑着对老太太招手再见,老太太看了也和她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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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过来,安安静静的,看到的更多是老年人,这个小区看着有些年头了,楼道上还贴着出租房屋的纸,上面写着一室一厅的租金六七百,这在云西市实在少见。
等站在四栋二单元三楼陈莲芝家门前,盛梧和向楠对视一眼,向楠敲响房门。
门打开,是一个男人,一个眼神如一潭死水的男人。
向楠懵了,盛梧也是。
“你们找谁?”男人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向楠边说边疑惑的看了看门上的门牌号:“我们找陈莲芝女士,没找错啊,这里是……”
“谁啊?”屋内传来女人的声音,很快从男人身后出现,看见门口两人,道:“是向记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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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客厅狭小,才放了个几乎快要坐的变形的沙发和一台电视就已经显得格外狭小。
陈莲芝请盛梧、向楠两人坐沙发上,从厨房倒了两碗水放桌上,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家里没有待客的杯子,只能用碗……”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没关系,水杯和碗都一样。”盛梧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两个录音笔放在面前的木桌上。
向楠:“是啊,用碗喝水还装的多。”
盛梧拿出本子准备记录,她看着陈莲芝盯着录音笔,解释:“陈女士您放心,这个录音笔是记录我们的对话之后写报道回顾时会用到,我们会保护好您的隐私。”
“哦……”陈莲芝点点头,嘴角扯起笑,她说:“我第一次被这么采访,一时好奇,你们是第一个愿意好好听我说话的记者,我愿意相信你们。”
听着她的话,盛梧却无法轻松的笑出来,她想到两人过来时在车上的谈话,虽然不知面前的人现在是装的还是真的,她有点羞愧。
“我们开始采访吧陈女士。”
“好,盛记者。”
盛梧点开录音笔开关,开始录音,她拿着笔随时准备记录。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孩子可能出事的呢?我看报道说当时您和孩子的班主任一同去的器材室。”
“我那天厂里加班,回家时没看到孩子,在小区里找他也没找到,所以我就去学校找他。他平时很乖的,很早就能一个人上下学,所以我很放心他。”
“学校那边有和您说过后续吗,比如监控记录,后续补偿……之类的。”
“我有想过看监控,但学校告诉我那边的监控从一个月前就坏掉了……可我有问过乐乐的同学,他们说最后一节体育课的时候有看到那三个男的把乐乐带器材室那边去,还,还把他关在里面。”
“那么看到的人为什么没跟去帮忙打开?”
“他们说以为他们在玩,就没管,谁知道……”陈莲芝忽然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向楠连忙扯桌上的纸巾递给她。
盛梧看着陈莲芝擦泪,她面露不忍,伸手握住陈女士放膝盖上的左手,说:“陈女士,节哀……”
“我知道乐乐已经没了,我现在再做什么都不能让他活过来,我只想让害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那三个孩子的家长竟然说我家乐乐是自己身体有病,说他自作自受!”
“这几天,我看到那些小孩就会想起我的乐乐,如果他没出事,如果他健健康康的该多好。”
盛梧:“您一定很爱他……”
电视桌上那几个乐乐的相框,沙发上阳台上都堆着塑料瓶洗澡盆废弃婴儿车的杂物,但有相框的地方却只放了一袋水果,没有任何杂物,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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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完后,两人准备去学校看看,今天周五,得趁还没放学去和孩子的老师以及校领导谈谈。
车上,向楠想起刚才进门时见过一面之后就出门的男人,道:“刚刚那个男人是万雷吧,他提前出狱了?”
盛梧关上手里的记事本,头有些晕,她往后一躺,闭上眼道:“在里面表现良好减刑出狱的可能还是有的。”
“嗯,也是。”向楠点点头,看向盛梧,关心道:“你又晕车了?你说你一当记者的,怎么坐这么久的车还是会晕呢?”
“可能是因为刚刚看了会儿本子吧……”盛梧有些难受的皱皱眉,她勉强睁眼对向楠说:“快到的时间叫叫我,我现在休息一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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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云西六路小学校门口,一个男人背着一宽大的背包,站的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群里,望着校园内排队准备放学的小孩。
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三年级三班。
“爸爸!”
“啊——”人群爆发尖叫,奔向父亲的男孩顿时瘫倒在地,身上的衣服沾满鲜血,甚至还在不断往外流……
电视上,各平台新闻头条:云西六路小学砍人事件。
“据悉,二零二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十七点五十分,一男子在云西六路小学门口持刀砍人,已造成两人死亡三人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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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盛梧猛地睁开眼,眼里满是惊恐,恐惧一直未消散。
她拿起手机看,十七点三十二分,仅剩十八分钟。
“向楠,车开快点,要出事了。”
“欸?”向楠看向一下子弹起来的盛梧,便加快速度边说:“怎么了?离小学放学还早着呢。”
盛梧已经拿起电话报警:“我要报警,我看见一个男人在包里装了刀往云西六路小学走。他是校园霸凌受害者万乐乐的父亲,我怀疑他想报复,麻烦请快点出警,我是云西电视台一名新闻记者,我以我的职业担保这是真的。”
只能寄希望于出警及时能够阻止这场祸事。
他刚出狱,就得知孩子死亡的消息,甚至没见过一面,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旁边看完盛梧全部操作的向楠眼睛瞪大,她只觉得盛梧这人疯了。
“你疯了?!”
“你真的有把握吗,如果你说的没有发生,如果万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你会承受怎样的后果吗?”
她真觉得她疯魔了:“到时就不是没工作这么简单了,这是报假警啊!”
“我很确定,他的眼神不对。”
盛梧想起进屋时,男人那个空洞绝望的眼神,他的眼里不仅仅是悲伤,还有愤恨,那种眼神,她在许多伤人事件的当事人眼里看见过无数次。
当时就有种隐隐不对的感觉,梦里的场景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猜想是对的。
“如果我明明知道别人会发生不幸,却不采取任何行动,我无法原谅自己。”
“可你没有证据,你只是猜测……”向楠看着她执拗的样子,气急。
盛梧:“你放心,我有把握。”
说到底,记者只是我的一个工作。如果我因为预知这项能力选择视而不见只为第一手热点新闻,这样面目全非毫无职业道德的我,更加不配作为一名新闻记者。
盛梧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道树木,她脸色焦急,心跳加速紧张,默默祈祷:
拜托千万不要有事,一定不要。